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蟾宮之殤(一)

蟾宮之殤（一)

第四章蟾宮之殤

環淵用蓍草卜得寒簧遇險，想要去救她，可又知道自己功夫淺薄，自顧尚且不暇，哪裡能夠救得了寒簧？他坐在樹下懊惱自責，突然想到一個人：鰲魁！

環淵想：鰲魁說過，他將來會把自己救出這裡，以還自己幫他混入玉蟾島的人情。wwW.現在自己去找他，跟他說，自己不要他救，只要他能救出寒簧，就算兩清。反正是救一個人，自己又沒有占他便宜，鰲魁應該不會拒絕。

環淵想到這裡，立即跳起來，去找鰲魁。他走了兩步，才想到，蟾宮這麼大，也不知道鰲魁在何處藏身，怎麼找呢？

環淵躊躇一番，心想，坐著等是絕對不行的，四處走走，說不定能遇上呢？這麼想著，他又向著剛才平坦的一側走去，邊走邊喊：

「鰲魁！」

現在更深夜靜，萬籟無聲，他一嗓子喊出來，群山響應，回聲一層層傳回耳中。環淵大喜，越發大聲喊道：

「鰲魁，你出來。我有事跟你商量。」

後來又覺得這麼喊，顯得誠意不夠，改口道：

「鰲魁谷主，在下有事跟你商量，請你現身！」

他生性倔犟好強，威武不能屈，從不向誰低頭，現在卻低聲下氣，心想，只要鰲魁肯答應去救寒簧，自己向他賠罪也未嘗不可。

環淵邊走邊喊，喊得嗓子都痛了，卻還是不見鰲魁的蹤影。他抬頭四面看看，看到遠處一個山頭，比周圍高出一大截，想起「居高聲自遠」這句話，立即沖著那個山頭奔去。

他來到近處，跑上山丘，累得氣喘吁吁，也顧不上休息，立即沖著四面大聲叫道：

「鰲魁谷主，在下有事相求，請你現身！」

一邊喊著，一邊還抱拳作了一個揖，似乎是向躲在暗處的鰲魁證明自己的誠意。

風把他的聲音遠遠送了出去，好久才聽到遠處有淡淡的回聲。環淵喊個不停，嗓子又干又痛，禁不住咳嗽起來。他抹了把汗，坐在石頭上休息，卻聽到身後「呱」的一聲響鳴。

環淵被嚇了一跳，他跳起身來，轉身一看，嚇得大喊一聲，向後就跑：原來，他身後草叢中蹲伏著一隻巨大的蟾蜍，比他跟寒簧在水潭中遇到的那隻還要大一圈。只是這隻蟾蜍的顏色要暗淡得多，看起來沒有水潭中的那隻猙獰，不留意還以為是一塊巨石。

環淵剛跑兩步，就聽身後「忽」的一聲，那隻畜生已經撲了過來。他立即趴倒在地，向邊上連滾好幾圈，才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就見那隻蟾蜍已經堵在前面，蹲在地上還比他高出一頭，兩隻燈籠大小的眼睛緊緊盯住他。

環淵輕輕小步後退，瞥到地上的石塊，突然蹲下身撿了兩塊，抓在手裡。那隻蟾蜍也撥動四肢慢慢向前逼近，看他猛地蹲身去撿石塊，立即停了下來，後腿蹬地，蓄勢待發。

這一人一畜對峙良久，環淵終於忍不住，抓起石頭沖那蟾蜍的眼睛砸過去，同時斜刺里跑開。

那隻蟾蜍見石塊飛過來，向上一跳，石塊砸在蟾蜍身側，被彈開了。同時，環淵就見那蟾蜍的眼睛後面，突然像噴泉一樣，射出兩股白色的黏糊糊的液體，向著自己射過來。

環淵立即閃身躲開。那白色液體濺在山丘的草木上，草木立即枯萎，可見毒性之強。環淵看了暗自咂舌。

蟾蜍發出這一擊之後，沖著環淵「呱」了一聲，又蹲伏在那裡不動了。環淵也不敢輕舉妄動，腦子卻飛速旋轉，想著怎麼脫身。

那隻蟾蜍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環淵見它盯著自己，似乎準備就這麼一直守下去，真是一籌莫展。環淵正在頭疼，卻聽得身後悉悉嗦嗦響，似乎是石塊被撥動撞擊的聲音。他正想回頭看，卻見眼前的蟾蜍又「呱」地叫了一聲，同時就聽到身後「呱」聲一片，此起彼伏，高響低鳴。

環淵大驚回頭，只見背後的山坡上，已經蹲滿數十隻肥大的蟾蜍，不過都比眼前的這隻小很多。月光照在這些畜生布滿膿瘡的背皮上，越發顯得陰森恐怖。環淵感覺自己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正在這時，眼前的那隻蟾蜍又「呱」了一聲，立即萬籟俱寂。環淵才知道，癩蛤蟆不可貌相，以眼前這隻蟾蜍的這幅尊容，竟然是一個頭領。

環淵想，自己真是命犯蟾蜍，上次在水潭裡逃過一劫，現在卻又被一群蟾蜍包圍，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環淵雖然這麼想著，畢竟不甘心坐以待斃，他橫著身子，站在兩邊的蟾蜍中間，一邊用眼睛掃視著周邊，看有什麼可以作為逃生的憑藉。

