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124章

正爭鋒相對的倆人感覺到李明達的移動,同時轉過頭來,看向李明達。

李明達扯起嘴角:「你們倆先理論,清楚了再來找我評判,我去選房。」

李明達說罷就轉身邁著火速地步伐往正堂去了。魏叔玉和崔清寂忙行禮對李明達致歉,彼此看一眼,冷哼一聲,都欲選擇跟著李明達走。彼此看到對方的意圖之後,又都不走了。

崔清寂冷漠看著魏叔玉,「既然魏世子要理論清楚,貴主也是此意,我們便好生說道說道。」

魏叔玉挑眉,亦是斜眸冷對崔清寂,「好,今日必要理論清楚。」

「便請去東廂,坐著說。」崔清寂仍然伸手示意,盡量保持禮貌的風度。而後他便在前走,帶路。

魏叔玉跟著崔清寂到了東廂房后,看到屋內的牆上掛著的畫是崔清寂的落款,知道這間屋子就是他的,也可見他受命在明鏡司做事了,看來聖人真有意撮合他和晉陽公主的婚事。

崔清寂請魏叔玉落座之後,又問他喝什麼。

魏叔玉道了聲隨便,嘆道:「這明鏡司收拾得倒是快,你的東西放得也很快呀。」

「沒辦法,我們崔家對侍僕一貫教導有方,公主前一句說把這東廂安排給我,侍從們便立刻就布置好了,用不著我特意吩咐。」崔清寂此番誇自家侍從給魏叔玉聽,就是想讓他明白,他們崔家的人從上到下都很規矩,沒人會蠢得在魏婉淑轉身之後立刻就說她的壞話。

魏叔玉對崔清寂不誠心地笑了笑,「你這麼說也說明不了什麼,家僕對主人用心,那是家家都如此的事。而且恰恰就是因為忠心,所以隨從都是隨從著主人的喜好來。所以我說羞辱我妹妹的事,便是你的隨從所言,也跟你所言無異,這下你不認也得認了吧。」

「哪來的謬論,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崔清寂眼盯著魏叔玉,「你我都清楚,你是何故意倆挑我的毛病。而今你也如願了,就可以走了。我可以跟你保證,你擔心的那件事不會發生。你今後若想在外人面前,和我對著來也可,只說彼此脾氣不相投,互看不上罷了,但不要隨便誣陷我的品行。我崔清寂對於女人,任何女人,都不說出羞辱之言。彼此讓一步也就罷了,若爭個魚死網破,對誰都沒有好處。」

魏叔玉看一眼崔清寂,只是撇嘴一笑,既不否認他的話,也不承認。

崔清寂見他此狀,也瞭然他如何想了,便舉起手邊的茶杯,對魏叔玉示意。魏叔玉隨即也拿起桌上的果汁,對崔清寂示意了一下,但只抿了一口,便立刻起身和崔清寂道別。

魏叔玉隨即去找李明達,要和公主告辭,得知公主人遠在後院,他便不欲去打擾。回身走了幾步欲離開,又見那邊崔清寂的侍從木朗從東廂房出來,朝他這邊看。魏叔玉想了想,還偏要去找晉陽公主告別了。

隨即問了侍衛,對方讓他稍等,不久之後,就急急忙忙來告知公主允准,引他往後面去。

木朗見狀,就回屋告知崔清寂。

崔清寂笑了下,淡然品茶,倒無所謂。即便魏叔玉長了一張令全長安城女子都留戀的模樣,崔清寂也清楚,晉陽公主看不上他。「能由表及裡的,才是真正的清俊君子。公主看人,必然不會只看浮表。」

