第14章 救人
空氣正寂靜無聲，嚴深牽著小不點兒驀地出現在門口。
看了眼嚴雙雙，道：「小妹什麼時候回來的？」
嚴雙雙歡喜道：「才回來呢，大哥你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嚴深這才看向陸菁，「陸小姐怎麼到這裡來了？山路崎嶇難走，路上還有蟲蛇猛獸，陸小姐還是待在家裡比較好。」
嚴雙雙笑嘻嘻地沖著陸菁道：「菁菁姐你看，我就說我大哥其實很關心你的吧。」
秦九黎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一種嚴雙雙可能跟嚴深不是一個娘生的的錯覺。嚴深那話，分明就是讓那陸小姐別來找他的意思，那小姑娘到底是怎麼給曲解成是在關心人的？
然而更讓她驚訝的是，陸菁的眸色明顯在嚴深說那話的時候暗了下去，卻又在嚴雙雙出聲后明亮了起來，竟當真做出一副被關心了感動模樣，羞澀道：「謝謝嚴大哥關心，我會小心的。」
秦九黎：「……」
這是要有多喜歡，才能這樣騙自己？
嚴深沒說話，秦九黎覺得他可能是不知道說什麼好。被他拉著的小不點兒卻鬆開了他的手，噠噠地朝秦九黎跑了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腿仰頭笑道：「姐姐，姐夫帶阿狸去給小兔兔找了個娘子回來。」
一聲姐夫，嚴雙雙和陸菁齊齊大驚失色。
嚴雙雙叫聲叫道：「大哥！這小孩兒是誰？他怎麼叫亂叫你姐夫？！」
陸菁在旁邊兒輕咬著唇瓣，手指絞著彩色的裙擺，悶聲不語，委屈得不行。
嚴雙雙這一看，更加受不了了，沖著秦九黎怒道：「你怎麼教孩子的？姐夫是可以亂叫的嗎？菁菁姐才是我大嫂，你、你別想！」
秦九黎平靜的瞧她一眼，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沒有想。」
嚴雙雙驚訝，跟陸菁互視一眼，正要雙雙鬆口氣，秦九黎卻突然道：「我不想是因為，我已經是你大嫂了。」
這話雖輕，但卻擲地有聲，嚴雙雙震驚得瞪大了兩顆眼珠子，聲音尖利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陸菁面色一白，無措地朝嚴深看去，「嚴大哥，你……你們……」
嚴深亦是驚訝，可他的情緒收得太快，也只秦九黎一個人看到，等嚴雙雙和陸菁問他的時候，他已經能面色如常，緩步到秦九黎身邊站定，對嚴雙雙道：「沒錯，這確實是我娘子、你大嫂了。我們前兩天成的親。」
他沒有對陸菁說話，因為並不需要跟一個外人交代。
秦九黎想，嚴深是真不喜歡那姑娘，甚至還有些厭惡的，不然怎麼會讓自己這樣一個才認識的人來冒充妻子好斷了人家的念想呢。只可惜了那聰明的女子，錯認良人。不過，她也該慶幸，至少嚴深沒有騙她。
秦九黎的心有些堵，很久以前她這樣想的時候心是會痛的，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只會堵不會痛了。
嚴雙雙緩了半晌，還是一臉不能接受的樣子，「大哥，你怎麼可以這樣？那菁菁姐怎麼辦？她等了你三年呀，你怎麼能辜負她呢？」
嚴深的臉色沉了下來，正要說話，陸菁卻上前一步拉住了嚴雙雙，道：「雙雙別說了，一切……都是我自己一廂情願而已，嚴大哥從來也沒有許諾過我什麼。」
她說得很是傷情，卻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為嚴深說話，嚴雙雙怒不可遏，「菁菁姐你別這樣，我娘一定會給你做主的，什麼成親什麼妻子，我們家不認的，我娘只認你是媳婦，我也只認你是大嫂！」
秦九黎心想：你認你們家人認有什麼用呢？只要嚴深不認，陸小姐就永遠成不了嚴夫人。
陸菁一雙眼眸泫然欲泣，卻強忍著不哭出來，卻看得人更加憐惜，嚴雙雙慌忙說著好話安慰，秦九黎都有些不忍心了，嚴深卻保持著一張沒有表情的冷臉。大概是看得煩了，他回頭對秦九黎道：「餓了一早上，九九，我帶你去吃飯？」
秦九黎被他的稱呼驚悚道，差點兒就要脫口道「你叫我什麼」，卻因為嚴雙雙和陸菁在的緣故吞了回去，一覺僵笑著點頭應好。
嚴深得寸進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秦九黎覺得手像被火燙到了似的，可做戲做全套，她要是現在甩開了，之前說的話豈不成了笑話？
