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蟾宮之殤(二)

第四章 蟾宮之殤(二)

蟾宮之殤(二)

環淵來到巨樹另一側的山谷,發現地勢高低起伏,一會爬上一會爬下,而且山壁上,大大小小的岩洞密布,走幾步就看到一個。wENxuEmI。cOM他越發覺得,鰲魁必定是藏身在這裡。

他怕與鰲魁失之交臂,而且現在知道自己身上有避邪的寶物,膽氣更壯。邊走邊大聲喊道:

「鰲魁谷主,在下有事跟你商量,請你現身!」

這裡地勢複雜,聚音效果更好,每一聲喊出去,迴音分好幾撥。他連喊幾聲,回聲與原聲交疊,只聽到萬山皆響,如同緊急行軍的千軍萬馬。

環淵清清嗓子,正準備再喊,忽聽得耳邊一絲微細的聲音道:

「站在原地,不要出聲。我馬上就到。」

環淵一怔,雖然微弱,他還是能聽出來,這正是鰲魁的聲音。環淵心裡大喜,終於給他找到了。可想起自己找他的艱辛,心裡又忍不住罵道:

「剛才鑽到那個烏龜殼裡去了,這麼久才出來。」

環淵站在原地,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就見月下一個黑影,像是彈丸一樣,在山壁上快速彈跳,頃刻來到他跟前。

環淵一看,正是鰲魁,立即滿臉堆笑地迎上去,雙手抱拳,道:

「鰲魁谷主,請了。」

鰲魁一怔,又似乎明白過來。他想,環淵一定是想問他自己的身份。鰲魁故意問道:

「你不是在賞月嗎?找我要商量什麼事?」

環淵正色道:

「在下年幼無知,以前屢次衝撞谷主,還望谷主,大人不計小人過,包涵則個。」

說著一躬身。

鰲魁越發覺得自己所料不差。他記得,上次環淵給他好臉色,是在船上,自己承諾幫他恢復記憶的時候。現在環淵鄭重其事給他道歉,必定還是跟恢復記憶的事情有關。

鰲魁想起環淵前倨後恭的態度對比,不由得啞然失笑,道:

「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吧。」

環淵這才說道:

「谷主曾經許諾,將來會把我救出玉蟾島,幫我恢復記憶。現在,我想用這個做個交換,請谷主幫我去打探一個人的下落。如果她遇險,就請島主救她出來。」

鰲魁一愣,問道:

「你找我,不是為了想知道自己的身份?」

環淵也一愣,獃獃地搖搖頭。

鰲魁一皺眉,他知道環淵是被孤身擄到玉蟾島的,實在想不到,這玉蟾島上,有誰值得他如此掛心,不由問道:

「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環淵臉上一紅,道:

「是個小女孩,她……」

他話還沒說完,鰲魁察言觀色,已經笑了起來,道:

「想不到,你在玉蟾島不過一月有餘,已經情絲牢系。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月姥的紅線先就拴在你身上。」

環淵被他說中心事,羞得滿臉通紅。要是以前,他一定罵出來,強辯一番。現在有求於人,當下像是沒聽到一樣,接著道:

「她叫寒簧,是被月華仙子收養……」

他剛說到這裡,卻見鰲魁眉頭一緊,問道:

「你說,她叫什麼?」

環淵看了鰲魁一眼,又說了一遍,道:

「寒簧。怎麼了?」

鰲魁盯著他看了一會,問道:

「你怎麼知道她遇險?」

環淵一愣,道:

「我是占卜知道的。怎麼,她……她真的遇險了?」

鰲魁不語。環淵又要問,鰲魁道:

「我救不了她。」

環淵心裡一震,急切問道:

「為什麼?她怎麼了?」

鰲魁抬頭看天,見月亮即將到正中天,嘆了口氣。

環淵心裡越發覺得不妙。他一把抓住鰲魁道:

「谷主,我求你一定救救她。」

說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鰲魁沒想到,環淵一向軟硬不吃,現在為了一個女孩,竟然如此折節下人。

鰲魁道:

「你起來吧,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幫不了。」

環淵慢慢站起身來,眼睛茫然地四下游移,突然又一把抓住鰲魁,道:

「谷主,那我請你帶我去見她一面。」

鰲魁緩緩搖了搖頭。

環淵急得聲音都帶哭腔了,問道:

「為什麼?她到底怎麼了?難道……」

他突然盯著鰲魁,厲聲問道:

「她是不是死了?」

鰲魁見環淵如中風魔,心下暗憫,又搖了搖頭。環淵一聽寒簧還活著,心裡

鬆了口氣,道:

「那,是不是她被月姥囚禁起來了?是不是你打不過月姥,所以,救不了

她?」

環淵心想,自己剛才太著急了,方寸大亂,什麼也沒問清楚,當下長呼一口

氣,又問道:

