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餐間細想

車子在招待所門前停下，素心抱著王大蟲俏生生站在門口，一身淺灰色道袍與背後的霓虹燈格格不入，她的臉蛋白皙得就像剝了殼的雞蛋，從側面看，尖尖的下巴更顯清瘦。她的髮髻歪了一半，那根碧綠的發簪直挺挺指向天空，看起來有些可愛。只是她的眉眼之中充滿著疲倦和憂傷，這憂傷給人一種單薄的感覺，讓我的心被緊緊抓了一下。

「素心。」我招呼她上車。

她看到我，露出淺淺的如釋負重的笑容，朝我奔來。

因為道袍上滿是泥水，她看著白凈的計程車座椅，滿是為難。司機拿了毛巾鋪在座位上，她才願意上車，連連道謝。司機忍不住誇獎一句，小師傅長得真俊。

我看她這身衣服都髒的不行了，就讓司機帶我們先去了一趟東橋的步行街。

我想給她買幾件衣服。

東橋步行街里大都是運動服裝店，我常來這裡，東西便宜，購物方便，半個小時，准能選好一身行頭。曹菲菲絕不會來這裡，她更願意網購或是去鄭市的免稅店。

我從沒帶女生買過衣服，所以感覺上是很新奇的。

素心是典型的依賴性人格，幾乎不會提出什麼主觀建議。我帶她買衣服，她欣然接受，只是再三表示，等回了廟裡，會把錢還給我。

我個人只穿黑色的服裝，這是受到一本名叫《天上天下》的漫畫書的影響，從我極小的時候就認為，真正的男子漢，理當穿一襲黑衣。況且黑色顯瘦。

給素心挑的是一身黑色運動裝，等她從更衣室走出來，簡直變成了一個懵懂的高中生，帶著青澀的美感，看的我眼前一亮。長得漂亮穿什麼都好看，這話真的沒錯。

素心是沒心情挑選衣服的，照過鏡子后只是對我幫她選的運動服表示滿意。我問她以前有沒有買過除了道袍以外的衣服，她回答說，其他的衣服是有幾件的，只是不經常穿，也不如道袍穿起來舒服。

一身運動服外加一雙運動鞋，花了我小六百。要是我自己買衣服，一定會心疼的。但是花在素心身上，我卻覺得不貴。這大概就是男人的虛榮心了。

唯一令我難受的就是店員對我們倆關係的誤解。我實在不明白為何他們會把素心當成我的女兒——在計程車上我已經幻想過店員誤解著向我誇獎「你女朋友真漂亮」的畫面。絕不是「你女兒可真漂亮」，這讓我心裡落差極大。

我們僅僅相差四歲，就算素心的娃娃臉顯小，就算我留著鬍渣略顯滄桑，你們也不能……好吧，我無言辯駁。

從服裝店出來，我問她想吃什麼，她搖頭說不知道，情緒不高。我們並肩在街道上走著，她的一隻手拉著我的袖口，我故意放快腳步，她就一路小跑，袖口抓的很緊。我突然很擔心，易地而處，我不知道她之後該怎麼生活。

我帶她去了一家中式自助餐廳。因為時間還早，自助食物尚未準備妥當，我倆在休息區坐下，點了瓜子磕著。

素心看著每人六十八的價格表，有些為難：「師傅剛去世，咱們吃這麼好的東西不好吧？」

我回答說：「路凌大仙是個洒脫的人，自然不在意這些小節，況且若是我不把你招待好了，他在天之靈也不會願意。」

素心這才舒了心，又可憐巴巴問我：「我師父真的不會被切成一塊一塊的吧。」

我說你放心吧，我們都親眼目睹了你師父自殺的情景，死因已知。交給胖子解剖無非是檢查老道士生前是否服用了致幻類藥物，到時候還給你的肯定是個囫圇個的師父。

終於到了開飯的時間，前台不讓動物進入，沒辦法，只好把王大蟲安置在休息區，由服務員照顧著。好在這廝精得很，很會撒嬌，討人喜歡，混了不少肉吃。

可能是找到了主心骨，素心吃了不少東西，臉色也紅潤起來，我問她以後怎麼辦。她說：「得把師父好好安葬了，地點都選好了的。」

我說：「這事兒我知道，會幫你辦妥的。我問的是你安葬過師父以後怎麼辦？」

素心愣住了，嘴裡塞著的食物也忘了下咽，沉默了許久，一雙美眸漸漸噙慢淚水，搖了搖頭，唔囔道：「我也不知道，我一個人待在山上，不知道能不能行……」

看她這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我就心疼，心說乾脆嫁給我得了。轉念一想，罪過罪過，菲菲才告誡過我，半小時不到，我還真動了歹念，這在法律上叫趁人之危，違背公序良俗……

不過該怎麼處理她還真是個問題，她是個黑戶，就是想結婚，連結婚證都辦不下來。啊呸，怎麼又想到結婚上去了。

作為一名優秀的共產黨員，我在啃光一隻雞翅的時間裡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我很清楚，素心對我的情感僅僅屬於依賴，和初生鴨子的印隨效應是一樣的。在她的眼裡我是棵大樹，類似於老道士或者說父親的存在。我應當幫助她建立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使其與社會接軌，並且獨立。

想的有點多，但必須以此約束自己的思維。素心長相禍國殃民，特點不諳世事，這兩個標籤結合在一起，是純正ｍａｘ版本的傻白甜。能夠輕鬆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就像亞馬遜河裡帶血的羊肉，能夠讓食人魚瘋狂。

約束自己，讓素心建立正確的價值取向，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獲得真正的愛情，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尋思下一步應該幫素心搞個戶口，解決她的黑戶問題。

思考之間，我想到了初次和素心見面時，她說過的話。有一句我印象特別深刻，是關於鬼怪的。她說面對神鬼妖怪，心不妄念、身不妄動、口不妄言，便不會惹禍上身。言之鑿鑿，世界上是存在鬼怪的。

我又想到下山時遇到的姚誠，那個莫名其妙「鬼上身」的年輕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