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像是除夕夜的煙花，突然間就絢麗的讓人移不開眼睛。林森躥紅的速度，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這期不過是賣個人情才去客串的綜藝，卻不曾想到會帶來這樣的驚喜。van看到被置頂的微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還在不斷的轉發,紛至沓來的合約幾乎快把辦公桌都撲滿，才真的相信林森這是真的紅了。

娛樂圈是個創造奇迹的地方，每一天都會有新鮮的面孔出現，一腳踩進了這個大染缸里，就像是坐在過山車上已經系好了安全帶，一秒天堂一秒地獄，再不由人。娛樂圈裡多的是一夜爆紅的人，但是僅憑著一首歌的時間就紅到壓過一眾小鮮肉的程度的，真的不多見。van做了這麼多年的王牌經紀人，也不得不感嘆林森的好命，短短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贏得了有些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矚目。

方爾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才知道林森已經火到了什麼程度，她好像只是躲懶了一個下午，怎麼就像是換了個世界了呢。好像所有人都在談論那個男人，被他的臉龐驚艷，為他的聲音著迷。明明都是長衣長褲一點沒露，卻偏偏有人能從解開的第二顆紐扣聯想到八塊腹肌人魚線。

好像全世界都在告訴她，再也逃不開那個男人了。

Van挑了幾個劇本往休息室里走過去，差不多快一點了，早上開了個緊急會議之後林森就一頭扎進了休息室連午飯都不肯吃。下午棚里還有一組照片要補鏡頭，van只求這會兒那祖宗千萬不要出幺蛾子了。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是滿大街都是粉絲，樓下的狗仔都換了好幾撥了，連來送外賣的小哥都差點被娛記扒了層皮。他這把火才剛燒起來，可出不得半點差池。

休息室里。

一點了，林森靠在大背椅上閉目養神，手機扣在旁邊的矮機上。

睡不著，昨天也是一夜無眠。

腦子裡像是塞滿了絲線，互相纏繞，擰成一團的麻。心裡空的厲害，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鑿了個無底洞，無論什麼東西扔下去都變成了微小的塵埃，怎麼填都填不滿。

他病了，雖然還是所有人都覺得世界還是這個世界，林森也還是那個林森，什麼都沒有改變，但是他自己知道，他生病了，得了一種叫方爾的病。

「扣扣」

門沒關，van遲疑了一下推門就走了進去。要是往常裡頭要是沒有回應他一般是不會進去的，畢竟藝人也是需要私人空間的嘛。但林森這段時間的狀況越發的不對勁，工作倒是比以前更加拚命更加認真，性子卻變得冷僻，有時候除了必要的問答一天都不說一句話。這個圈子裡超過半數的人都有或輕或重的抑鬱症，林森這樣的性子，van真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

「先吃飯吧，阿羽自己做的，手藝還不錯。」阿羽就是那個萌噠噠的小助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外加身嬌體軟易推倒，妥妥的21世紀新好媳婦。

男人轉過身來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握草，TM剛居然還腦子秀逗的以為這小賤賤有憂鬱症。覺得自己馬上要得狂躁症的van一臉「你個死變態勞資要弄死你」的表情，把劇本狠狠的往桌上一拍。

「啪！」

林森從袋子里拿了碗出來倒湯，繼續忽視那邊那隻看上去隨時要爆炸的噴火龍，挑了塊排骨津津有味的啃了起來。騰出一隻手翻了翻丟在最上頭的劇本，朝van丟了個你想幹什麼的眼神。

「我挑了幾個劇本，你先看著，覺得哪個好我再去安排。這才剛開始，演主角對你的好處不大，這三本都是大製作，戲份雖然不多，但是人物形象鮮明，應該會比較出彩。另外兩本都是偶像劇的主角，本子還可以，雖然第一次上場就挑大樑是有點吃力，但是嘛你就算光刷臉收視率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的，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都不怎麼樣。」林森托著碗喝了一口湯，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蒼蠅，有點咸，齁住了。「我什麼時候說要做演員了？」

Van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會吐血三升，感情早上開會的時候您老神遊去啦？！媽的開小差就算了，你還裝一本正經的點什麼頭啊！

大部分模特轉型的時候都會進軍演藝界，畢竟顏好身材棒，光刷臉也能賺一大波的迷妹。再者，大眾對這種非科班出生的偽小鮮肉都還算寬容，演技這種事到時候找兩個老師教一教總是可以磨練出來的嘛。所以從林森剛開始有轉型的念頭的時候van就有了這個打算。

