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探澡堂(3)
隔空相望良久,朱茱低聲問:「大俠,是你嗎?」
采春說蒲如瀟會武功,所以耳力過人,朱茱想藉此試探一下這人的本事,然後決定接下來用什麼態度面對人家。
如果是個高手,那她就只能狗腿一下了。
不會武功的痛。
果然,黑衣人聽到了朱茱說的話,「看不出來你還挺聰明。」
朱茱勉強地笑笑,不清楚這人下一步會做什麼,澡堂子也不看了,就看著對面雙手環胸,站得筆直的人。
黑衣人戲謔道:「怎麼不動了?你不是要偷看男澡堂嗎?」
「大俠你誤會了,我上來……」朱茱眼珠子到處轉,注意到滿天繁星,借口道,「我上來是來看星星的,站得高看得遠嘛,哈哈……」
黑衣人盤腿坐下,身子與瓦片摩擦卻沒發出一點聲音,端坐后毫不留情地拆穿朱茱的謊言,「我在此已有一柱香時間,你做了什麼,我看的一清二楚。」
朱茱尬笑兩聲,「那啥,大俠,您看我這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孝敬您,您要是沒事兒,我就繼續了,您也去辦你自己的事吧。」
黑衣人坐在那兒,大半張臉埋在面巾后,看不清情緒。朱茱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的回答,決定不管他,手抓著泥巴牆的邊緣又上了一個梯階,撐著腦袋往裡看。
朱茱什麼都還沒看到,腳下梯子突然一松,朱茱失去平衡,尖叫一聲向後倒去。
落地前,一個人接住了她。
黑衣人接住朱茱,因為衝力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兒沒穩住。
黑衣人把朱茱放到地上,胳膊有點軟。
「你是不是有三百斤?」
朱茱驚魂未定,聽黑衣人這麼問,身體先於大腦,回道:「勞資才兩百多一點!」
說完朱茱就慫了,小心翼翼地看著黑衣人,生怕他一巴掌呼死她。
黑衣人沒動手,甚至沒有暴躁,只是問道:「勞資是什麼?」
朱茱鬆了一口氣,隨意扯了個解釋,拍拍身上的灰,又要去爬梯子,黑衣人憑藉身高優勢輕輕鬆鬆地抓住了她的衣領。
「還要上去?」
「我有事兒,不上去不行。」
「這麼想要男人?」
朱茱嘴巴一癟。
你這人會不會說話啊。
朱茱欲要爭辯,黑衣人再次開口:「我給你。」
朱茱沒反應過來,一聲「什麼」被堵在了喉嚨里。
黑衣人的溫度隔著面巾傳過來,朱茱楞了幾秒,幾個月來頭一次激發潛能,用蠻力推開了黑衣人,接著撈起袖子擦嘴巴。
說好的豐年國百姓不開放呢!?她剛剛經歷的這個怎麼回事!?
黑衣人不設防才讓朱茱給推開了,眼睛愉悅地彎著,玩味道:「味道倒不錯,你要是能減減肥,說不定能找到個婆家。」
「不錯你妹夫!」
朱茱揚起拳頭衝上去,很有氣勢。拳頭揮舞到一半,讓黑衣人單手接住了,「你罵人的方式真特別。」
話語間,滿是藏不住的笑意。
朱茱氣得臉紅脖子粗。
打不過,罵了人家也不放在心上。
這種人最讓人沒辦法。
等朱茱安分了,黑衣人問:「說說吧,你爬這麼高是想偷看誰。」
朱茱不說,黑衣人大喊一聲「有女色狼」,朱茱立馬踮起腳來捂住他的嘴,投降,「我說就是,你別叫喚。」
朱茱告訴黑衣人她翻男澡堂的窗戶是為了找一個腰部有紅色印記的男人,並撒謊說那個男人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她為了找到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才出此下策。
黑衣人一聲悶笑,朱茱問:「你不信?」
「我相信你。」黑衣人提議道,「要不要我幫你?」
朱茱狐疑道:「你幫我?為什麼?」
黑衣人給了一個精簡的回答:「閑。」
有人幫忙朱茱自然不會拒絕,「大俠怎麼稱呼?」
「緒侖。」
「假名?」
「還記得我昨晚的話嗎?」
朱茱記得。
「能告訴你,我還蒙面做什麼?」
朱茱不問了。
緒侖詢問朱茱,那塊紅色印記是什麼樣的,朱茱也不清楚,讓他先幫忙看看。
緒侖點頭,腳尖輕輕在地上一點就躍上了房頂。
朱茱隱約想起一句話。
牛頓的棺材板壓不住了。
地心引力是不是被你給屏蔽了?
