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佳人這些年過得很辛苦

此時此刻，墨台康真的是勸不出來。她已經盡最大的可能理解他們，她已經沒有任何要求，連他，也想不通這樣的她，怎麼會被生生得拋棄？

天色漸漸暗了，佳人哭的累，已經睡着。有人送飯過來，墨台康本來也沒有胃口吃，可想想明日還得和皇叔談判，勉強讓自己吃了幾口。這才吧粥端到床邊，輕輕喚醒佳人。佳人端著碗，也勉強得吃了幾口，臉兒因為哭過，更顯得蒼白了。

他心疼的摸摸她仍舊黏糊糊的小臉兒，濕了面巾，輕輕粘著給她擦臉。「傻丫頭，也許他們有什麼難言之隱呢？」他試着勸說她「你知道，皇室里有許多許多的無奈，也許那時他們真的死了，卻是上天讓他們在一起。」他看着她的面色，沒什麼變化「就算是判死刑的犯人，也有機會寫遺書。你總要給他們個解釋的機會，是不是？」他盡量開導，佳人仍舊不肯說話，只是剛剛擦乾的淚，又湧出來。

墨台康疼著，將她抱在懷裏，輕輕拍打着她的背安慰她。等著吧，一切，她自己慢慢會想清楚的。

次日清晨，墨台康就到了李婉婉和他皇叔墨台聿的住處。對於他沒帶來佳人，夫妻二人很是失望。

「你們總得給她時間，皇叔，叔母，佳人這些年過得很辛苦。」

墨台康是這樣解釋的，他說完這句話，墨台聿和李婉婉互看了一眼，眼神暗淡。不過，墨台康沒有給她們繼續傷神的機會，他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皇叔，佳人你已經見到了，我現在急需你的幫助。」。

墨台聿聽完他的話，臉色頓時一變，顯然不太高興「墨台康，你別拿佳人說話，我的女兒，還輪不到被你利用！」

如此，墨台康卻是微微一笑「皇叔怕是誤解了。」他說着，看了看窗外，佳人住的屋子方向「佳人若是願意，那是她的自由。若是這輩子不願意見你們，我也不會勉強，帶她出來，只是因為宮裏危險，這個原因，恐怕和當年你不娶叔母，是一個道理吧？」

墨台聿被他噎住，卻沒有發脾氣，撫著鬍子，哈哈一笑「好小子，你跟你爹不一樣！」他說着，對後面招了招手。昨日帶着他們進來的莊家男人從那裏走出來，低頭聽墨台聿低聲吩咐過，轉身出去了。

待那人走了，墨台聿自身上取出一隻銅製的號角，遞給墨台康「當年父皇認我做義子，卻並不完全信任我，你父皇跟我卻情同親兄弟，為了保護我的性命，特將這象虎號交給我。這象虎號只有我的親信才認識，可統領象、虎兩種兇猛的動物。這兩種動物我已經訓練多時，如今連人帶號，全部給你。」說完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墨台康面前。

墨台康無論如何沒預料到居然這樣輕鬆，不禁有些不解。倒是李婉婉看出了端倪。

「你皇叔的意思是，希望你也能勸勸佳人。我們當初，真的不是故意的。」說着，李婉婉已經落了淚。

頓時墨台聿彷彿換了個人，慌張得從懷裏摸出帕子替妻子擦拭著淚水，隱隱約約間，墨台康還能聽到他用極低極溫柔的聲音勸說着「沒事，沒事，寶貝。」墨台康暗地裏想笑，卻笑不出來，他跟佳人，都很少這樣的親密，總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不知是不是因為佳人的性子太頑強了。