「早上開會的時候你也沒反對。」

林森慢條斯理的收拾好餐具，把粉紅色的大肚子保溫桶裝進布藝袋裡面。「我不想演戲。」

van撓了撓頭，摸了根煙出來叼在嘴裡，沒有點火。

「戒了？」van是個老煙槍，抽的最狠的時候整天煙不離手，現在居然也開始戒煙了。

「說說，那你有什麼打算？就這樣退了？」

男人低著頭沒說話，或許這樣退了也好。van跟林森認識搭檔了7年，相互扶持著走過了人生中的最低谷，彼此都已經親如兄弟。帶他的第一天，van就知道這個男人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人，長的出挑，氣質也是一頂一的好，為人圓滑卻不事故，做事情規矩卻不死板。這個圈子裡長的好看的不少，智商情商同時在線的就不多了，運氣好的就更少了，而他正好全部都幸運的撞上了，就這樣退了，實在太可惜。

「這樣吧，先上兩個綜藝攢點人氣，也順便放鬆一下，至於定位的事你在好好想想。」

林森知道van的考量，他回國的第一把火燒的這麼旺，這盆子冷水van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潑上去的。

van看林森好不容易有鬆口的跡象，忙不迭的拾起桌上的劇本翻的嘩嘩響。「我看這個就不錯嘛，最近還挺火的，你看看？」

林森甩給他一個我就知道的眼神，van這個人精的跟猴子似的，cut了一個PlayA後面肯定還有BCD。拿起桌上的水杯往嘴裡灌了一口，接過本子翻了翻，是個戶外綜藝，10位嘉賓兩兩組合挑戰項目，時下到處都是挑戰極限的大型綜藝，這個選擇雖然保守但是有點穩中求進的意思，大眾口味嘛總是不容易出錯的。

嘖～

林森翻了幾頁才感覺有那麼點兒意思了，他挑了挑眉，朝van丟去一個悠悠的小眼神「怎麼著，你是想我帶著你們家那位上節目？」

這個綜藝雖然大體上說換湯不換藥，但還真是別出心裁的弄了個神來之筆，要求明星挑選一名自己的工作人員組成搭檔共同闖關。這兩年明星和經紀人撕破臉皮的事層出不窮，更有私人助理披著馬甲在論壇里各種爆料，一時間到處都是「某某天王與伯樂翻臉對薄公堂，苦命小助理不堪侮辱曝光某某一線女星不為人知的辛秘」的新聞，明星與工作人員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甚至隱隱有超過醫患關係的勢頭。這個《七天七夜》策劃就是抓住了這個矛盾，才想出了明星與工作人員搭檔的主意。

新意是有了，但是……林森要和誰組隊打boss吶？

方爾剛剛結束今天的第四場面試，渾身癱軟的坐在擁擠的公交車上，鼻息間全是煙草和汗漬混雜在一起的味道，令人作嘔。上頭的窗被推開了一條小縫，夾雜著冰涼雨絲的風鑽進來，冷冷的拍在脖子上，倒是把腦子吹清醒了。

已經是第四天了，簡歷跟撒網一樣的到處投，面試了12家，像個陀螺一樣在各大公司之間旋轉，卻一直止步不前，沒有一家願意要這樣一個毫無經驗的實習生。

中途有老人上車，顫顫巍巍的站在門口，坐在老弱病殘孕專座的青年摟了摟衣服，把臉轉了過去假寐。方爾輕輕的跺了跺發麻的腿，站起來讓了座，右手抓著上面的杆子，頭靠在右手臂上想事情。

露露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已經決定是學校安排好的實習單位，雖然傳聞都說的苦不堪言，但是好歹能攢點工作經驗畢業的時候不至於還是一張白紙。要不……就這樣吧。

陸昊倒是提過讓她來自己這邊實習，但是專業不對口又不想成為別人口中走後門的對象，就推委了一下，他後來也就再沒有提起。陸昊是個很理智的成熟男人，很多時候他都會把方爾放在自己的標準去考量，推脫就以為她真的不要，沒事就以為她真的不在意。戀愛中的女人都矯情，何況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姑娘。

饒是露露這樣的女漢子，每次見到大力的時候都會秒變小公舉，往常單手都能把桶裝水扛上樓，一米八的漢子都能一個輕鬆的過肩摔，逮誰都能一瓶啤酒一口烤肉哥兩好，但是只要大力一出現，立馬就能嬌弱的連礦泉水瓶都擰不開，成天纏著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我要是不愛你，自然能分分鐘成熟過你媽，可是我愛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