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就地火化
「不是妖怪？」
「也不是人？」
「那是什麼？」
村民們在議論，老爺子環顧四周，帶著埋怨的意味掃了我們仨一眼，冷笑道：「那是邪神，青石廟裡供奉著的邪神。」
「邪神？」
「青石廟裡供奉的不是『七蛟道人』么？哪來的什麼邪神？」姚學山村長驚叫起來。
老道士跟我們講的時候，分明是將鬼螳螂說成是邪物，到了姚老爺子嘴裡竟然就變成了邪神。
這人一旦將某種事物神化，便失去了反抗之心。
姚老爺子一向威風凜凜，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這時候再看，卻沒了以往的風采，倒像個憤恨的怨婦。
胖子怕他再說下去，把村民給嚇到，接過話頭講：「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得先把屍體運回去。」
姚老爺子哼了一聲，眉毛揚起，聲音陡然變大，冷笑道：「你還要把屍體運回去？」
胖子一扭頭，帶血的臉，朝姚老爺子望去，兩人四目相對，目光灼灼，幾乎碰出了火花。
我很清楚，在胖子眼裡，姚老爺子屬於思想陳腐之輩，守著一堆規矩，自認為見多識廣，習慣了發號施令，聽不得相左意見。以胖子的德性，絕對不會把姚老爺子的話當回事兒。
當然，姚老爺子也沒把胖子看在眼裡。
姚老爺子身後的那些村民，一個個同仇敵愾地朝我們望來，老爺子剛剛那番話，已經把這些人的心給懸了起來，現如今指望把他們把屍體運回村子去，根本就不現實。
但不把屍體運回去，又能怎麼辦呢？這青石山對我們幾個來講完全是陌生的存在，幾多變故，這山林里更如洪水猛獸一般可怕。我是一秒鐘都不想在這裡多呆。
想要對抗這些村民……
先看看我們這邊。
胖子的腰桿挺得筆直，這是寧折不彎的態度。
至於沈青，他的狀況讓我有些意外，老道士的死好像對他造成了很大的打擊。整個人就跟被雷劈到了一般，滿臉死灰狀，就跟個電線杆一樣釘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是低著頭看著老道士的屍體發獃。我當時很納悶，卻不便立刻相問。
後來才知道，沈青這次是真的被驚住了，而且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總之那個時候，沈青很反常。
其實，這時候說話最管用的就是素心了，她作為老道士的徒弟，常年跟隨其身側「除魔衛道」，在這幫村民心中還是有些威信的。只不過現在她正處於崩潰的邊緣，老道士在她心中是燈塔的存在，如今這燈塔突然沉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更別說叫她站出來幫忙了。
沒辦法，我就把矛頭對準了村長姚學山。
「姚村長，」我高聲叫道，「你是這村裡的一把手，你說句話吧，這屍體不運回村去，難道還晾在這？」
姚學山躲在姚老爺子背後，有點膽怯地舉目四望，見周圍人都瞪著他看，縮著脖子，摘下眼鏡，擦了擦鼻樑上的汗珠子，狠狠地吞了幾口口水，極為難地對老爺子說道：「爹，死者為大，不把屍體運回去，怎麼都說不過去，咱們也得配合警察工作不是。」
姚老爺子眉頭一挑，虎目怒瞪，當著眾人的面，絲毫不給大兒子留情面：「你懂個屁，這是要命的事兒，你這是把全村人的腦袋捆在你自己的褲腰帶上，你站的起來么？你負得起責任么？」
姚村長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可是，可是，也不能把大仙的屍體撂在這不管啊。」
姚老爺子捋起袖子，又看了老道士的屍體一眼，咬了咬牙，貌似是使勁狠下心來，講道：「啥都別說了，現在就這一個辦法，收拾柴火過來，就地火化。」
這話一出，我就呆住了，有這個必要麼？這是把老道士當成殭屍了還是厲鬼了？
「不行。」我和胖子幾乎同時喊出了聲。
胖子比我更急，往前一站，把屍體護在身後，插著腰怒道，「這屍體我得帶回去解剖的，別說火化了，你們連碰都別想碰一下。」
這時候，我懷裡的素心突然驚醒，猛地站起身來，跑到胖子身前。白皙的臉蛋，滿是淚痕，在手電筒的燈光虛影中，美的驚心動魄。一雙秀目，通紅含淚，卻英氣十足，帶著點颯爽的威風，瞪著姚老爺子為首的眾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講道：「師傅生前選好了下葬的地點，不能火葬。」
看她威風凜凜，又恢復到了在我家樓下擺祭壇抓妖時的高手模樣。我心中為她捏了把汗，見識過她手足無措的真實模樣，現在她正在和煞星一般的姚老爺子對峙。也不知她那軟綿綿的靈魂，披上高手的偽裝，在這種場合能撐多久。
但仔細去看，她的眼中洶湧著怒火和義無反顧的決心。路凌大仙之於素心，兩者之間的關係，遠遠超越師徒的情分，近二十年的養育之恩，其實就是父女。女兒站在父親的屍體前，淚都沒有擦乾，你便要去燒她父親的屍體，這種天怒人怨的事兒，誰能幹得出來？
姚老爺子見素心站出來，語氣才稍稍緩和，嘆了口氣道：「素心，這村子到底在發生什麼，你心裡一清二楚。先前你師傅還說『守得一身正，神鬼兩不侵』，現在他卻莫名其妙自殺，難不成他自己心術不正？」
素心搖頭，語氣堅決：「我師父心術正直，我師傅是好人。」
老爺子皺眉，點點頭，加重了語氣：「所以說嘛，那都是鬼螳螂害的。」
這是「鬼螳螂」這個詞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被說出來。
這仨字從老爺子嘴裡一說出來，我心裡就是一顫，和胖子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心中的擔憂。鬼螳螂的傳言就這麼公之於眾，也不知會造成怎麼樣的影響。
「鬼螳螂？」姚學山大瞪著眼，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鬼螳螂？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姚老爺子沒搭理他，接著剛才的話說道：「所以說，今晚將會發生什麼，已經不能以常理度之。這事情壞就壞在把孫二奎的屍體給運了回來，石岩村的禍事才轉嫁到了我們頭上。總之，你師傅的屍體是絕對不能進村的，孫二奎的屍體，也得趕緊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