「皇叔，侄兒倒是願意聽聽這個故事。」

他只是想，若她能有父母愛着，也許，就不必這樣堅強的偽裝着自己。他也明白，她為何那樣依賴赫連睿。因為那個男人給她的愛里，參雜着些父愛。

墨台聿手忙腳亂得替妻子擦著淚，回頭狼狽得看看墨台康，點了點頭。李婉婉一聽墨台康願意聽，推開丈夫的手，也不哭了。

「這全部是因為你皇爺爺！」李婉婉的聲音中很是幽怨，旁邊的墨台聿則萬分尷尬。

「他不信任你皇叔，就利用戰爭企圖至你皇叔於死地，又為了維護所謂的皇家尊嚴，讓我得知你皇叔已死的消息前去殉情。可是，在設計這一計之前，他也曾屢次謀殺於我。幸好你父皇頻頻出手相救。懷了佳人之後，我為了保護孩子，更加不敢出門。也是你父皇多次相助於我。那時候，你皇叔去了邊關，我獨自撫養著佳人，為了保住性命，保住她，哪兒敢承認？我得知他死的消息，早有心殉情，可是佳人還是個孩子，我時時刻刻都擔心她的身份會暴露。直到你父皇登基，我想她以後再也不會被追殺了，也許我這個母親死了，她反倒不會落人話柄，故而致死，我都沒有認她。」

李婉婉情緒激動，說着說着就大哭起來。墨台康看着眼前的女人，才算明白，他的佳人的脾氣，確實，夠好。

墨台聿很是狼狽，一邊要哄妻子，一邊還要維持形象。墨台康不得不頻頻喝茶，表示他沒有看到，什麼都沒看到！

「也是命里註定。」墨台聿看着妻子安靜下來，又道「你叔母被掛在樹枝上昏迷過去，有過路的樵夫認出她，將她帶到這裏。但因為劇烈的碰撞，她一度失憶。後來我從西域偷偷潛回，也到了這裏。我們相見之後，她立刻認出我，記憶也漸漸恢復。我們去找佳人，又怕佳人的身份暴露，讓她陷入宮廷鬥爭中，等到我們想清楚再出去的時候，她已經去了北朝，我們聽說，她給赫連睿作了昭儀。」

說到這裏，墨台聿看了看墨台康，這次，倒是墨台康有些尷尬了。那時候，他以為佳人是他親妹妹，雖然現在說也是，但畢竟沒有血緣關係嘛！

「知道為什麼我一定要見到你帶着佳人么？」墨台聿突然提出的問題，令墨台康一愣，他本以為他只是想見見她。

筆而，只好搖搖頭。墨台聿喟嘆「我想看看，你對她好不好。」他說着看一眼妻子，李婉婉也溫柔的凝視着他，墨台康繼續表示他沒看到。「她看到我們很痛苦，那時候，那孩子叫的是你。」說着，墨台聿笑「看來，你很愛她，她也很愛你。這樣就好。墨台康，我希望你說到做到，不要傷害我的女兒！」

墨台康聽過這話，立刻站起來拜下去「侄兒遵命。」

墨台聿抬手作了個下壓的動作，墨台康才坐下「我不是你叔叔，你也不是我侄兒。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以後跟你們墨台家再也沒有關係。」

好吧。墨台康徹底無奈，徹底尷尬了，不想認就不認吧，要是他被暗殺過，也估計不想和皇家扯上關係了。他看看窗外得落英，又想這地方確實不錯，以後，他若是也能和佳人生活在這裏，也很美吧。

不過，墨台康看看墨台聿，他這算不算吃軟飯？

談判十分順利，剛剛出門，就見佳人站在他們住的院子裏。她背對着這個方向望着遠山，身形單薄得令他心疼。李婉婉看到女兒，抽泣一聲，又開始哭，墨台康慌忙行禮，表示自己盡量勸勸佳人，慌忙撤離。

「他們說什麼？」

墨台康剛剛推開門進來，佳人側對着他，輕聲問。他頓住，邁開腳步到她身邊，輕輕將她細弱的身子攏到懷裏「你已經準備原諒他們了，不是嗎？」他懂，如果沒有，她永遠都不會問。

