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夜焚傾

第76章 一夜焚傾

可偏偏她相信,替他上藥的不會是他自己,也不會是李銘。

甚至,不是個男人!

別問她為什麼這麼肯定!做為一個女人,她再遲鈍,與他也有過朝夕相親。

他的氣息,她比誰都熟悉。

可如今他的身上除了葯香,還有着淡淡的幽香。

那是女人才有的幽香,卻不是屬於她自己的。

她可以容忍他有事瞞着自己,卻不許他有了其他女人還一味瞞着自己。

如果他背叛了她,那他們的感情便也就此結束。

她不喜歡拖泥帶水,尤其是感情的事,容不得半點雜質。

「你就沒有想解釋的嗎?」

「與你同甘苦、共患難的人不是我。這妻子之名,不當也罷!」

面對她的質疑,那人卻一度深鎖著俊眉,沉默不言。

雲鏡只覺空前的氣怒,一瞬卻化為無聲的苦笑,最終不再理他,當晚搬去書房睡了一宿。

隔日推門那人卻在門外,衣着如昨,沾了一身晨露,顯然在外站了一夜。

「想好要怎麼說了嗎?」

雲鏡淡笑一句,眼中卻清冷無波。

那人凝視她良久,方長嘆一聲,無奈道:「笑笑,我確實有事瞞着你。只是有些事,從前不說,是因為我不在乎你。如今不說,卻是因為我太在乎你。我不想因這些事,造成你我之間的誤會,讓你心裏擔上不必要的負擔。我本想等順利解決了一切再來跟你坦白,卻……」

「你有權利不告訴我,卻無權代表我的需求!是為我好,還是你另有目的,我自有我的判斷。你我既成夫妻,便為一體。再多的喜與憂,都應該彼此共擔!這般單方面的考慮,體諒你的會認為你偉大。可對不起,我卻要說你自私!」

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雲鏡為他的自作主張感到氣憤。

這種理由簡直弱哭了,他竟能順理成章地拿來告訴她。

按他的思維,事情未解決時瞞着她,等解決了,便更沒有告訴她的必要。

而做個最好的打算是如此,最壞的打算,卻要她在最無法承受的時候接受最殘酷的現實。

前後兩種情況,他別告訴她完全沒有想過!

那他有想過,一旦真相突臨,她是否能夠承受?

「笑笑……」蕭煌顯然沒有想好該怎麼跟她解釋。

亦不知,應該先解釋哪一樁。

私心裏,他依然希望有些事情,可以等他解決之後再來告訴她。

「如果你不想說,我不會免強你告訴我!」淡淡看他一眼,雲鏡轉身折回書房。

對身後那人跟進來也未作反應,只是信手點上台上蠟燭,再抽出一張宣紙整個地往燭火上方一罩。

立時,火苗順着紙張迅速竄升而起,當場驚得蕭煌眸色一變,雲鏡卻趕在他出手欲行熄滅前隨手將紙往地上一扔,任火苗吞噬了紙張,漸燃漸熄,「沒有紙能包得住火!等它燒起的時候,就算你能撲救,也無法完好無缺!你對我的隱瞞,就像這包着火的紙!若不及早拿開,便只有任火焚毀!」

說完,也不管那人面色浮幻不定,徑越過他,步出房門。

她的態度很明確。

他既不能主動與她坦言,那彼此之間的感情,也便如紙與火的相遇――短暫驚艷,剎那湮滅!

身後的人緩了兩秒,終是於她身後,低低道了一句:「笑笑,是否還記得青焰?」

雲鏡步子一頓,清麗的面龐便在晨光下微白了幾分。

腦中似有白光劃過,清晰地剖開記憶穿越回某一個特定的場合地點,再瞬間合攏,與現實清醒歸一。

「其實,我就是青焰。」

有些事,終究不能如過眼的煙雲驟聚即散。

存在過,便是存在過。

那種似曾相識原本便不是幻覺,等到了真相大白的一刻,只會平空變得刺眼。

雲鏡微微閉了閉眼,片刻卻又睜開。

只是眼底的驚異,轉瞬換成寒涼,「莫姑娘身體可好?」

「笑笑,你別誤會!我對她,並無私情。」聽她聲音冷淡如陌生之人,蕭煌不覺苦笑。

早便知她這性格,才一直猶豫要如何跟她交待。

可雲鏡卻牽了牽唇角,回頭直直看他一眼,「既有私交,便有私情。哪怕,這情是所謂的兄妹、亦或是朋友之情。你放心,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小心眼,莫姑娘於你有恩,你救她護她,理所應該!」

她的通情達理,讓蕭煌忍不住俊眸一亮,喜道:「笑笑當真不介意?」

雲鏡卻一掀唇,只是笑容未達眼底。

「你與她相識在我之前,情誼在我之上,我不該介意!可是,你不該瞞我!」

眼見那人上前欲作解釋,雲鏡抬手道:「從前之事,瞞便是瞞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既然你已視我為妻,我對你亦無虧欠,你那從前之事若沒個了斷,便是對我不忠不義!」

蕭煌沉默。

她說的一切都是事實,再說任何借口,都顯得多餘。

良久,他只是低低一嘆,道:「那你,要如何才肯原諒我?」

雲鏡沒有回答他,只是又問了一句:「你與她的事,我並不想多聽,也不想與你深談。現在我問你,你還有什麼事,一直瞞着我?」

眼見那人面色微變,雲鏡的面色也越來越冷。

原來好多事,她若不問,他便視作不曾發生。

到底,她在他心底的地位,不過是如這世間所有的「妻子」一樣,給了地位與寵愛,便算給予了一切!

