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秋刀魚的滋味

第103章 秋刀魚的滋味

「早知道我應該去接你的。」他臉上滿是歉意,一雙細眼彎起來笑,就像兩座拱橋,和煦如春風一般溫暖。

我看著桌上的酒,怕他再客氣下去,忙問道:「您也喝點?」

「不了,」他笑著說,「我開了車的,還是不要喝酒比較好,改天請你去我家裡坐坐,咱們可以敞開了喝。」

我點點頭,服務員把菜單遞給了我,我又遞給了他:「我第一次吃這個,還是您來點菜吧。」

「好的,」他接過菜單,又看向我,「你是客人,要不你隨便點一道,也算是全了禮數?」

我心中一陣無語,這他娘的都是哪來的規矩。汪教授這還真是一奇人了,一身的英倫范兒,舉止如紳士一般優雅講究,話里話外卻總是透著國人的中庸客氣,說實話,我還真不習慣和這類人打交道,文鄒鄒的,叫人拘謹。想了想,回道:「那就點秋刀魚吧。」

他愕然看向我,眨了眨細長的眼睛,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最終還是點了一道秋刀魚,表情有些複雜。

我心說,這秋刀魚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麼汪教授好像對此魚有什麼特殊的看法,這倒是讓我有了幾分期待。

汪教授點菜十分利索,沒怎麼看菜單就報出一大堆菜名,什麼五花肉、肥牛、玉米芝士、石鍋拌飯、豆腐湯……應該是經常吃這個。

點完了菜,他從兜里摸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支遞給我,我接到手中一看,是沒見過的牌子,煙嘴上的藍絲字跡,方方圓圓,竟是韓語。

汪教授笑道:「嘗嘗這個,從韓國帶回來的,今天咱們吃韓餐,當然要配上韓國香煙才好,只是清酒實在難合咱們的口味,不然倒是應該給你點上一瓶。」

我看看自己點的青島啤酒的牌子,這韓國燒烤店裡賣的竟然是青島啤酒,看來韓國清酒確實不受人喜歡。在看看手裡的香煙,我心中無語,吃韓餐配韓煙這又是哪門子道理?我把香煙點上,抽了一口,煙味較為溫和,不如我常吸的十塊錢的紅旗渠過癮。

汪教授深深吸了一口,微微仰頭,朝著頭頂的小燈吐出煙霧,掛上了一副愜意的表情,他看向我:「這煙味道輕,但習慣了,也別有一番風味。」

「看起來,您很喜歡韓國?」我問道。

汪教授立刻搖頭,哈哈大笑起來:「不,我一點也不喜歡韓國,他們的菜系實在太單調了一些,只不過這一季是韓國季。」

「韓國季?」我很詫異,這莫不是什麼節日?

「請不要介意,這只是我自己的生活方式而已,」他笑著解釋道,「其實也是我所做的一種研究,或者說是一種學習方法。我稱它為『民族性性格塑造計劃』,簡單來說,就是在固定的一段時間裡,改變並適應他族人民的生活習性,完全融入另一個民族,以此深入了解和學習其民族文化。」

我聽得一臉懵:「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么?」

「沒什麼意義,」汪教授很坦然地回答道,「只是有助於擴充我自身的知識體系和完善我對心理學的研究罷了。」

「所以說,整個冬天,你一直都堅持吃韓國菜?呃……您正在研究的是朝鮮族?」我驚訝道。

汪教授點頭,好像一下子來了興緻,滔滔不絕地講道:「當然,我很想去朝鮮看一看,只是這個國家的對外開放程度遠遠比不過韓國,同是一個民族,生活差異卻極大。說出來不怕你笑話,真正試驗起來,我才發現,人類的性格並非受限於民族,卻深受社會輿論的影響,受制於媒體對信息的傳播,受控於政府。所以我起初把基點設置為民族是有誤的……」

我聽得險些窒息,這種話題我絲毫不感興趣,好在一盤盤肉菜上了桌,鐵板塗抹的油也開始滋滋作響。我一邊點頭回應汪教授的話,一邊把一片片五花肉放在鐵板上煎烤,香味四溢,刺激的我口吃生津。

秋刀魚也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面目,一條條銀白的細長如柳葉的魚,整整齊齊擺在盤子中央,已經被開膛破肚,清理的很乾凈,凍得很結實,上面還掛著冰渣。我用筷子點了點,嘿,還真硬的跟石頭一樣,用這玩意兒捅死人都沒問題,怪不得叫刀魚。

