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輿論

好像乾涸的溪流重新流淌，枯萎的鮮花再次綻放，近處的雲迂迴到遠處，時鐘倒轉，年月逆流，冬秋夏春，變成了無限接近於過去的那個自己。

燈光昏暗的審訊室，反覆播放的監控視頻，質疑的詢問聲，畫面與聲音扭曲在一起。然後年幼至年少時的那些愉快畫面也呼嘯著從極深的地方洶湧而來，分不清歡樂還是痛苦，哭聲抑或是笑聲。

「路衍。」

溫清的聲音猝不及防傳入耳中，如明月從霧靄中升起，捧了和緩的光至她眼前。

徐聞謙看著路衍自殘式地壓抑情緒，清雋的臉上掩飾不住的擔心，他向路衍伸出了手，溫柔道：「起來吧。」

路衍緩緩抬起頭看向他，剛想伸手，就聽到人群中有人說道：「這不是徐聞謙嗎？」

「徐聞謙是誰？」

「燕舒遙的兒子。」

一言兩語瞬間又將聲音放大，路衍默默收緊了雙拳，支撐著書架的隔板艱難地站起身來。

她下意識就要攥緊左手，可還沒等她有所動作，徐聞謙的手就覆蓋了上來，沒有施加力道，只是輕輕地握住了她發顫的手指。

他強勢地掰開她緊握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放緩聲音，「路衍，我信你，一直都信你。」

路衍呼吸還未平穩，氣息不夠，連帶著說話都底氣不足，聲音微微發顫，「現在不是說相不相信的時候……」

男人打斷了她的話，「所以不要在這個時候推開我。」

徐聞謙攬住了她的肩膀，將她往懷裡帶，「永遠不需要為了無關緊要的輿論推開我，輿論傷不到我。」

有那麼一刻，她聽見血液倒流的聲音，人體腐化的聲音。

前生所有時刻，像黃昏的光，慘淡地灼痛這雙眼睛。

然後，有一雙手將她漸漸從混沌剝落。

破曉時的霧靄被捧至她眼前。

如驚蟄時未退盡的雨水，溫潤了她乾涸的雙眼。

客廳里的燈光被調到了最亮，窗帘緊閉著，路衍換了柔軟舒適的睡衣蜷縮在沙發的一角，她偶爾被電視機里突然的聲響所吸引，但很快又回過神來，安靜地翻看著平板上的內容。

徐聞謙和衛朗打過電話從書房裡走出來，剛好看見縮在沙發上的路衍，他去卧室拿了條毯子走下樓來。

「在看什麼？」徐聞謙問。

路衍拉了下帶著薰衣草清香的毯子，依舊看著平板的屏幕。

她回答地很簡單：「校園論壇網。」

校園論壇網，大學必備的集各種功能為一體的校內論壇。

首頁的帖子幾乎被路衍看了個遍，黑色的標題全部變成了淺色，她往下翻了幾頁，千篇一律的攻擊和吐槽貼。

路衍看到頭昏腦脹想嘔吐。

徐聞謙拿過了她手中的平板，見路衍抬眼看過來，他開口道：「別看這些了，休息一會。衛朗他們正在追查新聞的源頭，追查到了會以誹謗罪起訴他。」

路衍將臉埋進手心，空靈的聲音輕飄飄地從嗓子里發出，「起訴媒體也不會停止輿論風向。你也看見了，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那些人就好像真的看到我殺人了一樣對我口誅筆伐。起訴只會讓人覺得我太有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