*
澡堂不是整晚營業,到了巳時便打烊休息。
找了一個多時辰,一無所獲。
朱茱本也沒打算一晚就有成果,準備去青樓跟先前的那姑娘把衣服換回來。等緒侖看著澡堂里最後幾位客人離開,朱茱才想起德影極有可能就在那姑娘附近守著,她不會飛檐走壁,很難避開德影的視線溜進去。
「緒侖大俠,拜託你件事。」
「何事?」
「帶我去青樓。」
「……」
緒侖半晌不說話,最後憋出一句:「你果然心思不凈。」
朱茱費了好大勁兒,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緒侖才同意這件事。
「大俠你真奇怪,半夜三更爬上別人的床也不害臊,進個春樓就這麼扭扭捏捏的。」
朱茱說完就後悔了。
緒侖帶她到春滿園二樓的窗口,一把把她扔了進去。
摔得渾身都疼。
*
朱茱裝做風流的樣子,摟著小桃紅從屋裡出來。德影不知去了哪裡,已經不在此處。
朱茱擔心是自己暴露了,問了一下老鴇,得到的答案是德影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後紅著臉離開了。
朱茱暗笑,還挺純情。
沒了德影的監視,朱茱慢悠悠地走在回將軍府的路上,到了客房,裡面一支蠟燭一個人,頗為恐怖。
蒲木旬把玩著桌上的茶杯,道:「聽說,你拿了房裡的玉雕去逛青樓?」
「你聽誰說的?沒有的事兒。」朱茱沒關門,站在門邊裝傻充愣,「你確定這屋裡有玉雕嗎?為什麼我不知道?」
燭光中,蒲木旬沒有什麼情緒的眸子盯著朱茱,朱茱心虛地移開視線,那邊蒲木旬道:「那玉雕是你前日來時,我讓人放那兒的。」
客房裡放這麼貴重的東西,也不怕被其他人偷了。
小·朱茱·偷如是想。
朱茱見兜不住了,乾脆破罐子破摔,道:「是我拿去送給滿園春的姐姐們了。」
「咔嚓」一聲,蒲木旬手裡的杯子裂開了。
朱茱咽了口口水,有點慌。
茶水從茶杯的裂縫中滲出來,蒲木旬面不改色,不怒自威,「你一個姑娘家,大半夜進了春樓?」
「不是半夜,那會兒才剛天黑……」朱茱狡辯著,對上蒲木旬壓抑著怒氣的眼睛,改口認錯,「我發誓以後再也不去了,您消消氣,消消氣。」
蒲木旬點了點頭,道:「今天起,昌雲會和德影一起『照顧』你,今晚的事我不與你計較,若是在讓我知道你去青樓見那些不幹凈的人,賠我十隻玉雕。」
照顧,這擺明了是監視。
怕是在將軍府這段時間都不能出門了。
朱茱「哦」了一聲,又問:「蒲將軍不是讓你給我找婆家嗎?找到了嗎?」
蒲木旬將裂開的杯子放到桌上,朱茱以為他要動手打人,當即進入防備狀態。然而蒲木旬只是站起來,留下一句「你這輩子都會在將軍府」就離開了。
這輩子都在將軍府。
可以的,很強勢。
門關,朱茱做了個鬼臉。
傻子才在將軍府跟你耗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