「她為什麼被囚禁了?她吃苦頭了嗎?」

鰲魁點點頭又搖搖頭,似乎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環淵被他弄糊塗了。

卻見鰲魁嘆了口氣,似乎下了決定,問道:

「三言兩語跟你說不清楚。不過,你要想好。你到底是要我把你救出玉蟾島,

幫你恢復記憶,還是想叫我帶你見她一面?」

環淵不假思索道:

「帶我去見她。」

鰲魁道:

「好。我可以帶你去見她。不過,你要發誓,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許發出任

何聲響。這,都是天意!」

環淵見鰲魁說「天意」,更是摸不著頭腦,但見他說得鄭重,已經知道不祥。

他立即舉起右手,發誓道:

「我發誓,不管看到什麼,都不會發出任何聲響。否則……」

環淵也不知道,應該說否則怎樣,才顯得誠心,重複了兩聲「否則」,道:

「否則,永遠不能恢復記憶!」

鰲魁聽了點點頭,拿切近的事情發誓,比說什麼「不得好死」之類,可信多了。這才像是一個孩子說的話。

他問環淵道:

「難道你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份?」

環淵一愣,心想,難道鰲魁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嗎?又想起自己剛才發過的誓,一時不知做何反應。

鰲魁笑了笑,道:

「我要你發誓,不過是要你知道事關重大,必須謹慎。」

他頓了一下接著道:

「關於你的身份,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不過,我也只知道一點,是偷聽來的。你,是崑崙弟子。」

環淵默默念道:

「崑崙?」

鰲魁點點頭,道:

「不錯。說起來,我跟崑崙淵源頗深。」

說著他嘆了口氣,道:

「這個以後再說吧。我現在傳你一套簡單的『靈鰲吐息』心法,你練熟了,我就帶你去。」

環淵道:

「為什麼要現在練?」

鰲魁道:

「我們要躲在暗處。你不懂這套心法,一定會被人發現,怎麼見她?」

環淵點點頭,問道:

「要很久嗎?」

鰲魁道:

「不用,一學就會。」

說著,用傳音入密將心法口訣告訴環淵。環淵立即記在心裡。

其實這套「靈鰲吐息」心法,說起來甚是簡單。人體內的氣息,本就有先天與後天之分。先天之氣,存儲在氣海丹田,後天之氣,就是向體外吸氣所得,在體內運轉一周,就又呼出體外。先天之氣與後天之氣,二者各有用途。

這「靈鰲吐息」心法,其實是一套高明的龜息之術,是在一定時間內,將體內先天之氣化為後天之氣,供人呼吸之用,從而就不需再向體外吸氣。這套心法簡單實用,在潛水和隱藏時,都大有用處。鰲魁潛伏在玉蟾島船下好幾天,既不需出水呼吸,又未被發現,也不過是靠這一心法而已。

環淵記熟心法,照著習練一邊,覺得體內氣機充盈,甚是舒服,沖鰲魁點點頭。鰲魁道:

「好。我們這就出發。你要牢住,絕對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說著一把抱起環淵,向來時的方向飛身而去。

過了不久,二人來到一條闊大的溪澗邊上,鰲魁帶著環淵落在澗邊一棵大樹上。

環淵心裡奇怪,不是說帶自己去見寒簧嗎?怎麼到了這裡?他轉臉用詢問的目光去看鰲魁。

鰲魁明白環淵的意思,用手一指溪澗對岸的一座孤峰,用傳音入密道:

「看到那座山峰了嗎?那是羽化台。傳說玉蟾島歷代島主,都在此處飛升。」

說到這裡,鰲魁冷笑了一下,言下似乎頗為不屑,然後道:

「一會兒,就會有人帶著那個小女孩來這兒了。」

鰲魁跟環淵兩人在樹上,背對著月亮。鰲魁一邊跟環淵說話,一邊回頭從枝葉的縫隙里,看看月亮。

環淵聽了鰲魁說的話,又聯想起一元子等人說的,寒簧就要成為嫦娥仙子的話,心裡越發疑惑。他聽鰲魁的意思,知道眼下還沒有人來,就小聲問道:

「為什麼帶她來這裡?她又不是玉蟾島島主。」

鰲魁看了他一下,道:

「她雖然不是玉蟾島島主,卻是玉蟾島島主進入羽化台的鑰匙!」

環淵疑惑道:「鑰匙?」

鰲魁又冷笑兩聲,道:

「在玄門之中,玉蟾島以煉藥服食聞名。據說,歷任玉蟾島島主煉得仙藥,就會來羽化台服食升仙。不過,玉蟾島有個奇怪的規矩,歷任島主的藥方都不能流傳下去,所以後人都要從頭再來。而且,島主服食升仙之前,都是孤身進入蟾宮的,服藥之後,到底是升仙還是喪命,只有天知道。」

環淵聽到這裡,心想,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玉蟾島倒好,只准獨善其身。

卻聽鰲魁接著道:

