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安排

「但有一點我應該能夠確定，之前我住院時恰好遇到唐季深，並不全是巧合，應該有她刻意安排的成分。那我也嘗試著猜測了一下，唐季深當年透露給我的信息，有很多都是他母親授意的，他當時還小，似乎不像是敢拿主見泄漏機密的人。」

徐聞謙的臉色隨著路衍的講述愈加沉重，他本以為路衍這麼多年對隱秘案件里的一切都毫不知情，可似乎她知道的遠比他想象的要多。

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逐漸收緊了，「所以你都知道些什麼？」

路衍編輯了下語言，平和地敘述道，「一個龐大的地下組織，有組織有預謀地進行著犯罪。而我，是唯一從裡面活著走出來的人，其餘受害者全部死亡，連一塊完整的骨頭都沒有。」

徐聞謙震驚地看著並沒有太多表情的路衍，她說完后輕笑了聲，好像的確在講什麼搞笑的事情，「所以警方懷疑我的身份，雖然沒有人告訴我，但是我全都知道，我出院后他們監視了我整整一年，以各種方式。我自己也很清楚，絕不可能只因為伯母的死，我的名字就變成了不能提的隱秘。」

在風和日麗的天氣里，電閃雷鳴的氣象下，每一個春夏秋冬，人們走在季節的輪轉中，走在以幸福快樂為主調的人生中，間或遭遇了痛苦與坎坷，他們都相互扶持著一同走過。

但這其中唯獨不包括路衍，她活在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印象的過去中，在旁人的隻言片語中就著鮮血與剝裂靈魂的痛苦還原殘忍的真相。她看似什麼都不在意，用平和溫靜的面目示人，卻始終敏感小心地窺探著哪怕一絲與自己有關的過去，然後就像還原已經碎掉的玻璃一樣，將那一塊拼好，再轉身逆著人流尋找下一塊有可能出現的玻璃。

她不追求正義，也沒有想過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她始終在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罪犯，人生中似乎沒有任何能驅動她的力量。徐聞謙難以想象這三年時光里路衍是如何生活的，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似乎都將路衍所承受的痛苦看得太輕了。

苦澀的滋味瞬間從心底湧上，徐聞謙有些自責，如果那個時候他能夠陪在她的身邊，她痛苦時他能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她或許就不必承受二次傷害，至少那樣就能有一個人站在她身邊，她就不會一直孤立無援。

可是那個時候，他只記得母親逝世帶給他的痛苦。

許是兩個人的沉默讓車內的氣氛有些壓抑，路衍朝徐聞謙的方向靠近了些，極其認真卻又像是刻意演出來的寬慰，「其實生活比你想象的要美好一些，我沒有因為這些很難過。你看，這樣的行事邏輯都很符合現實啊，有因才會有果，不管是懷疑還是封閉隱瞞，我都能理解。」

「而且，我覺得正是因為不曾完全擁有正義與真相，所以人類才一直在追尋著。這種東西本質上並不是要還原到一些人身上，而是要留給期待著美好世界的人們。真相併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付出的希望與對正義的期待終於有了迴響，是人們為真相賦予了更美好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