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汪白華的邀請
「我可是個警察。」我辯駁了一句。
「還警察呢,」宋雨桐不屑地哼了一聲,「你不照樣晚上做噩夢嘛。」
我語塞,想想看,沒發生命案之前我啥事兒都沒有。也就是出了命案特別是遇到王大蟲之後,稀奇古怪的噩夢就開始了……
「那我該怎麼辦呢?」我問道。
「簡單,」宋雨桐說,「我先前說了,你是一種適應無能而已,就是不能適應被改變了的環境罷了。你回家去把那隻禿尾巴貓丟了,然後再搬出小區住,我保證你一覺睡到大天亮。」
我看她說的信誓旦旦,有點懷疑:「你就這麼自信?」
「對,就是這麼自信,你這病沒什麼好治的,你要是早跟我說你的境況,哪還會浪費這麼多時間。」宋雨桐敲敲桌子上的時鐘,懶洋洋說道,「一個半小時,三百塊,兩天後來複診,你現在可以走了。」
從宋雨桐的家裡出來,我半天都沒換過來勁兒,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送出來了,還收了我三百塊錢,坐在車裡,沈青問我治的咋樣,我回答說:「說是讓我把王大蟲丟了,還要我搬家。」
沈青:「這跟王大蟲有什麼關係?」
我沒好意思說我這是受了案件影響產生的心病,撒謊說:「據說是叫做適應無能,可能是我對貓過敏吧。」
「對貓過敏?」沈青點點頭,一副深以為然的模樣,「嗨,還是你小時候留下的病根,太怕貓了,王伯讓你養貓以毒攻毒,這是個昏招。不行你就把貓給我吧,我能把它處理掉。」
「處理掉?」我問他怎麼處理。
沈青說:「其實我早就打過王大蟲的主意,這貓能賣個好價錢的。」
我驚異:「王大蟲有什麼過人之處?」
沈青解釋說:「這是自然的,王大蟲可是一隻有故事的貓,貓媽媽連環殺人案,『破案關鍵貓』,拿出來有說有道,誰的貓都比不了。這就跟古董是一個道理,同樣是一塊美玉,和氏璧就和其他的玉不一樣,因為人家有故事。更別說王大蟲還可能吃過人肉了,這就是賣點啊。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喜歡這種東西。」
我聽得直咧嘴:「你成天都倒騰什麼東西?」
沈青嘿嘿笑:「一些角度新奇的八卦周邊,我是持續關注的。」
我想想宋雨桐的話,說是兩天後還要來複查,我就叫沈青找了家賓館把我撇下,準備就在賓館住上兩天。
沈青因為工作需要,沒有逗留,直接回了青樹縣。走之前我特意把家裡的鑰匙給了他,讓他把王大蟲送給我爸,如果我爸不願意收留王大蟲的話,就按照沈青的意思,把王大蟲「處理」掉。
我對王大蟲還是有那麼一點主僕感情的,當然按現在網上的話說,王大蟲是我的主子。只是這點感情才剛剛產生,還沒形成羈絆什麼的,所以把它處理掉,不會讓我產生一絲心理波動。
沈青走後,我就在城裡瞎轉悠,找了家有名的麵館吃了飯,就回賓館休息了。
令我意外的是,這天晚上,我竟然睡得相當死,一覺到天亮,一個夢都沒做。
睡醒之後,渾身舒坦,精神奕奕,簡直像重獲新生。
我高興壞了,再想起宋雨桐自信的表情,我都忍不住給她神格大拇指,感情人家還真是有本事的。
這一整天也沒什麼事兒干,人生地不熟的,複診的時間在後天,我就尋思著給宋雨桐打個電話,準備感謝她一下,可惜我連續打了三個電話,都在佔線中,也不知宋雨桐是真的在忙,還是直接把我電話給掛了。
實在無事可干,我就找了家書店,買了幾本偵探小說,待在賓館里看書。
一直呆到下午四點,我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接起來一聽,是個聲音低沉渾厚的男聲,語氣很客氣。
「您好,是王重警官么?」
「是我。」
「我是汪白華。」
我吃了一驚,心想汪白華不是去參與「剖心案」的偵查工作了么,怎麼給我來電話了,我忙應道:「哦,汪教授,您好。」
「你回青樹縣了么?」
「還沒呢,因為後天要複診,所以我就在這住下了。」
「太好了,您今天晚上有空么,我想請您吃飯。」
「請我吃飯?」我有些詫異。
「是的,菲菲本就拜託我幫你治病的,因為工作原因轉交給別人,已經跟抱歉了,您既然沒走,我盡一下地主之誼也是應該的。再者關於青樹縣貓媽媽案的一些細節,我很感興趣,如果可以的話,晚上見個面可好?」
這從外國留學回來的人才,素質真是高呀,人家這謙虛勁兒,我一點兒拒絕的理由都找不出來。
「您太客氣了,那您定時間地點,我會準時抵達的。」
「您有忌口的食物么?」
「沒有。」