那隻蟾蜍首領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四肢爬動，慢慢向前，環淵身後的那些蟾蜍，也悉悉嗦嗦圍攏上來。環淵猛地飛身而起，沖著邊上一棵樹上飛去。

他剛剛離地，那隻蟾蜍頭領響亮地「呱」了一聲，縱身跳起，沖著環淵撲過來。餘下的那些蟾蜍，似乎為首領助威，一邊蹦跳，一邊齊聲吶喊，一時這小山丘上，只聽取蛙聲一片。

環淵在空中，見那蟾蜍像是飛來峰一樣，沖著自己砸過來，張著血盆大口，舌頭像是一條肥蛇，卷向自己。老遠一股腥臭向自己襲來。他又噁心又害怕，腳尖互點，空中一個轉折。那隻蟾蜍又肥又重，又只會直線縱躍，被環淵躲了開去。

環淵本來看好一個大樹枝，想落在上面，因為躲避蟾蜍，偏到樹的另一邊。偏偏這邊的樹枝生得高，他雙手使勁伸出，才抓到一個枝杈。還沒等他停穩，那根枝杈禁不住他的重量，「咔啪」一聲折斷了。環淵覺得，自己的心也隨著這「咔啪」一聲，落了膛。

環淵的身體立即向下墜去，那些蟾蜍也立即向他墜落的地方圍過來。環淵情急掙扎，抓著手裡的斷樹枝向下面的蟾蜍橫掃。那隻蟾蜍見樹枝掃過來，身體向後一縮，待樹枝掃過，猛地跳起來，一下子把環淵按在地上。

環淵的腿被蟾蜍壓著，他抬頭一看，蟾蜍的大腦袋正懸在他上面，兩隻眼睛比他的腦袋還大，正盯著他。嘴巴更大，環淵估計，要是張開，能橫著把他吞進肚子里。他還在打量，蟾蜍的嘴巴突然張開，「呱」的一聲，舌頭沖著環淵臉上舔過來。

環淵立即舉手去攔，蟾蜍的舌頭一下子捲住他的手臂，向側邊一拉，接著舌頭一松，又奔他的臉舔過來。環淵的身體使勁向後躲，脖子伸著，把頭使勁向後仰，蟾蜍的舌頭「嘶遛」一聲，掠著他脖子根，舔在他胸前。衣服的胸襟立即被蟾蜍的口水濕透。

環淵正準備著蟾蜍的舌頭再次襲來，不料那隻蟾蜍「呱」地大叫一聲，「忽」地一下，縱身從他身上跳開了。跳開之後蹦跳不止，瞬間逃下山丘去了。餘下的那些蟾蜍，見到首領撤退，齊聲大叫著，追趕頭領去了。

環淵還躺在地上，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剛才分明已經成了蟾蜍的盤中之餐，一轉眼，食客竟然走了。環淵猜測，莫非這隻蟾蜍今天齋戒？還是舔了他一下之後，覺得不對味？

環淵又一想，不對，就算自己不合它胃口，那它也用不著慌慌忙忙奪路而逃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環淵慢慢站起身來，在山丘上巡視一圈，確認蟾蜍已經全部撤走。若非衣襟上，蟾蜍的余臭尚在，他幾乎以為自己剛才在做夢。他看到衣襟**的，覺得噁心，準備把外袍脫掉，突然心裡一動。

環淵想起來，那蟾蜍在他胸前一舔，像是舌頭被針扎了一樣，立即跳起來逃跑了。難道，自己胸前有什麼蹊蹺？他抬手在胸前一摸，摸到那顆放在貼身袋子里的五龍攢珠。他立即把它掏了出來，心想，難道又是這顆珠子的緣故？

他捏著珠子在月光下仔細端詳，只見那顆瑪瑙紅色的珠子漸漸變得晶瑩剔透起來，泛著熠熠的光輝。他把珠子舉起來，對著月亮再看，發現珠子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遊動！

環淵心裡一驚，把一隻眼睛貼在珠子上仔細觀察，發現，珠子裡面，竟然飛動著青黃赤白黑五條蟠龍！這顆珠子裡面似乎包含著一個天穹，天穹上，五條蟠龍相互追逐，飛動不休，最後，五條龍的龍頭攢聚在一起，五條身子則向外伸開，在空中盤旋升降。

環淵想起，上次在溫泉里發現，這顆珠子可以幫人浮在水面上。沒想到它還可以避邪，那碩大的蟾蜍一接觸到它，就嚇得慌忙逃竄。

環淵突然又想起，剛才那個搜查自己的黑衣人，難道他是在找這顆五龍攢珠嗎？

環淵心裡念頭紛紜，他搖搖頭，打斷自己的思緒。他斷定，這顆珠子一定是個難得的寶貝，當下裝進貼身袋子里放好。

環淵在山丘上坐了一會，琢磨現在應該做什麼？喊了這麼久，毫不見鰲魁的蹤影，反倒險些送了性命。可是，不找鰲魁，寒簧怎麼辦？

環淵站起來一跺腳，心想，自己身上有寶物，怕什麼？大不了多遇見幾隻蟾蜍，權當長見識了。

這麼一想，他心裡又澄澈起來。他尋思，在這邊喊了這麼久，鰲魁都沒有蹤影，會不會是在巨樹另一側的谷中？環淵覺得大有可能。這邊地勢平坦，另一邊塊壘堆積，要說藏身，自然是藏在那一邊，更不會被人發現。環淵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立即迴轉，奔著樹的另一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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