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去稠院看看！

「他去稠城幹什麼？」

胥鵬憲手中大槍往地上一戳，急急問到。

少年黑臉上其實已有明知故問的瞭然出現，多此問這一句，無非是想有個不一樣的結果而已。斷腕之後就再也沒有撥弄過頭上髮型的中分少年背靠著院里那顆大榕樹坐下，頹然說道：

「早間試圖勸過他，這仇留著以後我親自去報，回過頭就不見人了，應該是一個人去了稠城，仇不過夜嘛！可為什麼對著那個背倫者他都可以等上三年？」

賈清海陰沉著臉，把郭裂想要除惡務盡，免留後患的想法給少年們說了一遍，末了又一次強調自己的觀點再道：

「斷手之後，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我們如果一直都把生死之事寄托在郭裂身上，是不是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遇上他能夠對付的敵人還好，一旦遇上那些他都無法招架的，不是白白被我們拖累了么？

他是很強，十八歲不到的雲霄五品，稠城內外鮮有所聞啊，可那有怎樣？那個姓曲的下定決心要對付他的話，來幾隊精銳騎兵一個衝鋒就搞定他了，姓曲的都不需親身下場，更別提姓曲的本身就是驚神境下可說無敵的巔峰四品！」

中分少年一改往日里總是無所謂的洒脫，凝重語氣裡帶上了不小的灰色，那個雄踞稠城城西軍營的魁偉身影壓得少年們心頭陰霾頓起，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不知如何是好，再無仇敵當前時的那股熱血壯烈。

良久，徐逸站了出了，只餘一把狹直唐刀的帥氣少年看著眉宇間俱有暗沉的兄弟們說道：

「個人觀點，我們可以對自己沒信心，但不能對郭裂沒信心，大家可不要忘記，那傢伙為了給燕凌霜報仇，可是足足等了三年，我覺得他不是一個明知送死都還會去的莽夫，他去稠城，或許是為了偵查一下情況，就算真要動手，他應該也會等到院里交涉的結果出來后。」

徐逸開了集思廣益的頭，自然就有少年試圖找出他話里的漏洞，這不是抬杠，而是這些少年還沒有習慣剛愎之前，寢室里凡有重大決策前的補益。

李茂搖搖頭，沉聲說道：

「那個背倫者應該是相當於人類五品的實力，郭裂那個時候也還沒到五品，對他來說，一個境界的差距似乎不會成為憚於動手的理由，誰又能保證這一次他就會屈服在那個曲大人近似驚神的品階之下？」

眾少年點頭，認可了他的看法，畢竟與郭裂雖然相識不過短短數日，但基於內心那莫名的熟悉，和這幾日來的所見所聞，他們還是傾向於郭裂這次進城絕對是搞事情去了。

「那就做準備！」

黑臉少年一把提起黑色大槍，斷然說道：

「兵分兩路，一路回去那個小村子，把收穫都取回來，日子總還是要過的。一路進城，找到郭裂，能勸則勸，不能勸就要陪他一起。」

「同意！同意！同意！....」

一個又一個少年舉起手來，統一了意見，只是到最後誰人去城裡，誰人去取回收穫時又產生了分歧。

按胥鵬憲的看法，各人回到各人試煉的地方，已經拿回收穫的，又沒有傷勢在身的才進去城裡，可或許是在關鍵時刻誰都不願意做那個貌似縮在後面的人，紛紛不願意回到曠野中去，你言我語幾個回合下來，就爭吵起來，看得黑臉少年頭痛，他再度把黑色大槍往地上一戳，怒吼一聲道：

「好啦，老子是第一隊長，投票！」

**集中*的威力第一次體現出來，都沒輪到最後一位的徐逸表態，就通過了胥鵬憲同學的提案，只不過最後倒不是兵分兩路，可憐的賈清海同學只能留守寢室，做那守望之人。

....