「那咱們晚上吃韓式燒烤可好?」
「行。」
「好,待會兒我把時間地點發給您,晚上見。」
「好的,拜拜。」
掛了電話,不久就收到了汪教授發來的簡訊,時間是晚上七點,地點距離我這有一段距離,坐公交得一個多小時。
一般情況下,如果不趕時間,我是樂於坐公交的,在公交車裡觀察忙碌的行人,猜測他們的年齡、職業、身體狀況等等,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時間很充裕,我沖了個澡然後優哉游哉的出發了。
我是提前半個小時抵達約定地點的,汪教授還沒到,我找了個能看到門口的桌子坐下,給汪教授發了個簡訊,自己點了一瓶啤酒慢慢呷著,天氣雖冷,屋內卻很暖和,各個桌上都飄著熱氣,被頭頂的抽風筒抽走。
我是第一次吃韓國燒烤,類似的店面才剛剛流行起來,也就是在這省會城市才見得到。我好奇地看著菜單,我對秋刀魚很感興趣,胖子曾經提起過一句,據說這東西硬的跟石頭一樣。
等了十多分鐘,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一米八多的身高,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黑色西褲,黑色皮鞋,黑色彎柄雨傘,黑色紳士帽,金色圓框眼鏡,沒帶領帶,胸前袋露出藍色方巾的一角。
進了店面,先收雨傘,在門前吸水地毯上甩了一下,交給迎來的服務員,然後取下眼鏡,抽出胸前方巾擦拭眼鏡上的霧氣。
再戴上眼鏡,又取下頭上的紳士帽,就站在門口用手彈著帽子邊緣上的一點兒雪屑。這帽子一取,露出油光發亮的大背頭,頭髮烏黑濃密,一絲不亂,他側身立著,歪著腦袋,認認真真搗鼓帽子,派頭就像《英雄本色》里歪頭點煙的小馬哥。
再看他的眉眼,劍眉星目,懸丹高鼻,皮膚黝黑,一種沙漠鐵蒺般的滄桑鋒利感撲面而來,真當得上日角中庭一說,用《天龍八部》里段譽的話來講就是:「好一條大漢!這定是燕趙北國的慷慨之士。」
他一出現,立刻吸引了店內所有人的注意力,實在是這人太過與眾不同,太過耀眼,他簡直如同好萊塢頒獎典禮上的超級巨星,帶著英倫紳士范兒,一股子身居高位的模樣,西裝筆挺出現在這家韓國燒烤店裡,簡直有些不合時宜。
店裡的人都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店裡的人,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從一側看向另一側,最終看向我,只是稍有遲疑,便把目光鎖定在我身上,沖我點頭微笑。
我心裡一驚,難不成這人是汪教授?我趕緊站起身來。
果然,服務員帶著他朝我走來。
我驚訝極了,電話里那個客氣的甚至有些酸腐的汪教授,竟然是這幅模樣?一種顏值被碾壓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他距離我兩米多的位置時,已經伸出了手,滿臉笑容地說道:「您好,我是汪白華。」他的聲音鎮定又洪亮,依然客氣,他的另一隻手把帽子捂在胸前,上半身微微下欠,整個姿勢,就像在舞會上邀請女士跳舞。。
「汪教授好。」我連忙欠身,伸出手跟他相握,竟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他的手乾燥粗糙,很用力地晃了晃,然後笑道:「久等了。」
我倆入座,相對坐好,他抽出方巾,小心翼翼展開鋪在身側的凳子上,把帽子標標準准擺在方巾的正中間,然後正襟危坐,看向我,又歉意地道了聲:「稍等。」站起身脫下西服,從中間折好,擔在手臂上,交給候在一旁的服務員。
見他這般鄭重其事,那服務員也顯得有些拘謹,接過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被他一個迷人的微笑鬧得滿臉通紅,然後才結結巴巴問道:「先生,您需要餐巾吧。」
汪教授點頭:「當然,謝謝你,給我的朋友也拿一副,油濺到衣服上,總是有些麻煩的。」
我低頭看自己的衣服,老媽織的毛衣外,穿著個棒球服,棒球服外面罩著個小毛坎,這上半身的行頭,里裡外外加起來,不超過五百塊錢,還真沒必要這麼講究。
汪教授重新入座,見我已經點了啤酒,便又問道:「你沒開車?」
我點頭:「開車的朋友回青樹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