後來,蕭煌終於如實告訴了雲鏡,他與寧王――即當今太子早有深交,一直暗中替其做事。與其既是知已,亦是部下關係。

此事說來話長,二人的相識還要追溯到蕭煌年少墜懸那時說起。

因救命之恩加彼此相談甚洽,自此便有了聯絡。

而後蕭煌機緣得當受靈虛子點撥,功夫一朝突飛猛進,便更得寧王賞識,等同其暗藏民間的左膀右臂,甚是器重。

前不久天下動蕩前夕,蕭煌便得寧王暗令,要其暗除秦王與前太子的幾個黨羽,造成內鬥假象,才推進了後來兩黨相爭,演變為不可收勢的宮廷巨變。

皇帝老謀深算,導演了一出卧病不起大戲;寧王亦洞察先機,一度明孝暗挑,這才順利剪除了兩位皇兄,一舉獲得皇帝青睞。

如此,將根本不可能輪到他坐的太子寶座順利坐穩,且一朝得手依然不放心上頭已不成氣候的兩位兄長。

除蕭煌外,其又另派幾潑殺手暗除前太子與秦王於民間暗藏勢力,幾同鏟草除根,不留痕迹。

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這段時間的太子,給蕭煌一種難以掌控的瘋狂。

他隱覺太子野心日漸強盛,登基為帝已成定局,自己如今與他的關係,已經遠不如前。

如不及早抽身,他日恐成禍患。

是以,他打算近期向太子提出退出。

從此他作他的廟堂至尊,他做他的普通商人。

不希榮華富貴,不圖高官厚祿,退出刀口舔血的營生,與心愛之人平平靜靜守着一方幸福,便是他如今心之所向。

這一切,雲鏡都信。

卻不信,那一張手便欲得到天下的人,肯放他就此離開。

皇家之人,誰的手上沒有沾了那不乾不淨的血?

如果清洗不掉,便會用更多的顏色去重疊,去掩蓋。

蕭煌或許只是太子身邊暗藏的棋子一枚,拋去情義或君臣之義不談,他的身份,要麼曝露在陽光下,要麼便該掩埋在永遠的黑暗中。

這一點,蕭煌不是不知。

只是賭着他與那人之間的交情,賭那人對自己的信任程度,是否可以從此徹底做回自己。

讓青焰的身份,永遠從這個世間消失。

這也正是他想在解決這一切再對雲鏡言明的原因。

因為他若不能順利退出,便不能給雲鏡一個安寧的將來。

到時,或許他只能忍痛製造一個誤會,讓她離開……

當得知了這一切,雲鏡並沒有表現得多意外,甚至也不怎麼擔心,反應平常得讓蕭煌卻有點心神不寧。

一切事情都跟預料中進行的一樣,卻唯有她,讓他無從預料。

太子果然不肯輕易放他離開,卻是用着彼此的情誼挽留。

希望他能等到其登基,屆時光明正大地給他一個封賞,讓其繼續輔佐皇位,畫下一個美好的藍圖!

后見之去意已決,其挽留無效,便應下考慮一說,再未表態。

然此事過去沒幾日,蕭宅之外卻半夜跑來兩個渾身是血的女子敲開了蕭家大門。

而那兩名女子,正是莫家莊遭難逃出的莫蘭素與重傷在身的侍女千琴。

莫家莊半夜遇襲,莊園一夜被燒毀,庄內上下近百口家僕及護衛被連夜斬盡。

最終幸運逃出的,只有莫蘭素她們主僕二人。

那還是庄內忠僕付出滿身熱血、拚命保護的成果。

還有,那些蒙面高手故意漏放的兩條人命。

莫蘭素的存在,還沒來得及讓蕭家眾人從震驚中反應,便突兀地闖入眾人視線。

有人驚怕、有人疑惑,而莫蘭素作為青焰生前好友來投奔,亦在情理之中。

蕭煌知道,這是那人對自己的暗示。

莫家莊只是一個開刀的地方,下一個,便是蕭宅。

而他,欠素素的,又添了一筆。

再見莫蘭素,雲鏡見其眼睛已經復明,身上雖沾了不少血跡,卻幸運地未受什麼重傷。

僅有幾處被慌亂中擦破的皮外傷,相比那傷重暈迷的千琴,便顯得幸運得多。

忙碌了一夜總算將人安頓妥當,看着蕭煌留在房裏安撫那驚魂未定的弱女子,雲鏡什麼話也沒有說,默默退了出去。

而蕭煌直至平旦方回到房內,見雲鏡睜眼未睡,他的眼裏,亦有着濃濃的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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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訥相公別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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