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燈火闌珊雲起時 3
「青蘿……」
耳邊聲音粘糯,何青蘿轉頭卻正對上聞人的目光,那人伸著懶腰嘴邊一抹繽紛笑意。
「你可還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愈發靠近的聲音絲絲縷縷徹底攪亂了何青蘿波瀾的心田,她甚是沒有多想幾分,話便出了口,隨之揮出去的還有芊芊五指。
「沒了!」
好巧不巧,那柔白的小手不輕不重,不偏不倚正好划拉到了聞人臉上,叫他順著力道攥在手裡揉了兩把。
「當真是沒了?」
「沒了!」
兩個字似乎是順著何青蘿緋紅的臉頰和瞪的圓鼓鼓的眼睛里吼出來的,她晃蕩著胳膊企圖將手抽出來,奈何力氣照聞人小的太多,只得與他僵持著。
「哦。那倒是怪我多想了。我本以為娘子下了壽宴急匆匆來奔我是缺個如意郎君帶回去交差呢!」
聞人突兀的鬆開手,力氣收放剛好。能叫何青蘿後仰些許卻又傷她不到。
何青蘿是他聞人看定的人,既是不在身邊,就必然會叫人跟著保護,能知道什麼消息都算不得奇怪。
「你既是知道還來戲弄我……」
「我真傻……竟還背地裡苦苦勸慰自己……」
囿於情愛中的人都少了幾分的冷靜,管她平日里樂觀豁達成何許樣子,早早經不起欺騙刺激,淚珠兒也不聽話,哪怕是個雞毛蒜皮的事兒,也值得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聞人那裡一看何青蘿不言語,背著身子沒有動靜便知自己又惹禍了。
本來要出口的話被那幾顆金豆豆砸的亂七八糟,此時才想起埋怨自己來。
他回憶里的何青蘿是不喜哭的,可如她天真堅強卻在自己面前哭過一次又一次。不知是欣喜還是心酸,聞人覺著自己該做些什麼,一定要做些什麼。
日日時時積攢起的思念終是填滿了勇氣,聞人探手覆上女子的頭,輕輕壓住。
何青蘿嘴上雖說不喜他這樣,可臉上那嬌羞表情從來騙不了人。
「青蘿,我……」
等待中的笑容沒有出現,何青蘿猛地後退甩開聞人的手掌,身上雖是站定,指尖卻在不住的顫抖。
「你,不要欺人太甚!對,我的確傾心於你,我的確舍不掉你,我的確……我。聞人,你到底為何一直撩撥著我讓我喜歡上你,卻又……這麼狠心。」
怒氣混夾在吼聲中愈發的飄低,靡靡摔了滿地。何青蘿無力地癱在聞人的懷裡,哭的放肆徹底,仿是這些日子裡所有的委屈不如意都隨眼淚去了。
聞人輕輕撫著她的背,任著她隨便敲打自己。
「聞人無所謂你去不去,本小姐什麼都無所謂了。」
掉眼淚是個辛苦活,也是個技術活。這咸噠噠的淚,就著肆意的野風,不消半晌便能給人好受。何青蘿哭的累了,愛的也累了,呢喃著話說給聞人聽。
何青蘿算個心思細的,也是個不長心的。氣說來就來,說走便也就走了,每每是到最後丟了面子才知了羞。
「你這丫頭,我何時說過我不去的,明明你自己沒有張口還敢說我戲弄你。」
「隨便你……」
指肚擦過眼角,勻開潮濕的空氣。何青蘿叫聞人環住,輕飄飄被取下面具。
「你做什麼,這裡可是夢香樓的屋頂。」
「噓。我想好好看你。」
何青蘿被噎住,頭故意壓下來,目光不經意地飄忽。
「你說什麼胡話,快將面具還我,別惹了麻煩。」
哪怕無法抵抗,也要陷的有些骨氣。
至少待聞人玩夠了走丟了時,自己要笑著,轉身離開,有眷戀不舍皆作一抔黃土拋去的底氣。
「娘子若想我聽話並非什麼難事啊,美滋滋叫上一聲相公我鐵定就招架不住,到時別說跟你回府,哪怕刀山火海我也跟著你去。」
「你,還說這些話來哄我。我又並非只你不可,大不了隨便找一人給他些銀子,出了樓門街上的男人不還多得是?」
「胡鬧,看你敢找旁人。」
聲音急促,生生造出幾分醋意。聞人將何青蘿箍緊了些,額頭抵在她肩膀上,嘴巴攀著弧度貼近耳廓。
「你找也要找我。」
「我為何?」
「因為我順路。」
「我要去你家提親。」
何青蘿一怔,耳廓處的癢還清晰著。方才那分明是討好親呢的語氣。
「聞人……」
「不想我去提親?」
「想,自然是想想想!」
哪怕這天在黑,風在野,也抹不掉何青蘿此刻欣愉,上一秒還說痴心妄想,下一刻便已成了真。何青蘿絲毫不敢猶豫,猛地摟住聞人脖子在上面輕叨了一口,伴著淚花笑的猖狂,上氣不接下氣。
有這就話就夠了!她總該要個信念支撐她繼續無怨無悔的傻下去,死心塌地賴上他,黏住他,余後人生白馬斜陽。
何青蘿笑,聞人也跟著笑,手上摟她更緊。
幾日不見,格外煎熬,他日日夜夜的想念,想的輾轉反側茶飯不思,想到除了胡家的事腦子裡就只剩下何青蘿的影子。
可聞人越想越覺著自己傻,好似在何青蘿這件事上他就從沒精明過。
人活一世,身在武林,誰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會一命歸西。哪怕是至親至愛之人,以後你儂我儂相濡以沫的日子還有多少,倒不如就著大好的年華狠狠愛她一個蕩氣迴腸,驚天動地。
於何青蘿,聞人該做的都做過了,該想的都想明白了,該有的心思也齊全了,心心念念苦苦惦記了十年,卻在終於可以咫尺擁她入懷時慫了,慫的認真,由內而外。
到底是擰巴習慣的人,好好的日子愣是差點被他瞎琢磨著給毀了。
哪有那些個前路迷茫,活一世,便相守一世;活半世,那就相隨半生;哪怕只能活個半載今朝,也要無悔於時光。
自打何青蘿來時他就清楚,所謂妁澌不過就是一個借口。看那小妮子的模樣,明明白白就是故意摔倒,她該是與自己一樣,再也忍不過心照不宣的不見。
何青蘿似是想到什麼,猛地抬頭,兩隻手將聞人的臉頰揉變了形。
「你說定了可不許反悔,要是哪天又說是唬我的,我可不認……」
「娘子。」聞人輕吞口水,嘴角的弧度旖旎了滿目的柔情,他直勾勾盯住何青蘿的唇瓣,有一下沒一下的扒拉著她的發尾。
「我想親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