「可是,仙藥哪是那麼容易煉得成的?前任玉蟾島島主壺於子,捲入其他玄門之間的恩怨爭鬥,被打成重傷,回到玉蟾島時,已經奄奄一息。據說,他自知時日無多,為了不破壞規矩,帶了丹藥自己爬著進入蟾宮。哼哼,蟾宮這鬼地方,到處是巨大的食人蟾蜍,壺於子能不能爬到羽化台都是未知之數,更別說飛升了。」

鰲魁話鋒一轉,問環淵道:

「你在玉蟾島這麼多天,見過月姥嗎?」

環淵搖搖頭。

鰲魁笑道:

「那你除了那個小女孩,還見過誰?」

環淵感覺,自從鰲魁知道他是崑崙弟子之後,對自己的態度溫和多了。他屬於那種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類型,所以環淵對鰲魁也客氣不少。現在聽鰲魁打趣他,心裡也不惱怒,只是紅著臉,道:

「我還見過月華仙子。不過……她臉上總是蒙著一塊青紗。」

鰲魁道:

「你猜月華仙子多大年紀?」

環淵一怔,不知道鰲魁為什麼這麼問,想了一下,道:

「大概三十多歲吧。」

鰲魁笑道:

「到底是孩子。她已經兩百多歲了。」

環淵目瞪口呆,舌硚不能下。

鰲魁接著道:

「月姥更是已經快五百歲了。按說,能夠長生到這種地步,也夠了,何必一定要求飛升呢?我剛才說過,傳說,玉蟾島歷任島主都在羽化台飛仙,所以,後來就有一種說法,說是所有的仙藥藥方,都藏在羽化台中。因此,月姥處心積慮,想要打開羽化台。」

鰲魁見環淵睜著眼睛看著他,聽的津津有味,接著道:

「不過,要打開羽化台,只有兩個方法。其一,據說在仙藥煉製成功的時候,會隨著煉出一粒副丹,這粒副丹就是用來打開羽化台的。」

環淵問道:

「副丹?是丹藥嗎?那怎麼用來打開羽化台?」

鰲魁道:

「據說,守護羽化台的,是一隻壽逾千載的蟾蜍,叫做蟾王。玉蟾島島主把副丹餵給蟾王,蟾王就會讓路,教他進入羽化台。」

環淵立刻問道:

「那要是,哪個島主自以為仙藥煉製成功,其實卻沒有,那副丹自然也是假的了,那餵給蟾王,能進得了羽化台嗎?」

鰲魁道:

「那他就不用進羽化台了,直接就進蟾王肚子里了。」

環淵又是一愣。

鰲魁笑道:

「成則為仙,敗則為鬼,玄門之中,也不例外。」

環淵問道:

「既然玉蟾島島主已經煉得仙藥,為什麼一定要冒險來羽化台服食呢?這於理不合。」

鰲魁思索道:

「這些都是傳說,誰能說清楚是為什麼?可能是服藥之後,還需要導引鍊氣,而導引鍊氣之法,藏在羽化台中。」

環淵搖搖頭,道:

「我覺得不是這樣。我想,恐怕羽化台中放有現成的仙藥,只要吃了,就能成仙。玉蟾島島主只需要煉製一顆能叫蟾王滿意的丹藥,打開羽化台就行了。所以,你說的副丹,其實不是副的,而是正的。並且,也不是玉蟾島之前的島主不把煉藥的藥方留下來,而是,即使留下來,後來的人也不敢放心使用。因為,一旦藥方有誤,仙成不了,反倒成了蟾王的腹中之物了。」

鰲魁聽了環淵的話,覺得大有道理,不由得對環淵又高看一眼,道:

「你說的有道理。真是這樣也說不定。言歸正傳。正是因為,誰也沒有把握自己能煉成仙藥,即使煉出來,也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月姥在這五百年間,根本就沒有煉製仙藥,而是一邊服藥延年,一邊在尋找打開羽化台的第二種方法。」

環淵問道:

「什麼方法?」

鰲魁抬頭向上看了一下,道:

「就是找到一個太陰之體的人,用此人的血,也可以打開羽化台。」

環淵問道:「太陰之體?什麼叫太陰之體?」

鰲魁道:

「我也不知道什麼叫太陰之體。不過,據說,嫦娥仙子就是太陰之體,所以她能駕著玉蟾飛升。」

環淵問道:

「嫦娥不是盜了西王母給后羿的仙藥,才飛升的嗎?」

鰲魁道:

「說嫦娥仙子駕著玉蟾飛升,只是一個比喻。其實是說,因為她是太陰之體,所以能夠馴服蟾王,進入羽化台取得仙方,然後就飛升了。」

環淵點點頭,問道:

「那月姥找到了嗎?」

鰲魁盯著環淵點點頭。環淵被他盯的渾身不自在,問道:

「是……」

他本想問是誰,突然心裡一動,不由得叫道:

「是……」

他剛出聲,鰲魁立即掩住他的嘴巴,點點頭道:

「不錯,正是你說的那個叫寒簧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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