嚴深能感覺到她胳膊和手掌的僵硬，更能猜到她此刻心裡頭再想什麼，怕是恨不得馬上把他的爪子拍開的，可越是知道，就越覺得她這副不動如山的表情有趣。
到底要有怎樣的經歷，才能讓一個人忍住心中所想，讓人從面上看不出來分毫的？
嚴深牽著秦九黎，秦九黎牽著小不點兒，三人堂而皇之的從嚴雙雙和陸菁面前走過去，留下憤怒到極點的嚴雙雙和傷心到極點的陸菁。
嚴雙雙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陸菁了，只能一跺腳道：「我去告訴我娘！菁菁姐你放心，我娘一定會幫你的！」
陸菁拉住她，「別，你別去了，嚴大哥已經有么自己喜歡的人，別人的話他怎麼會聽，別讓伯母為難。」
她越是這樣，嚴雙雙就越是忍不住，扯開她的手便跑了，陸菁獃獃的站在嚴深屋子裡，許久才深吸一口氣，朝著嚴雙雙剛才的方向追了去。
……
另一邊，秦九黎帶著小不點兒用早飯，嚴深坐在對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看。
秦九黎被看得有些氣悶，忍無可忍道：「你能別這麼看著我嗎？」
嚴深挑起眉頭，看得更來勁兒了，還明顯地沒話找話說：「為什麼不能？」
秦九黎覺得自己不應該再跟他多說廢話，快速解決完早飯，說正事：「你想要我治病的人呢？」
讓小不點兒自己在院子里和兩隻兔子玩兒，嚴深帶她進了堂屋，堂屋後邊兒，還有一間房，嚴深先進去了，讓她在外頭等等。
秦九黎聽見了微弱的呼吸聲和低低的說話聲。
他想讓他救的就是裡邊兒的那位？那人同他是什麼關係？怎麼也住在嚴家？
正想著，裡頭傳來嚴深的聲音道：「九九，你進來吧。」
秦九黎對這個稱呼是拒絕的，並且方才從他那屋出去的時候她就已經拒絕過一次，可嚴深卻叫得格外來勁兒，直言道：「要麼叫九九，要麼叫娘子，你更喜歡哪一個？」
秦九黎一個都不喜歡。
於是，嚴深自己選了「九九」這個稱呼。
過去的二十四年，有人叫過她秦九黎，有人叫過她阿九、阿黎，有人叫過她小九、小黎，甚至她小的時候，父親和母親還叫過她黎黎，可是「九九」這個稱呼，卻是第一次有人叫。
秦九黎覺得彆扭得緊，尤其是這個稱呼還是從嚴深的口中叫出來的，就更加不對味兒了。可是，嘴巴長在別人臉上，她又沒辦法左右，只能假裝自己耳聾，當沒聽見。
堂屋後邊兒該是主屋，若無意外，應該是嚴母居住的地方，而現在，那張大床上，卻躺著一個男人，五十歲的樣子，嚴深跟她說：「這是我爹。」
秦九黎的眼眸一下就瞪大了，她見過嚴母，見過嚴深的弟弟妹妹，除了那個在琅嬛書院求學的小弟，她以為他們家只有這幾個人，卻沒想到嚴父竟還在的。
秦九黎深思恍惚，差點兒就跟著叫爹了，牙齒磕道舌尖才反應過來，忙收斂了心神，一邊問著：「你爹這是怎麼了？」一邊上前查看情況。
嚴父的精神很虛弱，卻對她露出了一個笑，秦九黎正診著脈，冷不丁的聽到他冒了句：「你就是被阿深搶回來的那個女子？你還會醫病？」
秦九黎聽到前邊兒那句，手一抖，本來就快要診出來的結果一下被抖散了，僵了半晌才扯動嘴角，乾癟癟地道：「那都是誤會。」
她既認了嚴深的這份情，總不好再在人家父母面前說他壞話。
嚴父不解，「誤會？他阿娘不是說……」
嚴深笑著接話道：「確實是誤會，我很九九是兩情相悅，本來是回來成親的，但前天她突然聽到陸家小姐的傳言，生氣了才說了那樣的話，娘和二弟他們就當了真。」
秦九黎真是恨不得把嚴深那張張口就亂說的嘴給封上，可現在封已經來不及了，嚴父已經信了他的邪，露出鬆口氣的表情，嘆道：「這就好，這就好，我還當你是真搶了人家姑娘，那我真是死也不能安生了。」
秦九黎那句嚴深是真的幹了這事兒的話說不出口了，雖不至於死，卻也不能讓人家不安生吧，何況很快，她跟嚴深郎情妾意的事就會傳遍整個嚴家，這時候的解釋，卻是擋了到時候的路，沒必要。不過就算沒必要，她也要狠狠地瞪嚴深一眼，警告他不要再亂說話了。
然而，這一眼不但沒有起到威懾的作用，嚴深還很是愉快地沖她笑了笑。
嚴父看在眼裡，徹底放了心，叮囑嚴深：「你不喜歡陸小姐也就算了，既然有個喜歡的，要記得好好對人家。」
嚴深應道：「您放心。」
秦九黎的三根手指終於從嚴父脈門上移開，臉色略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