「璟瀾，我們回去吧。」她第一次這樣祈求他，墨台康不能不答應。現在象虎符已經在手，也確實是回去了，他點點頭「以後你想回來，我再陪你。這次，佳人，我得謝謝你！」他抱着她的頭，輕輕落了個吻。

次日墨台康就帶着佳人離開了，李婉婉墨台聿帶着那名莊稼漢，親自送出去，佳人依靠在他懷裏，沉默著，一言不發。到山門前的時候，尷尬的氣氛已經非常嚴重。墨台康無奈，輕輕揉了揉佳人的肩，想讓她和他們告別，畢竟，這一走又是很久。

佳人微微抬頭看了看他，收到他鼓勵的目光，終於還是抬起頭迎著兩個人。李婉婉和墨台聿的表情里全部都是期盼，還有欲訴還休。佳人垂頭避過去，她不想看到這樣，被拋棄了這麼多年，她真的很難接受父母都活着的事實，甚至在墨台康告訴她李婉婉是她母親的時候，她都本能得認為是錯的。因為，她至死都不認。

「你們，回去吧。」

猶豫再三，佳人能說出來的就這麼幾個字。

李婉婉和墨台聿的臉上同時閃過一絲失望，卻終究沒說什麼，訕訕得笑着。點點頭「好，女兒，路上，慢點。想我們，就回來看看。佳人，你母親她，她很愛你，也很想你，你，知道的。」

收到佳人懷疑的目光，墨台聿後半句話有些結巴，笑容越發閃爍。墨台康無奈的對他們使了個眼色，恐怕佳人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句話了。想她，為什麼從來沒有去看過她？佳人確實這樣想，所以點點頭，率先離開了。

「我會帶她回來，你們再等等。」

墨台康匆匆說完這句話，就跟上了佳人。墨台聿交代了莊稼漢幾句，那人也跟上來，走在他們後面。

回去的路認識，撥開雜草叢，帶來的禁衛軍仍舊在那裏，看到墨台康，嘩啦啦全部站起來，為首的立刻遞上一封火漆書信。墨台康迅速拆開來看，眉頭漸漸鎖起來，又緩緩舒展開，佳人看他，便知道洛邑有變。

「大夏邊境連連戰敗，太后終於還是兵變了。」墨台康將信塞在佳人手裏，望了望山外，目光悠遠。佳人拆開信看，果真，童勛帶着的部隊中途被太后的舅舅派兵包圍，卻並沒有找到墨台康，太后藉此機會，宣佈康帝薨，立六皇子為新帝，垂簾聽政。她抓着信的手緊了緊，看向墨台康「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他低頭，看着她，水眸里那樣的焦灼，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個混蛋的陰謀家，配不上她這樣明亮單純的眸子。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證據確鑿，能怎麼辦？」語調里，不是沒有失望。

佳人垂眸，她知道，他在等這一天。不逼，太后永遠不會主動出手。可是童勛呢，她不相信他真的是被包圍了。

「回京！」

墨台康立即下令。這一次，快馬加鞭，直到智通山下，他們才停下來。連着熬了兩日，人已經有些累了，他們就在佳人當初逃走時路過的驛站里休息下。佳人這才有機會問問墨台康的計劃。

原來，他正是利用此次大夏國出征的計劃，來引開太后的視線。他故意和童勛一起，御駕親征，給太后在宮外暗殺他的機會，同時，卻令秦豐率兵從遠線支援大夏國，但是因為時間差的問題，再加上童勛定然被軟禁，所以造成大敗也在他的預料之內。依照計劃，童勛此時應該脫身，前往北朝邊境，率領守兵駐守住那邊，同時，吳琦、李靖年也在洛邑積極準備，在太后帶六皇子登基的時刻迎墨台康回歸。再有，墨台康借來的兵馬，此時正在開往大夏國的路上，這才是真正用來抗擊大夏的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