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造化弄人圖奔忙

隨著一聲：「對不住啊……大叔！不好意思，我趕時間……」四騎攜弓掛刀的人馬就消失在揚起的滾滾煙塵中，

費詩顯得很狼狽，有隨從、副使言道「定要告知關將軍，必查責這莽撞之人……」

費詩乃劉備所任前部司馬，自小熟讀諸家典籍，是一飽學豁達之人，在川中聲望頗高，曾協助孔明編撰《蜀科》，自然不是沒有肚量之人。.

「如此匆忙，定有所急，雖有莽撞，尚無有損，況已言明致歉，不與多做計較……」費詩整理下衣冠說道。隨行雖忿忿不平，但見費詩如此，倒也不好多說，均是暗想：定不善罷此事！

這一行四騎，卻是那關鳳領得府中家將狩獵歸來。

說那關鳳，來荊州也有月余，雖然對三國歷史知道不多，但這『關羽大意失荊州』卻也知道個七七八八，幾日悉心熟悉府中事物，偶有荒誕，可原來的關鳳也是個行為乖張的野丫頭，除了在後院舞的幾日槍棒，覺得比以前更嫻熟、怪異，其他也沒讓人覺得有什麼異常。

倒是有幾日，關鳳疲懶，沒去舞弄刀馬，窩在屋子裡發楞，反而惹得家人詫異。

關鳳為什麼發楞呢？最開始想找機會在荊州之亂時，找點人保護，憑著自己還覺得不錯的身手，想辦法逃回成都，但與家人相處日久，感受到一大家人的殷切關愛。

關羽雖嚴厲，但處處對自己呵護；關平言語不多，但有求必應；關興和自己一樣，少年心性，玩樂起來最為開心；關索天真童趣，作為女人，怎會有不憐愛的道理；母親和二娘（胡氏）也常噓寒問暖。

關鳳這時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太自私，有時候有種衝動想告訴關羽真相，——但恐怕沒人會相信，說不定會引來些巫婆/仙師之類，前來招魂……

關鳳不怎麼鬧騰，這府內里靜了下來，兩位夫人自然是覺得奇怪，閑暇論到此事，竟然以為三小姐思春，偷笑之餘，還遣人打探荊州世家、蜀中權貴的才俊子弟，以供剔選。

關鳳本是活潑之人，思得兩三日，也覺得乏味，心道：「走一步算一步，車到山前必有路……」頓時豁然開朗，平日在府中勤練武藝，關羽訓兵出外時，便拉得關興，領兩三個家將，換上男裝，使一眾稱之「三公子」，或城內逛街，或出城練馬狩獵。這一月多，還真把荊州城裡裡外外轉了個遍。

不想今日，關興受令去了大營，看著陽光和煦、徐風輕動、簇雲成棉、天高氣爽，是酷夏里難得的好天氣。隨即領了長期跟隨自己的家將方傑、胡曠、嚴震，一早便出得城來，沒有了關興的催促，關鳳自然盡興遊樂。等望見雁鳥歸巢，玩性正濃的三小姐才覺得天色已晚，忙問時辰，一旁的方傑告知酉時已過，頓想起關興透露消息，夜前關羽要回府中，急忙撥馬回城，心中害怕關羽責罰，失掉出城遊玩的特權，便催馬疾馳，眾家將沒她的馬快，也不敢怠慢，緊隨其後，這才有了驚擾費詩一幕。

來到城下，守城官兵也不多問（都知道是關府的人，誰攔誰找罵），剛入城，眼力極好的關鳳就望見關平、馬良等人騎馬往城門口走來，便急忙調轉馬頭，由小巷溜回府中。

關平、馬良、伊籍、糜芳、廖化等一行是得知水軍探報，來城門口迎接費詩的，不一會兒，費詩趕至，一番寒暄作揖不表，迎得一眾奔向亭侯府。府外已有關羽、關興已等候多時。

大廳几案擺下，賓、主、文臣、武將依次坐下，當關羽得知大哥封了自己個五虎上將之首，便心裡多生怨言：你一個山寨版的漢中王，怎麼這樣對一個正版的漢壽亭侯！

關羽是一個喜歡標新立異的人，從對關鳳的教育來說就是個例子；並且還一直看《春秋》這本短篇小說集，幾十年如一日；更甚者，男人對綠色躲之不及，他倒好，帽子衣服一身綠，從而以彰顯自己與眾不同，所以就不喜歡和別人綁在一起，哪怕封個「長臉貓上將」、「眯眯眼上將」也比和別人同稱「五虎」要好受得多。

看見關公的不愉快，費詩便說「知將軍威名者，天下無不盡其然；五虎之名，是乃主公借君侯之名而立，余者皆以將軍是瞻。況能得與美髯公齊名者，必使敵之膽寒，以助我王早成霸業，將軍與我主情同手足，當與同休戚、共禍福，豈是一虛名所累？」

