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賈府夜談

第八章 賈府夜談

夜色已沉,這會空氣中有了涼意,外間歌舞不停,奴僕們換碗更碟,佳肴美酒走馬燈似的又開始上桌,第二輪又開始了,有些人早已經挺不住,被人攙扶著到客房休息去了,而大多數人尚在飲酒作樂,他們必須陪候着內廳裏面的幾個朝中重臣。

馮紞又吃完了一串葡萄,拿起桌子上絲巾,抹了把臉,又拿起一條在身上上下亂擦,荀顗注重名教,他精通《周禮》、《儀禮》、《禮記》,和羊祜、任愷共同修訂了晉朝禮法,所以十分的看不慣馮紞那種在別人家一點禮數也不講的模樣,但他又不好得說什麼,畢竟這馮紞頗得司馬炎的寵信,如今擔任著侍中一職,儼然行使著丞相權責。

荀勖這會像是喝醉了,手拿着酒樽,垂在腳邊,頭埋在胸口,也看不出他的眼睛是睜是閉,從進了賈府開始,他就一味的玩樂,只說些風月笑話,絕口不講正事。荀顗雖是他的族叔,爵位,官位都遠高於這荀勖,但他心裏知道,如今的荀勖管理著朝中機要公務,地位非同一般,權柄在握,生死富貴也就是一句話的事,他雖貴為公爵,司空,太子太傅,可論道這生殺予奪的本事和這個本家侄子差的太遠。

「荀公,剛才那兩個美人,我已經讓人給您送回府上去了,還有一簍上好紫葡萄。」賈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太傅荀顗的身邊,一握他的手他說道。

「這怎麼是好,你我兄弟還客氣什麼,搞不得這種事,快讓人把她們追回來。」荀顗坐起身來,剛想要站起,卻被賈充按住:「荀公何須多禮,我見這兩美人侍候荀公還算用心,讓她們在您身邊服侍,也讓人放心不是。」

太傅荀顗剛才就注意到那兩個美姬,身材修長,豐胸翹臀,眉眼也算的上是中上之色,說道:「看這兩個美人姿色,只怕少不了要萬錢吧,怎麼好讓賈公破費。」

其實這兩個美人賈充花了三萬錢才買下,只是也不好多說,只能含笑不答。荀顗還要推讓,聽旁邊一人哈哈大笑道:「我說荀公您就不必客氣,賈公的一番心意,那兩個美人溫柔多情,模樣可人,要是我早就收了,只恨賈公送的太少,可惜這是送你,不送我。」

見說這話的是馮紞,賈充嘆了口氣說道:「這算的了什麼,馮大人看剛才那些美人里可有喜歡的,只管開口,老夫定然雙手奉上,反正老夫很快便要離開此地,只怕和各位大人的相聚,也是最後一回了。」誰也沒有注意到,剛剛一直低着頭,喝醉了的荀勖微微的笑了笑,把頭抬了起來,靜靜的聽着幾人的對話。

「咦,賈公你這是幹啥,好好的飲宴,搞的如此悲涼,離開這話從何說起,要是不說明白,這兩個美人我是萬萬不會收的。」荀顗看着面色沉重的賈充,奇怪的問道。

馮紞也是一頭霧水,好好的請客吃飯,怎麼轉眼變成了悲情離別,唱的是那一出,他扭頭看了看荀勖,見荀勖用手摸著下巴上的鬍鬚,含笑不語。

「算了,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今日我們只喝酒,聽歌,看舞,高高興興的一醉方休。」賈充越不說,荀顗心裏越着急,急忙杵著拐杖,站了起來,呼呼說道:「到底是什麼事,賈公你倒是說個明白啊,要不這酒可喝不下去,倘若你再不明言,那老夫我可就要生氣了,我們幾個在,還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嗎。」

「是啊,賈公你就別打啞謎了。」馮紞也在旁邊說道。

一直在邊上坐着看熱鬧的荀勖站了起來,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走到桌邊拿起酒壺,滿滿的到了幾杯酒,招了招手說道:「來,大家喝了這一杯。」荀顗心頭不滿,暗想,這荀勖也太不重感情了,這賈充和我們幾個關係頗好,在朝中也是相互照應,如今看他有了難處,你居然不聞不問,還有心喝酒,如果是我親侄兒,早就痛罵你一頓了,雖說荀顗不敢罵荀勖,生氣到還是敢的,臉一沉,口裏哼了一聲。

荀勖毫不在意,笑道:「賈公的煩惱我大概能猜到,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賈充其實早就在等這句話,他嘴角一翹,卻故作驚奇的問道:「中書監大人知道?」

「我若猜到賈公心事,你可要飲了這一尊」荀勖說着,見賈充點了點頭,馮紞和荀顗疑惑的看着自己,荀勖也不和他繞圈子,直接大聲道「你是為了都督秦涼二州一事可對么。」

賈充一笑,接過了荀勖端在手裏酒樽,喝了下去,他見事情挑明,也不再隱滿,抬頭看了眼廳外,只見歌舞依舊,奴僕們正不斷的給外面的那些官吏倒酒添菜,也無人注意他們幾個,吸了口氣說道:「不錯,正是此事。」

