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及時止損

第343章 及時止損

車簾被猛地掀開,趕路的車夫被嚇了一跳,敬畏地問道:「大人,怎麼了?」

馬車內,趙飛鸞睜著一雙狹長的眼,警惕地朝四周掃去。周圍灰暗一片,並沒有任何異常。

趙飛鸞眯了眯眼睛,難不成,只是他的錯覺?

車夫是趙飛鸞的忠心下屬,見趙飛鸞並無示意,便問道:「大人,今兒個還是去香扇坊?」

自從丁不離回京之後,趙飛鸞就在賀儼面前失了寵。他曾經信誓旦旦地發誓要查出竇麒被下蠱毒的真相,當時還曾斷言那是安王墨元湛下的黑手。可如今過了幾個月,此案依舊沒有進展,更別說是查到什麼證據。

平白盯了墨元湛幾個月,最後落得一無所獲,還在指揮使大人面前誠信全無。

趙飛鸞再也不被指揮使大人委以重任,在錦衣衛也愈發無足輕重。

趙飛鸞鬱郁不得志,久而久之便放縱自己,整日流連在煙花巷柳。而香扇坊,正是他最喜歡去的一個風月場所。

趙飛鸞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將車簾甩下。下屬會意,將馬車朝花市那邊趕去。途中從一輛靠在路邊的馬車旁經過,下屬一絲停頓都沒有。

就在與馬車擦過時,車內忽然傳出了趙飛鸞的聲音:「停!」

趙飛鸞跳下馬車,他負手站在街上,鼻尖抽動,像是在嗅著什麼。他最終將目光落在路邊那輛馬車上,抬步走了過去。

趙飛鸞將帘布一掀,瞳孔霎時一縮。

狹窄的馬車內,兩具死狀可怖的屍體交疊橫陳,血腥味刺鼻熏天————

鎮西將軍府

將軍府的人都知道「雅樓」是將軍的寢樓,將軍不喜被人打擾,故而「雅樓」算是個禁地,沒有將軍的允許,不會有人私下進入這裡。

夜沉如水,「雅樓」閣樓房間忽然被打亮。這一點小小的變動,並未驚動任何人。

房內,顧玲瓏扯下臉上蒙著的綺紅面紗,扔在了桌上。她掀裙坐在椅子上,用手帕擦拭著赤霄長劍。

赤霄劍名喚「誅邪」,是顧玲瓏親手鍛造的佩劍,她用這把佩劍殺了第一個人,開啟了她的殺手生涯。無論多少年,「誅邪」劍身都光滑如鏡,再多的鮮血都不會將它污濁半分。

顧玲瓏細心擦拭,忽然,一道凌厲勁風朝她的面上刮來,顧玲瓏用劍面一擋,「咚」,地上掉落了一個東西。

她低頭一看,那是一隻緊攥著的斷腕。

「滾出來!」顧玲瓏冷冷斥道。

「哐——」門框被重重撞開,門口立著一道頎長的身影。顧玲瓏戒備的身形立時一松,是顧折言。

顧折言面沉如霜,走到顧玲瓏的面前,抬手甩了過來。顧玲瓏身體一避,躲開了那突如其來的巴掌,顧折言的手指貼著她的下巴擦過。

她嫌惡地擦了擦下巴:「顧折言,你突然抽什麼瘋?」

顧折言寒著一張臉,冷冷道:「顧玲瓏,殺手準則是什麼?」

顧折言連名帶姓地喊她,一點沒有玩笑的意思。顧玲瓏皺了皺:「殺人,一擊必殺,不可暴露自己,若暴露,當場自盡。」

「那你可以自盡了。」顧折言嗤笑一聲,撿起地上的斷手扔在顧玲瓏的面前。顧玲瓏這才看清斷手裡攥著一塊破布,那破布花紋綺麗,竟與她身上穿著的異域舞服花紋一模一樣。

她掃了一眼腰側,腰側不規則的裙邊確是破了一塊。

她竟犯了大忌諱,在殺人的時候留下了破綻!

顧玲瓏抿了抿唇,歪頭看向顧折言:「你跟蹤我?」

她方才沉浸在殺人的快感中,全然沒有察覺到顧折言竟然跟蹤她!這就說明,他將她的一舉一動都收入眼中了?這可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感受。

「若沒有我,你早就被人抓進天牢里。顧玲瓏,你當了這麼多年的殺手,竟還淪落到要讓我給你擦屁股!下次,是不是還要讓我給你收屍!」

顧折言氣急,又想一巴掌甩過去,可看著顧玲瓏那張白嫩嫩的臉,顧折言又著實下不了手。最後只得咬牙拂袖!

