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年的初春倒是跟深秋學了個十成像，成日的凄風冷雨，冷的人牙齒打架。今天倒是難得的好天氣，晴天，微風。

方爾坐在陽台上打盹兒，手裡的法語書只堪堪捏住一個小角，要掉不掉的，耳機里的還是那首法語歌，男人低低的吟唱著失去戀人的不舍，好吧，都是網易雲說的，她還是一句都沒聽懂。

太陽暖烘烘的曬得人都睜不開眼，空氣中的塵埃在陽光的交織中浮沉，空氣中混合著皂角和隱隱的花香。感覺全身每個毛孔都放鬆下來了。

這才是春天正確的打開方式嘛。

「砰！」方爾伸了伸脖子往裡面瞧了一眼，還沒看清楚又是哪個倒霉孩子遭了秧，就被突如其來的一個大力抱住。

「啊啊啊啊！怎麼能這麼帥啊！」露露徹底暴露了她花痴女加大力神的本性，兩條鋼筋一樣的胳膊箍著方爾，激動的在陽台上又蹦又跳。

方爾被勒得氣喘吁吁，費勁的從某隻懷裡鑽了出來，還沒來得及控訴露露的暴行，就被一把飛天掃把嚇得直往露露身上撲。

「樓上的拆房啊！吵著勞資複習了！」

好吧，方爾一臉「寶寶只是想測試一下自己的彈跳力不是膽子小」的表情故作淡定的從露露身上跳下來，拍了拍手丟個露露一個「早跟你說過樓下的潑婦會罵街」的眼神。

據說樓下的是一個跟她們同屆的體育生，身高直逼180，性格和長相一樣彪悍，卻偏偏看上一個眉清目秀身高不到175的小鮮肉，嚇得人家小男生以想好好學習為借口愣是三年都沒敢談戀愛。

方爾把掃把撿起來靠在牆角，探頭往下瞄了一眼，這麼高，也不知道這種往樓上扔掃帚的絕技是怎麼煉成的。神功啊。

這場「飛來橫禍」還是沒能把露露從男神的迷湯中拯救出來，「爾爾，你知道嗎！他真的超級超級帥，聲音好聽的耳朵都要懷孕了！！！啊啊啊啊啊！！！我決定了，我要給他生猴子！！！」

方爾掰著指頭思考露露以後到底要是睡多少個男人，生多少只猴子的問題。

露露最不樂意看她這副死樣子，一把拍掉她的手，雙手托腮，星星眼，裝的一手好迷妹，「怎麼辦？我真的愛上他了。」

「愛就愛唄，反正你單相思又不是第一次了。」

「靠！你個小賤賤！怎麼說話呢！」

……忘了這也是只母老虎了。

方爾一邊轉移話題一邊悄悄的轉移陣地：「欸，這次又是哪個小鮮肉啊，你不前兩天還在迷那個ABC嗎？」

「那種級別的怎麼能跟wuli林森比，分分鐘360度無死角碾壓好嘛！」露露一把摟過方爾，把她往裡面帶。「姐那是年少輕狂不懂事，誰年輕的時候沒喜歡過幾個小鮮肉啊，以後這種往事就不要提了啊，這個才是真愛。來來來，姐帶你去看我們家的林森，真的帥……」

得了，您老長大的真快，我就打個盹兒的時間，您老就從不懂事的小年輕升級成輕熟女了啊，呵呵呵

欸！？

那個猴子他爸叫什麼來著……

「你說他叫什麼？」

「林森啊，聽說他以前是個模特，一直在國外發展，名氣還挺大的……」

砰！

像是什麼東西突然崩斷了弦。

電腦屏幕是播放的是最近一個大火的音樂節目，都是一些跨界的歌手，露露她們三個經常湊在一起一邊看這個一邊花痴。

舞台的燈光打的很暗，男人坐在高腳凳上被圈在暖黃色的光圈裡，左腿屈起踩在橫杠上，另一隻腳支在地面上。

唱的是李健的《假如愛有天意》

很少見到這樣深情但無怨懟的歌，流傳於世的愛情大多撕心裂肺，或是凄凄慘慘半生哀怨。但是有情皆孽，無人不冤。雖然世事滄桑，我們終究天各一方，但是仍祝君被溫柔以待。

「爾爾，欸，你怎麼還哭上了啊？」露露被小姑娘的金豆子弄了個措手不及，手忙腳亂的抽了紙巾在她臉上亂抹。

明明只是短暫的相遇，卻偏偏念念不忘。

方爾接過紙巾按住發酸的眼角，哽咽：「沒事……」

露露躲在衛生間里給陸昊發微信，方爾這小妮子肯定是有事瞞著她呢，小姑娘雖然嬌氣了的點，但是這種冷不丁就掉眼淚的事還真的是沒有過。

「陸老闆，工作忙不？」

「還好，有事？」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就開門見山了，你最近是不是跟爾爾鬧變扭了啊？她剛在哭呢。」

陸昊把手裡的文件重新放回了桌上，阿城狐疑的轉過身看著他，「怎麼了？」

「你先過去，我一會兒就過去。」

阿城看著好友盯著手機眉頭緊鎖的樣子，一臉嫌棄的嗤了一聲：「又是你那小女友？」

「嗯。」

「哪兒這麼多事？早跟你說了這種小姑娘就是麻煩，阿倩哪點比不過那個方爾……？」

「好了！你先過去。」

你就護著吧，還不能說幾句了，阿城縮了縮脖子轉身往會議室走去。他向來不待見那個叫什麼方爾的，瞧著跟個未成年似的，每天就知道住在象牙塔里做公主夢，成天不是這兒疼那兒傷的，看個電影能哭的稀里嘩啦的，大冬天的非要開著暖氣吃冰碗，真是……陸昊這哪裡是找了個女朋友啊，分明就是供了個祖宗嘛。

阿倩多好啊，長的漂亮又有能力，哪點不比那個黃毛丫頭好，真是搞不懂裡面那位的腦子。

陸昊從通訊錄里翻出方爾的號碼撥了過去，「嘟嘟嘟……」他們前天一起吃的飯，昨天晚上打電話的時候也沒瞧出來小姑娘有什麼不對勁啊。

「你怎麼這會打電話過來了呀，工作不忙嗎？」

小姑娘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啞，還有帶點鼻音，「哭了？」

「唔，露露這個叛徒！」要怎麼跟男朋友解釋為另一個男人掉眼淚的事情呢，有點急，在線等。(*≧ｍ≦*)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陸昊端著咖啡杯抿了一口，冷了。

「沒事，就是……就是有點想爸爸了。」

陸昊聽她說起過家裡的事，父親的猝然長逝肯定是心裡長不好的傷疤，「沒事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嗯，」眼睛好像更酸了，她仰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我沒事，你去工作吧。」

「好。」

方爾知道這樣不對，明明已經有了這樣好的陸昊，卻偏偏腦子裡還全是視頻中他的樣子。明明只是一首不相關的歌，卻偏偏像著了魔似的覺得唱的就是他要對自己說的話。明明就不該再有牽連，卻偏偏不受控制的貪戀著藕斷絲連。

那個晚上，方爾曾接到過他的電話，像是醉了酒，聲音啞的很，他說：「爾爾，我會等你來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