馮紞哈哈道:「這是好事啊,說明皇上對賈公的信任,賈公久在軍旅,對戰場之事了如指掌,如今外出督軍兩州,一朝軍權在握,不日剿滅逆賊,這封妻蔭子可是指日可待,我可要恭喜您了。」

坐在旁邊的荀勖聽馮紞要恭喜賈充,心頭嘿嘿幾聲冷笑,這馮紞白給他在朝中混了多年,如今還身居侍中的高位,竟然如此糊塗,難道看不出這是調虎離山之計么。他掌管機要,所以早知皇帝聽了任愷等人的密奏,有意讓賈充鎮守長安都督二州,從知道此事開始,心裏就一直在分析利弊,也想的較多較透澈。那天賈充在東宮突然昏到,到今天邀請眾臣來飲酒作樂,他心知賈充是明白這不過是任愷等人的計謀,今天請大家來,無非就是想試探下這幾人是不是能和他休戚與共,拴在一條船上。

賈充苦笑的兩聲,說道:「我也不瞞各位,剿滅叛匪老夫本是責無旁貸,可這其中只怕是卻另有文章,你們知道是誰向皇上舉薦老夫出任二州都督的嗎,是任愷和庾純。」

「是他們二人嗎?」荀顗聽是這兩人,在心裏盤算起來,很快他就明白其中的奧妙,想了想他說道:「這個確實有問題,不過能掌握兵權,到也不一定是壞事。」

這朝廷早已經分做幾派,較有勢力就賈充他們幾人一派和侍中任愷中書令庾純等人一派,兩派一直以來就朝政,人事安排等斗個不停,已經是個公開的秘密了。

「荀公啊,可知道這都督二州,背後還有什麼嗎。」賈充又道,荀顗不了解其中的事,只能搖了搖頭,賈充接着說道:「重要的是出京師,去鎮守長安。」

幾人這才算明白了過來,都督軍事只是臨時差事,一但鎮守長安,可就長期脫離這朝政了,西北軍事不單是簡單的剿滅鮮卑突樹機能,更多是要安撫西北戎狄各族。自兩漢以來,進入塞內生活的戎狄各族部落頗多,當地郡守、豪強常年對他們少加安撫,只是一味的侵犯掠奪,戎狄心懷怨恨,反叛便所難免,漢朝末年的諸羌叛亂只不過是西北這一系列叛亂的開始。

從泰始元年開始,西北戎狄之患就越演越烈,究其原因,這郡縣荒廢過半,居民連逢戰亂戶口銳減,沒了人口耕地,自然補充不了軍需,也無法長期在西北用兵,朝廷大軍一到,戎狄叛軍就遠遠躲開,並不交戰,等大軍一退,他們又捲土重來。

泰始三年,涼州羌族叛亂,僕射李熹便奏書請出兵討伐平亂,當時賈充荀顗等人就以當地荒涼,羌兵人少不足為慮,大軍貿然出征耗時費力等理由竭力阻攔,致使涼州被攻破,整體覆沒,朝廷震驚之餘後悔不已。

泰始五年,朝廷從雍州,梁州,涼州分出數郡城,建秦州並派出重臣胡烈為秦州刺史,牽弘為涼州刺史,意圖安撫西北諸羌,又打平又招平定反叛之風。可沒想到胡烈有勇而無謀,泰始六年在圍剿禿樹機能之時,反而中了對方了對方的埋伏,大軍死傷殆盡,他自己也被樹機能殺死在了萬斛堆。

為了這個突樹機能,扶風王司馬亮被貶為了平西將軍,新任秦州刺史杜預按畏敵不前的罪名押入朝中待罪議處,這一樁樁一件件血的教訓,怎麼能不讓人心驚,這樹機能又豈會是輕而容易就能剿滅的,更別說賈充一旦離開了中樞之地,這朝廷里的明槍暗箭他能躲的過去么。

荀顗沉思了一會,拿起手巾,擦了擦額頭上汗珠,彷彿是在心裏下了極大的決心,對着賈充說道:「賈公你放心,明日老夫就進宮面聖,想法幫你辭去這差事。」

「叔叔準備如何開口呢。」荀勖聽這話,問道。

聽到賈充要出去鎮守長安,馮紞也在心裏打着主意,雖說他如今貴為侍中,可論到與武帝司馬炎的關係親密,自己遠不如他們三人,在朝廷里他需要援友,能在各種場合給自己支持,而賈充幾人就能做到,況且長久以來他們早已經結成聯盟,如果賈充真去鎮守外地,離開宮闈,那這艘大船可就要散了,聽到荀顗有了主意,他也打起精神,認真的聽着。

聽荀顗只是說要去相勸時,他不禁搖了搖頭,這皇上拿定的主意,豈可輕易改變,更別說這還是軍國大事,就如今朝中的眾臣來說,確實也找不出比賈充更合適的人選,就憑你的幾句話,司馬炎會聽你的嗎。

荀顗摸了摸自己稀鬆的鬍鬚,左右看了看,壓低着聲音說道:「老夫就拿齊王說事。」

聽到齊王這兩個字,幾人如晴天聞驚雷,震的心神蕩漾,不自覺的向四周的看去,生怕這兩個字傳到其他人的耳朵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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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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