關羽這才心中釋然，親自接過印綬，當下費詩傳王旨，封關羽前將軍，督荊、襄九郡，即刻起兵樊城。聽得有仗打，麾下將官個個摩拳擦掌，眉眼頓開。

隨後關羽領假節鉞施號，即時便令傅士仁、糜芳二人為先鋒，先引一軍於荊州城外屯紮。又在府衙內大設宴席，招待司馬費詩一行。

聽見前廳推杯換盞、熱鬧喧嘩。關鳳跑到側廳偷瞧，忽見關興出來小解，連忙拉住，問個究竟……

聽著關興眉飛色舞地說出始末，關鳳心道『不好』，由於自己的貪玩，又和原來關鳳習性相近，自己的到來並沒有改變滔滔歷史潮流的走向，現在好日子沒倆月了！於是心中煩悶，落寞地回到屋內，理清思路，努力回憶著這段歷史。

「……荊州是被東吳偷偷摸進了的，關公是被陸遜設伏……為什麼沒人去救關羽呢？……好像有人當了叛徒，……是在那個費司馬來的晚上，燒了軍營的兩個人，……有個是劉備的舅子，叫糜芳，這人倒是見過，還有一個姓傅什麼的……」關鳳在屋內正自言自語：「不行，我得想辦法……」

「小姐！你在想什麼辦法？」婷兒在旁邊佷詫異。

「滅火！」關鳳冒出無來由的兩個字，婷兒也不多問，只是怔怔地等關鳳吩咐，看怎麼個滅火法。

「婷兒，去馬廄牽我蕊兒（關鳳給那桃花馬取的名）來，……不，隨便另牽一匹，就說……就說是去城外……不……是去城裡去駝本小姐所購之物用，……然後轉到習武場外院牆下等，我換裝后就翻牆出來」

「諾」婷兒是受過奴婢專業高等教育的，不多問，主人怎麼吩咐怎麼做。

荊州城北門，關鳳一身男裝，騎一黑馬，佩一長劍，拿出將軍府出入境高級憑證——一個玉牌，出得城來，往北校場奔去，曾經由於「不準女人出入「的爛命令，使好奇的關鳳找了個理由，換了男裝逼得二哥讓自己進去逛了一圈。

出城不遠，便到得軍營外，裡面也是歡聲雷動。原是關羽賞了先鋒一軍酒食，裡面正吃喝得歡，關鳳來了卻不知道該這麼辦。

「何人窺營……」兩個值守正在生悶氣，聽見大夥都喝酒吃肉，自己在這裡喝風。

下得馬來，關鳳說道：「告訴你家糜將軍，就說我……呃……就說三少爺有要事，請他出營一敘……」

「你是何人？敢煩糜將軍出營！」值守佷驚訝。

「……憑什麼告訴你？」

「報你名號，也好通傳……」其中一人剛說完，另一個人卻對著回話的值守罵道：「你有病不是？糜將軍正和傅將軍他們喝得高興，你去通報什麼？……觸了霉頭，少不得你一頓好打！……」

轉回頭來說，「有何要事？……」

「也沒什麼事……」關鳳心想：「什麼事？不可能告訴你糜芳：『今天晚上你可能要燒房子，燒了房子還要挨板子！……』誰信？」所以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

「嘿！你這小子，找事是不是？軍營門前，豈容你嬉鬧！……拿下。」說罷兩人挺槍沖了過來，

不容關鳳分說，倆大頭兵就到了眼前，在營門火盆的照亮下，關鳳看得真切，憑著兩世的武藝，繞過槍頭伸手抓其中一支、再往另一支槍一磕，抬腿就踢翻右邊這位，上前一步，把抓住的槍向上一撩，一轉身一招『如風隨影』，立左腳擺右腿，向後一踹，只聽得『嗷』一聲，一個影子飛出去丈多遠。

當關鳳驚訝自己乾淨漂亮的自然反應時，兩個兵士就嚎了起來:

「襲營……襲營啊……」

「來人啊……！有刺客……」

這時候只聽得營里跟著呼喊：

「襲營了！不得了了……，……多少人啊！……有刺客！……哎喲！你踩我腳了！……」

中間夾雜著『乒……乓……』聲不斷，幾隻圓木高高架起的火盆隨著喧鬧倒了下去，砸在幾個營帳上。

「走水啦……」

「……救火……哎喲……」

關鳳見惹此大禍，慌忙翻身上馬，慌不擇路，往軍營以東奔去。沒跑多遠，就聽「噼啪……轟隆……」聲不絕，心下更是害怕，更催馬疾馳，遂馳東門，恰遇誤時夜歸的一群荊州商賈入城，那商賈使了財物，兵士也未多問。

過弔橋入城后見了焦躁不安的婷兒，善後翻牆回屋已是三更、關鳳已是疲憊不堪，匆匆換洗卻不能入睡。

——「我去軍營幹什麼啊……」

——「弄了半天是因為我才燒的這把火……」

——「……到這裡還是順著歷史的步伐在走……真的就改不嗎？……」

——「得好好想個辦法跑……我不想被抓……三國里抓住年輕女子就……」耳根一紅，關鳳越不敢想。

轉輾反側漸漸天已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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