郭裂抬眼看著宮漾，女人臉上有著隱隱的關切，他沉吟片刻后才開口說道：

「想去稠院看看。」

宮漾心頭一動，這句話從少年口中說出雖然就好似她平日里進城邀人逛步行街般隨意，可她哪裡不知道這個傢伙定是要去稠院鬧上一鬧，就好像每年開學季時，稠城這五家中等武院總有一群中二的學員會到處流竄，打著切磋交流的名義想要在其他學院耀武揚威一般，只是像郭裂這種以一個中等武院學員要去觸一觸稠院霉頭的，不是沒有，反正各大中等武院應該是有五年都沒出現過了，號稱西南道東北向第一武院的稠院，裡面可是七品遍地走，八品不如狗，六品？畢業前未能六品如龍的學員，出來后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稠院畢業的。！誰叫剩下五家中等武院的學員實際就是人家挑剩下來的呢。

「郭裂，院里還在交涉，你不用這般心急的。」

心中稍稍思慮，宮漾就開口勸到，她還是不喜歡這個還算有趣的小傢伙就那般折翼在稠院中，那裡的學員，武道修為另說，論起驕傲，五家中等武院的學員拍著馬都趕不上，五年前可有不少中等武院的學員貿然上門挑戰後被折骨斷筋，更有遇到那些嘴裡陰狠的，一番辛辣言辭還會將人譏諷得體無完膚，武者最為重要的信念都可能由此動搖，此生都可能再無存進。

郭裂咧嘴一笑，正襟危坐地回道：

「沒事，只是進去逛逛，放心！」

宮漾見著少年一臉的淡然從容，暗自嘆息一聲后，抄手環與胸前，閉眼假寐，不再勸解。

郭裂急急從宮漾因為環臂而顯得愈加兇險的山峰上扯開目光后，也趕緊閉上雙眼，靜心凝神想要進入忘我境界，就在他氣息漸漸緩如老龜后，宮漾忽然睜眼，翦水秋瞳中有異色閃出，她微微一笑，重又閉目，如郭裂般坐忘起來。

....

背著裹好的兵刃，胥鵬憲，徐逸，蘇偉，李林，何雍紅，蔣佑六個少年大步往武院外走去，因為正是上課時間，他們臉上凝重的表情讓一路上不時遇到的那些相熟學員都以為用衣服被單暗藏著傢伙的少年們是要去到院外和人火併，膽小的打個招呼后就借故遠離，膽大的趕緊跟上來上不停追問，同時拍著胸脯保證如果人不夠，他們可以馬上回寢室里吹哨叫人，這些傢伙一臉要把事情搞大的急切樣子讓零三號寢室的少年們哭笑不得，想著哪裡敢讓你們知道，這股怒火一旦颳起，兩個武院的火併怕就在今天下午了，稠城所有中等武院的學員一方面羨慕著稠院的那些高材生，一方面又何嘗不是想要狠狠揍那群眼高於頂的傢伙們一頓。

寢室里和這些傢伙交往最多的蘇偉好一陣解釋后，才敷衍走了他們，這些最喜熱鬧的不良青年一邊走還一邊嘻嘻哈哈大聲喊道：

「蘇偉你小子要是有架打不叫我們，以後肯定就恩斷義絕，割席而坐了！」

蘇偉不勝其煩，趕緊鑽到了隊伍中間，藏在何雍紅背後，用少年高大的身軀來躲開熟人，同時若有所思地說道：

「兄弟們，我忽然想到要是這事最後真被強壓下來，我們乾脆就捅到全院皆知，總不能讓那傢伙真就一手遮天了吧？！」

李林搖了搖頭，有些不贊同地道：

「這種大規模群*事件，可是府衙的禁忌啊，我擔心連累到那些站出來幫助我們的同窗，早間隔壁那個萬事通不是說過去年稠院那事處分了不少的稠院學員么？。」

蘇偉撇嘴說道：

「遇到這種事，誰他媽還能獨善齊身，這一次放過了那小子，下一次保不齊就輪到我們院其他人了，有一就有二啊林哥！」

兩個少年在討論，四個少年在沉思時，都沒有注意到適才圍在那些熱心學員里的某個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的少年正一陣風般地拐到了一條小路上，那裡，恰好通往刑有財大爺的蝸居。