服務員用油塗了秋刀魚的身子,又刷上醬料,放在鐵板上煎了起來。

很快汪教授就意識到我的不耐煩,草草對自己的長篇大論收了尾:「我不討厭韓國人,善良、自知、致力於使國家擺脫『依附』現狀的人大有人在……秋刀魚,差不多可以吃了。」

我點頭訕笑,伸筷子夾了一隻放在盤子里,烤的焦燦燦的,我吞了口口水,夾起一隻塞進嘴裡,一口咬下半隻來,這魚本就不大。

只是這一口入嘴,我立刻皺起眉頭來,這魚又腥又苦,口感就像鋸末,簡直難以下咽,我差點沒吐出來。

汪教授打趣道:「硬得像石頭一樣,嚼起來像鋸對么?」

我擰著眉毛說:「貓和你都想了解的……就這味道?韓國人為什麼會喜歡吃這個?」

「其實日本人吃的比較多一點,這種魚比較廉價……」

我怕他再次長篇大論,連忙接過話頭,換了個我比較感興趣的話題「我聽宋醫生說,您在幫警局破案?」

「是的,本以為要忙活好久,所以才把你介紹給雨桐,可是了解了案件卻發現,這是個死案,至少在過年之前,是不會有什麼新進展的,我只好又回來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將烤好的五花肉放進生菜中,又在上面壓了片兒紫菜,又壓了一片辣泡白菜,然後捲起來一口吞下,眯起眼睛,大口咀嚼。

我有樣學樣,也給自己卷了一個,塞進口中,還別說,這種吃法確實挺過癮的,肉食配著生菜,有了種爽口的感覺。

他笑道:「韓食雖然單調了些,但味道其實還過得去。」

我問他:「您剛才說,案件成了死案,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案子一時半會破不了了,也可能永遠都破不了了。」

「啊?咋會這樣?」

「兇手是隨機作案的,而且及時收手了,我們能做的無非是等待罷了,他如果再次作案,那麼我們就有機會把他抓住,他如果永遠都不作案,那麼我們永遠都別想把他抓住。」

聽他這麼一講,我興緻大漲:「這剖心案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你還不知道?」

「對,前些日子,我們那兒也忙的夠嗆,還真沒關注這個。我比較感興趣,能否給我透漏一些細節呢?」我尷尬地笑,給他倒上一杯啤酒,「說實話,我是昨天才知道本地發生了這樣的惡性案件,還是宋醫生告訴我的呢。」我這興緻一起來,竟然忘了汪教授是開了車的,不能喝酒。

誰成想,汪教授竟也沒有拒絕,端起了酒杯,和我碰了一下,一口悶下,砸了砸嘴,卻又眉頭微皺,好像有些為難。

我忙說道:「如果涉及到保密政策,就算了。」

「嗯……」他沉吟了一會兒,眼中的遲疑漸漸釋然,說道,「本就是已經公開過的案件,本地的媒體為了收視率都瘋了,什麼事兒都敢往電視上搬。況且你本身就是警察,講給你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心中大喜,忙問道:「據說是剖心案?」

「對,短短一周內,連續三起。受害者分別是清潔工人、乞丐和一名煤老闆,都被開膛破肚,並取走了心臟。」

「取走了心臟是什麼意思?兇手把心臟帶回家了?」我驚訝道。

「是的,肯定是帶回家了的。警方只是發現了三具殘破的屍體,僅此而已。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有效的信息,腳印、指紋、毛髮、皮屑……」他懶洋洋晃動酒杯,就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聽不出驚訝,更沒有唏噓,毫無感情波動,只是在陳述事實,「兇手相當老道,作案時間都選擇在天尚未亮的清晨時分,作案地點分別位於城市東、北、西,三個方向的邊界處,本就是人煙稀少的位置。作案時兇手戴著鞋套,恩,留下了幾個戴著鞋套踩出的血腳印,只是能判斷出他大致的的身高而已,數據還不一定準確,年齡和體重就更加推算不出來了。當然,我判斷他是全副武裝的,甚至可能還帶了頭套,以防留下頭髮。具備這樣的反偵察素質,他對刑偵這一行極為了解。」

(PS:通過內側腳骨的位置可以推斷出年齡,年齡越大,側邊腳骨就越是靠近足弓。一般來說,赤腳腳印才能判斷年齡。)

「您為什麼說他短時間內不會繼續作案了?」

「因為他要回家過年了,」汪白華說,「至少在過年期間他是不會再作案的,這個時間,至少有一個月之久吧。畢竟——他是個大學生。」

「已經確定兇手的身份了?」我很驚訝也感到費解。怎麼這人說話前後矛盾呢,前面才剛說過這案子什麼線索都沒有找到,怎麼兩句話之後,話鋒一轉,就說兇手是個大學生呢?

他苦笑了一下,又伸手去拿啤酒瓶,我忙搶在他前面拿起酒瓶給他滿上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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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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