「顧玲瓏,你到底怎麼回事?你從來不會出這樣的失誤。」

顧折言的聲聲斥責何其尖銳,像針一樣刺著顧玲瓏的神經。顧玲瓏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她也不知道她怎麼了,莫名的氣惱,莫名的失去理智,再沒有周祥計劃的時候,冒然去殺一個朝廷命官,還險些留下了證據。

她怎麼了?她這樣的失態,從目睹墨元湛與梁悅容在一起之後就開始。

隔了良久,顧玲瓏才幽幽道:「折言,我問你一個問題。」

顧折言想不到顧玲瓏還會反問,一時氣噎。他一屁股坐在顧玲瓏的旁邊,拿眼刀橫著她,口中不耐道:「說。」

顧玲瓏:「你對一個人寄予厚望,一心一意地栽培他,可某天,你發現他脫離了你的掌控,不僅如此,還與別人有了深刻的感情,當著你的面叫你不要多管閑事,你會為此生氣嗎?」

顧折言聽著聽著,眼中的不耐逐漸變調,他眼神微妙地看著顧玲瓏,細究之下,還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苦澀。

她說得這些,何嘗不是顧折言對顧玲瓏的真實寫照?她今日,為何有此言?

「為何不會?」顧折言想也不想便斷聲道。

顧玲瓏慫了慫鼻頭,「那你會想殺了那個親近他的人?」

「會。」

顧玲瓏追問:「為什麼?」她隱隱覺得困擾她多時的疑問馬上就會有答案了。

「她是我養的東西,就要聽從我的命令,還妄圖背著我有自己的感情,我絕不會同意。」顧折言睨了她一眼,一字一頓地說道:「她是我的!我不許任何人覬覦!」

顧折言聲音中充斥著佔有慾和掌控欲,他的回答猶如一道驚雷,炸響在顧玲瓏的腦中,這一瞬間,她竟有些詭異的感同身受。

難道,她對墨元湛——

「不可能!絕不可能!」顧玲瓏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面色白了一白。

墨元湛是她仇人的兒子,只是她的李慵工具,她絕對不可能對他存在那方面的感情。不可能!她怎麼可以這麼想?

顧玲瓏在腦中瘋狂痛斥自己,可心裡卻有另一個聲音朝她說道,若非如此,你為何會在看見墨元湛和梁悅容在一起時,心生嫉妒,想要殺了梁悅容?

是的,嫉妒。

這兩個字是催垮一個人的理智的罪魁禍首,她能讓一個女人從睿智變成失智,真是可怕的字眼。

顧折言一看她這幅失魂的模樣,當下便明白得透透徹徹,顧玲瓏這是心裡有人了!

顧折言的面色霎時難看了起來,他磨了磨牙,咬牙切齒:「是誰?!」

顧玲瓏抿唇不語,顧折言一掌拍在茶几上,將檀桌震得裂痕斑斑,他喝道:「說!」

顧玲瓏心裡亂得要命,被顧折言這一威脅,更顯得煩躁。

「我不過是隨口問問,你動那麼大的肝火做什麼?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顧玲瓏不耐得十分明顯,連話都不想跟顧折言說,她身形一動閃到窗口,從小窗上跳了下去。

顧折言追了出去,樓下哪裡還有顧玲瓏的身影。

顧折言一掌拍在窗台上,面色陰沉得可怕。

是誰?是慕君燁?是墨元湛?還是哪個從犄角疙瘩里蹦出來的野男人?到底是誰,能擾亂顧玲瓏的心神?

不管是誰,都休想搶走她。

就像他說得,她是他的!

顧折言攥了攥拳頭,拂袖離開閣樓,衝進了葯廬中——

雅樓屋頂上,顧玲瓏負手而立,俯視著地面。她看見顧折言從雅樓離開,她一動不動。

晚間有冷風吹過,吹得顧玲瓏髮絲亂舞。她孤身站著,陷入了沉思當中。

今日與顧折言交談,顧玲瓏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她所有的慌亂,所有的不理智,都是因為對象是墨元湛。

都說日久生情,或許這麼多年的陪伴,顧玲瓏心中對他也不僅僅是利用那麼簡單。感情經年累月從而變質,在看到墨元湛和梁悅容在一起時徹底爆發出來。

他是她一手扶持起來的,理所當然的把他當成她的。原來事情真的如連錚所言,她對墨元湛真的心懷不軌。

然而這一切對於顧玲瓏而言並不是好事,僅僅因為一個梁悅容,她與墨元湛就心生嫌隙,若是讓他知道她的想法,只怕會與她絕義。

顧玲瓏閉了閉眼睛,強自壓下了心中的酸澀。

她迷途知返,及時止損,就此斷了慾念——

與此同時,花市長街上,兩輛馬車停在一處,而被馬車掩蓋的地方,兩具屍體被放在地上。

一具面目全非,一具被碾斷了脊柱,呈扭曲之勢。趙飛鸞蹲在屍體面前,指尖翻動著屍體上的傷口。他看得極其仔細,陰柔的白面上帶著罕見的認真。

身後,下屬戰戰兢兢地站著,見他翻弄屍體如玩弄金銀財寶一般興趣盎然,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就見趙飛鸞將手指覆在屍體的喉嚨上,摸索著那一劍穿喉的傷口,陰惻惻地笑出聲:「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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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世驚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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