六個少年急步出了武院，胥鵬憲利用那天還沒有消掉的假條，兩包中華一塞，那個與他關係不錯的護院保安就揮手讓少年們出了大門，順著馬路去往五百米外的國道，在那裡，少年們才能找到通往稠城的公共汽車。

話本中描述大劫前漢唐那些家家坐高樓，戶戶有小車，人人有那麼子手機的迅捷生活在少年們看來，可真是奢華。那些精緻科幻的各式交通工具現在全變成了油門一踩，黑煙直冒的傻大笨粗，喜愛看書的蔣佑曾經專門給寢室里的兄弟們科普過原因，大劫后各種資源稀缺就不提了，那些決定著科技高層各項尖端科技，無一例外都受到了元氣的莫名壓制，必須的各種精密元件只要暴露在空氣中，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就定會火光四射噼里啪啦毀於一旦，只有這種極為原始的古董柴油車可以勉強行駛上路，還他媽需要中三品武者定期用靈能中和油氣中滲入的莫名元素，不然只要積累到一定程度，「砰！」，必炸無疑。

這些都只是少年們偶爾想起話本中那些史前科幻的無聊吐槽，並不會耽擱他們腳下大步，黑臉少年甚至已經計劃好了，要是運氣不佳，趕不上班次，大家就乾脆順著國道跑步向前，反正今日無論如何都是要趕到稠城爭取攔住郭裂，總要大家一起面對才算有難同當的嘛。

可能是對少年們這幾日來收穫太多的懲罰，反正當少年們趕到路口時，那個大屁股公車已經冒著滾滾黑煙消失在了前面彎拐處，不用今日主持工作的黑臉少年下令，大家趕緊邁開大步追了上去，一番疾馳，終於攆上了那輛怕是半月未洗，車身全是灰塵的灰色公車，黑臉少年憋著氣衝到駕駛位，連連給那個叼著煙，一根手指頭轉著方向盤的司機打手勢，試圖讓司機停車搭人。

長了滿臉絡腮鬍的司機看了車外這個明顯是武院的學員一眼，抬手翹指往身後面一指，示意少年自己看，然後在胥鵬憲驟然的失望表情中，他咧嘴大笑，然後握拳一沉，比劃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后還咧嘴說道：

「少年人腿腳靈便，跑一跑沒關係，就當長途拉練了，加油！」

胥鵬憲揮揮手，對司機做了個告別的手勢后緩下了腳步，這輛公車卻已經擠滿了人，黑臉少年甚至看到有個靠窗的大胸女人都被擠成了飛機場，臉上全是無可奈何的鬱悶。

同樣失望的少年們相視苦笑一番后，只得調整了步伐，不急不緩地順著國道跑了起來，慢慢地少年們排成了一列，超過了一個又一個同樣邁著兩腳車去往稠城的百姓，要是郭裂在此，怕又會是一陣唏噓懷念吧。

....

汽車抖動兩下后，嘎然熄火，老王看了眼幾百米外的稠城府衙，無奈地對武院的司機說道：

「就這樣吧，我直接拎過去算了。你就等在這裡，我叫人過來修車。」

司機鬱悶說道：

「應該又是油出了問題，媽的肯定是那些傢伙偷懶，沒有定期清理。我說王哥你們也是，邢大爺不是有配車么，幹嘛非要武院出車，不知道院里後勤那幫子人現在心都不知去哪了么。」

老王聞言苦笑一下，也不解釋，拍了年輕司機的肩膀，就招呼車后還在裝睡的兩個人下車了。

今早間宮漾到小院來要車時，正在補覺的刑有財連連答應后，就指使老王去了高毅那裡要車，讓高院長又是一番好氣。這邢胖子啊，可捨不得他那輛寶貝，凡是與武院沾了一點邊的公務，他可是從來都不會動那輛車況更好的新車的，嗯！頭次送元珠時還是讓老王享受了一番。

