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宮殿猜想
「不過也都無關緊要，」胖子托著腮，「管他是現實還是虛幻呢……等你出去之後，總能實際驗證一下的。我更好奇的是，你回到現實之後，你該如何面對鄒燕呢？不，這都不是最重要的，」他興奮地笑了起來，指著自己，「哈哈，你該怎麼面對我呢？」
胖子越說越離譜起來，當他說起我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的模樣就像在嘲諷著我的小丑一般。我猛然感覺到，在他眼瞳的深處，那個獨立的思維，正在窺探著我，掩藏在胖子的皮囊之下。
「我覺得咱們還是尋找線索吧。」我說道，「你的問題，我無法回答，這樣辯證下去是不會有結果的，我現在只想從這個該死的地方出去。」
胖子點點頭，肯定了我的說法，呲牙咧嘴地站起身子來罵道：「你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個該死的地方，我也迫不及待想要解脫了。我能感覺到疼痛，你卻不能，作為你構造出來的事物，我必須符合現實中我的本質，而你卻不能擁有痛覺，那會使你脫離這個世界。話說……你難道沒有給這個世界起一個名字么？總不能簡單的稱呼為『噩夢』，或是『潛意識世界』？」
我有些忌憚胖子，我開始在周圍搜索起來，刻意疏遠他，給這個世界起個名字？有這種必要麼？這裡本來就是只有我一個人才能進入的世界。
胖子卻饒有興緻地說道：「不如叫『蟲洞』如何？你在局裡的外號叫小蟲，而這裡又是類似於時空轉換一般的存在——你莫名其妙進入這個空間，等你出去之後又出現在另外的位置，病床上或者是醫院裡？叫蟲洞再合適不過了對么？」
我發現這傢伙真的有胖子一樣的個性，絮絮叨叨，腦洞新奇，而且相當不顧及別人的感受。蟲洞？還有比這更難聽的名字么？
我沒有接他的話，自顧自的搜尋，所有的抽屜都像是被黏住了一樣，怎麼都打不開。我知道這是因為我在現實中本就沒有打開過這裡。我越是搜索就越能驗證胖子的推論，這裡所能有的一切真的是我所看到過的一切，可能有所轉變，但是卻從不無中生有——比如我曾經看到過的窗台上的多肉植物，其中的一株染錦，竟然開起了花，密密麻麻細小的金黃色的花。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心中產生的畫面，我期待它開花。這讓我想起了在李小梅家中我看到的案板上的熱氣騰騰的豬肉，那也像這花一樣是被我的潛意識轉換而出的。
雖不會無中生有，卻多出了很多我不曾留心的細節。比如說茶几上那個相框，儲存著鄒燕和李依蘭的合照，那照片之中清晰到李依蘭所穿外衣拉鏈處的每一個凸起，甚至在相片的角落裡，有一滴極小的咖啡色污漬。
這又驗明了胖子的話，潛意識的確在捕捉和儲存那些我們不曾留意或是在下一秒就會忘卻的東西。我想起《越獄》的主角邁克爾的低危抑鬱症——面對的是一個大物體，看到的卻是每一個細小的零件。
如果這是真的，豈不是相當於我也擁有了一做記憶宮殿？就像《沉默的羔羊》里的萊克特博士所擁有的那樣？
可是我卻不能向他那樣隨心所欲的控制。
當初托馬斯哈里斯寫出這本書的時候，他自己也不能在腦海建立記憶宮殿。這一學說或是記憶方法在它出現並辨認出每一具殘破遺體的時候，就被當做是巫師的魔法，被視為邪惡的存在。
可是利瑪竇還是把它傳到了中國。
我知道有一些培訓機構可以幫助人們運用記憶宮殿速記一些東西，可是我可以肯定，他們絕對達不到萊克特博士的程度。
那種優雅地走在自己的宮殿里巡視每一個角落，聽著巴赫的《哥德堡變奏曲》，最終在信箱下面找出克拉麗斯的聯繫方式，如魚得水般的輕鬆愉快。
我想如果我能掌握這股力量，能夠隨時跳入這蟲洞之中，檢查我潛意識所記錄的細節，然後再隨心所欲的醒來，那我豈不是擁有了像萊克特博士那般逆天的優雅的記憶能力？甚至可以——永遠生活在自己的記憶宮殿之中？
我想象著，如萊克特博士那樣被關在監獄之中，但是卻在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自己的記憶宮殿里，就像現在的這一方世界，那會讓人缺失興趣感到無聊么？
我站在窗口，看向窗外的沉寂的世界，我想如果我能更多的用雙眼捕捉現實世界，那我是不是可以在這蟲洞中無限尋找到那些我不曾留意的細微的存在？那將是多麼有趣、多麼令人興奮的事情，怎會無聊呢？
「你也留意到這裡了對吧？」胖子的聲音傳了過來，「彩紙貼在這裡很奇怪。」
我回過神，胖子正站在我身邊，手裡拿著一盆多肉植物，看著窗台上貼著那塊巴掌大小的彩色貼紙。
我微微皺眉，我曾經注意到過這個貼紙，也曾經納悶過，但是卻沒有深究，畢竟這只是一個貼紙罷了。
「你就不想知道，這貼紙下面的是什麼東西？」胖子問道。
這話讓我漸漸認真起來，對啊，就算這只是一張貼紙，他當初被貼在這裡的時候，也一定有某些原因的。
「可能是在掩蓋某種痕迹吧。」胖子分析道，「貼在這裡可絕對不是為了漂亮。」
我承認他的說法，我嘗試著將貼紙撕下，可是卻失敗了，我知道就算我真的撕下來我也不知道這下面到底有什麼。
無可奈何，我們只好繼續在房間內搜索。
我第一次進入了鄒燕的卧室之內，現實之中我只是匆匆往裡面看了一眼。這裡本來是粉紅色的床單，但是現在卻變成了大紅色，跟地上的血跡一般顏色，這一點的改變或許是為了和那些紅衣女怪一起形成更加恐怖的視覺效果。
我有些無語，我真的不明白我的潛意識為何要製造出這些怪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