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記錄

路衍的語氣堅定而認真。

過去的三年裡，她從未懷疑過什麼，與那場車禍有關的一切，她一直都深信不疑。

一直到徐聞謙出現之前，她從不覺得那場車禍有問題。可這一個多月以來，太多疑點就像是失去了遮擋，逐漸浮出水面。

先是衛朗請她幫忙找母親當年相關的工作記錄，接著是指向明確的刀片快遞和綁架車禍，連徐聞謙手中都有證據指向三年前的意外。

她如何能夠不懷疑不多想？

那怎麼會是普通的意外？

絕對不是。

路衍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路航，將他臉上的表情變化一一捕捉，複雜的、遲疑的、以及被極力緩和沖淡的驚慌神色。

路衍默不作聲地收緊了手。

「那個時候是暑假，所以衍衍一直在家，要說有什麼事情的話，也就只有你母親在外參加會議出差了幾天。」

那聽起來是個再平淡不過的假期。

路航以一種沉重卻又儘力輕快地語氣說著，彷彿他所回憶的事情真的是那般令路衍痛苦，而他又想讓自己顯得輕鬆一點，來減少些許沉重感。

連路衍自己都覺得，這一刻父親的語氣和神情沒有任何問題，那是一個父親回憶孩子受傷經歷的正常反應，連難過要有幾分他都拿捏的恰到好處。如果這種感覺不是真的，那就是母親刻意教過他。

教他用什麼樣的語氣，什麼樣的表情，才不會將更多不該顯露的情緒暴露。

如果真的是這樣，怕是為了防止她問出今天這樣的問題。

一個人要經過多久的反覆練習才能使自己的微表情歸於自己的控制？

路衍不願想下去。

她收回自己帶著窺探意味的眼神，彎唇露出極淡的笑容，言語中歉意誠墾，「對不起，爸，我只是想想起自己忘記的事情，要是你難過，以後我都不問了。」

「沒事，別太勉強自己，想不起的話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忘掉快樂的同時也不會記得那些痛苦，沒什麼不好。」

路衍朝前走了半步，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路航。

「對不起，爸爸。」

路航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像小時候那樣哄著她，「哪有什麼對不起，衍衍要是難過一點，我可要難過十分。所以千萬別難過也別自責，錯不在你。」

路衍將臉埋在路航的懷抱里，使勁地點了點頭。

爸爸，我道歉不是因為難過自責，是因為我不該用心理學的知識來窺測你，我不該這樣。

雖然對不起，但是我必須這麼做。

路衍抬起頭，去看那張已不再年輕的面容。他眼角的皺紋是歲月執意留下的印記，冒出的幾根銀絲藏在發間，而他目光依舊溫柔慈愛。

路衍突然想到了什麼，輕輕牽住路航的手，開口道，「我有個禮物想給爸爸，放在樓下了，我們一起去拿。」

路航爽快答應。

路衍走到門前，打開房門。

下一秒，她就看見鄭源赫然站在門外。

她腳步猛然頓住，下意識鬆開了牽住路航的手。

握住門把手的另一隻手不斷收緊。

片刻，她開口，聲音不自覺就低了下來，「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