宮漾和郭裂下了車，老王從後面拎下了那個被包成木乃伊的背倫者，他看著宮漾似乎還有話要交代郭裂的樣子，理解地點了點頭，然後就獨自一人先去了遠處的府衙。

郭裂收回目光，微笑說道：

「好了姐，謝謝你們，我這就自己到處轉轉，晚間就不用等我，我曉得回去的路！」

宮漾先是翻了個白眼，似乎是在鄙視郭裂虛情假意的稱呼后說道：

「那你曉得去稠院的路？」

郭裂點點頭，帶著自嘲笑意說道：

「稠院誰不知道，不有傳言說要是沒有稠城武院，西南道東北向早就空無人煙了么！」

宮漾怒道：

「別被無聊人的酸話給刺激了情緒，這會影響你的判斷！」

「啥啊，我可聽說這話是稠院那些傢伙自己吹出來的！」

郭裂不以為意，堅持著自己的觀點，這又惹得宮漾氣惱，她豎著眉毛再道：

「我說郭裂，既然都五品了，就要有五品的風度，別一天像個青勾子娃兒那般不聽勸。」

郭裂陡然嚴肅起來，他看著宮漾嚴正說道：

「姐，麻煩你看清楚，我不僅是個五品的高手，還是個非常強壯的男人，請你不要用青鉤子娃兒這種話來侮辱我。我走啦，莫跟到我！」

話完，少年轉身就走，而被他這番嚴肅說楞了宮漾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咯咯咯」笑個不停，笑道已經走了十幾米的郭裂抽身迴轉，幾個大步來到她的身前，皺著眉頭嚴厲地看向她。

宮漾抬手在面前揮了揮，停下了笑聲，她喘著起說道：

「好好，不叫你青鉤子娃兒，但是，」

女人伸手一指郭裂剛才的走向，又止不住笑了兩聲說道：

「你走錯方向了，我身後才是去往稠院的路！」

郭裂大囧，卻還是厚著臉說道：

「我想先到處逛一逛不行啊！？」

「行行行！」

宮漾強忍著笑意，告誡自己還是要注意照顧少年郎通常都有的敏感后，微笑說道：

「算了，還是我帶你去吧，這裡老王就行了！」

郭裂搖頭，誠懇說道：

「不用，路好找，你去就不合適了，你看那個踢館的猛龍身後還帶著個奶媽的！」

此話一出，兩人同時一怔，郭裂趕緊解釋道：

「姐，姐！我可不是那個意思！」

宮漾卻不管那麼多，一腳踢在了少年小腿迎賓骨上，痛得少年齜牙咧嘴，單腿著地，雙手連連揉搓，同時還趕緊連連擺手致歉，他是生怕宮漾再來一下。

火辣少婦好氣又好笑地瞪了一下正原地蹦個不停的少年，冷哼一聲說道：

「再敢亂說，弄死你！給我頭前帶路，慣得你！」

郭裂無奈，只能照著身後女人的吩咐，在路人的好笑眼光下往前走去，頭都不敢回。

宮漾則悠然跟在少年數米之後，眼睛在少年略顯僵硬的脊背處上下打量，看著看著，她忽然埋頭，視線向下，落在細長白皙脖子下的那兩團兇險處，先是苦惱般蹙了蹙眉頭，又突然失笑，不自覺地再度挺直腰身，讓那雙兇險愈發險峻起來。

....

六個少年跑得滿頭大汗，雖然都是強壯武者，可這近百里的路程，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跑得到的，領頭的徐逸招了招手，指了指前面路旁的一家店鋪，少年們正跑得無聊，哪裡會有意見，於是六個少年紛紛湧進了鋪子里，取水的取水，拿煙的拿煙，徐逸甚至抱了六桶康帥傅速食麵到櫃檯，吆喝著老闆趕緊上開水，讓負責結賬的蔣佑好一頓白眼砸向了他。

「嗯！他媽的餓了之後才感覺這面原來還可以！」

白皙少年呼嚕完最後一口麵湯，由衷嘆了一句，讓蹲在身旁的其餘少年一陣暗笑，尤其是徐逸，可就在他又要管不住嘴非要開口挑明蔣佑其實也是個賤人時，一輛漆面錚亮的313越野車噶一下停在了路旁，讓后在少年們好奇的目光里，車頭那裡轉出了一個圓滾滾的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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