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故人與雪（二）
一轉眼已經入冬，陳慕華的江心小島上又多了兩個在此長住的兩個人，秦高陽和懷夢。
至於孫明堂和漁昇陽他兩是一前一後離開的這裏。孫明堂自前些天見了一場小雪之後向眾人打了個招呼便急匆匆的走了，也沒說多久回來。
漁昇陽更是被元朗招了回去，替代他的是與懷夢更為熟悉的韓慈。
說起秦高陽能留在這裏的原因，還真的是跟孫明堂的授業恩師有關。不過不再是因為那一張讓其望眼欲穿的藥方。更多的是因為在給秦高陽檢查時看見的一塊玉玦。
懷夢坐在離秦高陽不遠的床邊，手中此刻拿着的就是之前她一直都沒在秦高陽哪裏見過的玉玦。
依她的眼光來看，這隻玉玦唯一的可取之處只有質地尚好這一處。可就這不起眼的玉玦卻讓堂堂一個神醫連連追問東西的來歷。
目光在玉玦和秦高陽之間流連好久，懷夢將玉玦放回到秦高陽的枕邊，起身離開來到了小島邊上，在這裏韓慈似乎一早就在等着她。
「經書拿到了么？」韓慈面向著她。
「沒有。」迎著寒風懷夢苦笑搖頭。
「聽聞沈閣主都受了傷，……可惜了……」
「我以為他不會在乎這東西。」懷夢的眼裏，不管在什麼時候見到韓慈，都是著一身黑衣，從未變過。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眺望着白皚皚的遠方。
「慾望世人皆有，大同小異爾。」韓慈意有所指。「槿姑娘，你該回知鵲閣看看。」
懷夢皺眉，她本姓顏稱如槿。都不知已有多久未曾有人這樣稱呼她了，此時聽到卻有些幾分彆扭和不習慣。
韓慈見狀，不等她開口便又道：「劍湖宮的人來了，因為那一柄劍。這是少主讓我帶給你的。」
韓慈沒有組織她靜靜地離開。因為在天地相交的一線蒼茫出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黑點。
踏上來時的船，離開這座小島返回到了岸邊，這時天空又飄起了小雪，韓慈沒有知會任何人，迎著風雪走向了那個離自己還極其遠的黑點。隨着他越走越遠，
雪也飄的越發的密。儘管韓慈的身影在這片天地中足夠的醒目，也依舊無法阻止他被無邊的風雪淹沒。
視線在扭曲，火焰在跳躍。屋外一陣陣寒風席捲呼嘯。只有圍坐在火堆旁才能得到些許滿足。
「這麼說來《大衍青木經》果真是一部當世奇典。」灼熱而扭曲的空氣後面，是元朗略顯期待的臉。
「是。」漁昇陽已經回到了九峰山，看臉色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如果一切都如少主所說，真的能在短短不足一年的時間裏，讓一個在江湖上的無名三流變成一方雄主。即使沒有傳言中的延年益壽之效，稱其是曠世奇典也是實至名歸。」
「也該是時候去見一見沈閣主了。你來時，秦高陽如何了？」元朗看上去心情很不錯。
一提起秦高陽，漁昇陽就有些不自在，可還是回答：「找了陳神醫，說是能治好。」
「好，你返回時去一趟百草堂拿支血參給逢春真人送去。」元朗說這句話時特意看了一眼漁昇陽。
就這一眼就讓漁昇陽有些無地自容，渾身難受。連道：「昇陽有負少主所託，這血參實在是太貴重了，更何況它……」
一聽漁昇陽解釋，元朗便笑着阻止；「行了，該付的診金不能少，真人收不收那是真人的事，我們不能壞了規矩。」
「可……」漁昇陽還要在說些什麼的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
沒等作為主人的元朗同意，門就被推開了。
「嗚~」凄慘的呼嘯隨着門的開合，由大變小再由小變大。
殷胤披着裘衣伴着風雪進了門來，「公子，逢春真人陳神醫到訪。」
「快請。」元朗嘴上說着，便準備起身相迎。不料殷胤低頭一笑，無由來的說道：「在花廳好生招待着呢。不過一我看真人此番可是討債來了。」
「昇陽你也一起去見見吧，有些事你比我清楚。」招呼了一句，元朗便一路去了花廳。
隔着一道門，元朗就見到了烤火飲茶的陳慕華。還未跨過門檻便欠身告饒：「真人來訪蓬蓽生輝，晚輩未曾遠迎，還請真人海涵。」
來給老齋主瞧病的時候陳慕華就住在廣聞齋，與這一眾人的關係自然不錯。是以他一言不發，只是先環顧四周看了看身處的花廳，由抬眼上下瞧了瞧元朗還有身後的殷胤和漁昇陽，最後捧著茶盞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
此時，元朗已經進入廳中在陳慕華身旁坐下，只言不發有的只有無奈。廳中一時靜謐異常，漁昇陽坐在下首更是不敢多言，只是飄忽着眼神猶如失了魂。
「真人，天冷我給您添些熱茶。」還是殷胤找了個由頭開了腔。脫去裘衣，杏黃的身影開始忙碌。
「呼~」
如釋重負的喘氣聲來的很突兀，再見出聲的地方，漁昇陽默默地端起茶盞遮住了大半的臉裝作在喝茶。
元朗投出去的目光很快便收了回來，對着陳慕華說：「天寒地凍，又有何事只得您老踏風雪而來？」
「我問你，老夫的行蹤可是你透露出去的？」陳慕華盯着手裏茶盞中上下起伏的茶葉微抬眼皮，便是一番質問。
「是。」元朗照實回答。
這也就是陳慕華，要是換做旁人，不說他會做些什麼，但臉上一定不會好看就是了。
「收了多少錢？」陳慕華對面前這個人太熟悉了，以至於一開口便問自己的行蹤值了多少錢。
「未收分文。」元朗一口否定自己收了錢，奈何一代神醫陳慕華根本不信，由不得他再問了一遍。可得到的回答依舊。
「當真？」陳慕華驚奇。
「當真。」元朗顧不上漁昇陽這個下屬還在這裏，有氣無力的回道，「若我受了錢他可未必能請得起您老人家，再說我又何曾說過半句假話。」
想想何啟去了空冥島因為診金翻遍全身的樣子，陳慕華也就信了。不過對於元朗的後半句他就不樂意了：「半句沒有是真的，但是幾句倒是有，可還記得如何請的老夫？」
「真人勿惱無惱，事出緊急不得已元朗才出此下策。」
雖然元朗年紀小，可因為有廣聞齋齋主的身份本應該同陳慕華平輩，奈何陳慕華一生友人無數，那老齋主便是其中一個。到最後，長輩怎麼都是長輩，小輩依舊是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