木朗點點頭。

李明達正對著一團迎春花發獃,轉即聽到魏叔玉的腳步聲,便感興趣地回頭瞧他。待魏叔玉請禮之後,李明達立刻就問他和崔清寂的唇槍舌劍的結果如何。

魏叔玉笑著搖頭,「沒結果,我能辯,他也不差,不過這個仇我卻是記下了。」

「不過是小事,各退一步就罷了。」李明達嘆道,隨即她接過碧雲弄來的魚食,走到石拱橋上往塘子灑食。

本來碧綠不見底的池水瞬間翻湧出波浪,無數條錦鯉爭相搶食。

「貴主您瞧瞧,真想不到,這池子里的錦鯉一年多沒人管,還能這麼肥壯。」

李明達點頭,禁不住嘆:「是有些奇怪。」

「許是池子里水草小蟲多,自個兒就能長這麼肥。」魏叔玉想了想,猜測道。

李明達點點頭,覺得魏叔玉所言也有道理。

「今日叔玉冒犯打擾,給您請罪,還望海涵。」魏叔玉行禮,隨即表示以後公主有什麼需要他出力跑腿的地方,他一定會竭盡所能。

「罷了,你我自小就相識,我又不是沒見過你衝動的時候。不過崔六郎的為人,該不會是你說的那般。」李明達審視魏叔玉的目光中透著濃濃的懷疑,「你……另有目的?」

魏叔玉忙搖頭,「萬不敢,叔玉自小到大就有兩個毛病:第一喜歡護著妹妹,最受不得她受委屈;第二自視甚高。」

李明達撲哧笑了,看著魏叔玉,「且不說第一個,第二個你竟然知道。」

「是知道,但真遇到事的時候,還是難改自己的臭毛病,以後叔玉一定要每日三省,盡量把這個毛病改掉。」魏叔玉自我反省道。

李明達點了點頭,「這倒是難得了,你自小就帶的毛病。小時候你在宮裡頭,就沒見你多自謙過。」

魏叔玉不好意思的笑著應承,再次給李明達賠罪。

「也罷了,你和崔清寂的事如何我不管,去吧。」李明達打發魏叔玉道。

魏叔玉沒走,而是行禮之後,看看四周,然後跟李明達小聲道:「貴主慧敏,想必早已經知道聖人有意撮合您和崔六郎……」

「魏世子,你越矩了!」田邯繕呵斥道。

「抱歉冒犯,但叔玉只是想出個好主意給貴主。」魏叔玉說罷,就別有意味地看著李明達,目光里透著十足的自信。

李明達抬手,示意田邯繕不必阻攔,又使眼色打發身邊那些隨從都站遠點。

「你說,我倒是好奇你的『好主意』為何。」

「這要貴主先實話回答叔玉一個問題。」魏叔玉道。

李明達應承,讓魏叔玉問。

「貴主是否想拒絕和崔六郎的婚事?」魏叔玉頓了下,然後不確定道,「我冷眼看著貴主對他,似乎並沒有興趣,待他的態度還不如對叔玉、遺直兄和寶琪等幾個好些。」

李明達笑了,眨了下眼睛,算是應承了魏叔玉的說法。

魏叔玉得了這個確認,立刻拱手,小聲和李明達說了一個主意。

李明達驚訝了下,然後皺眉,「你這個辦法有些冒險。」

「所謂旁觀者清,在叔玉看來,這個辦法貴主若是照做,事情一準兒會如公主所願,成不了。」魏叔玉道。

李明達想了下,「知道了,我會考慮看看,也多謝你的主意。」

魏叔玉笑著行禮,隨即就瀟洒而去。

田邯繕有些擔憂地望著遠去的魏叔玉,不太安心地看著自家公主,「貴主,這……這主意能行么?」

「自小他就鬼主意多,未必個個都好,」李明達嘆道,「但這次的倒是可以斟酌。」

「又想起每次他都被貴主給弄哭的事了。」田邯繕回憶當時的情景,忍不住笑道,「怕只怕魏世子至今日,都不知道貴主當初對他使了壞,才叫他哭了那麼多次鼻子。」

「該是不知道,」李明達笑一聲,然後斜眸警告田邯繕,「而今都大了,這種事更沒必要說,管好你的嘴。」

「奴深知!」田邯繕忙應承。

李明達用手掩嘴,打了個哈欠,「困了,回吧。」

行至前堂,卻瞧見崔清寂也在此處。崔清寂正和守門侍衛打聽李明達的去向,轉頭一瞧,就見李明達才從後院的方向回來,方知她剛剛並不在此處,微微蹙眉一下,但轉即面容上就露著淡淡地微笑,去和李明達行禮,詢問公主可選好合適的房間沒有。

「貴主有什麼要求,便和下官說,下官隨後就照辦,保證辦得妥當。」崔清寂請命道。

「既然我是明鏡司的主管之人,還是該坐鎮正堂之後的正房最好不過,挨著你的東廂房。」李明達不忘在後頭補充一句。

崔清寂怔了下,便忙笑著應承是自己的榮幸。

李明達瞧他真心高興,也不說什麼,帶著魏叔玉到正房后,指著什麼地方要什麼布置,一切都按照她在宮中的書房布置來。

「這裡還要擺兩盆蘭花,要開的好的。」李明達嘆道。

崔清寂點點頭。

「大概就這些了。」李明達吩咐完,就和崔清寂道別離開。

木朗見公主人走遠了,就忍不住跟崔清寂犯難的感慨,「六郎,開得好的蘭花?現在被別開得好的了,能開花的都少見。」

「我知道一處有,就是要費些心思才能討來。」崔清寂不以為意,讓木朗這就備馬,他去討蘭,其餘的活計安排,就讓木朗操辦,「一切都按照貴主的吩咐來,記住,切不可有一絲怠慢,我明早才能趕回,可能會晚些,未必能提點到你,切勿出差錯。」

木朗應承,趕緊恭送走了崔清寂,就開始張羅。

李明達回了立政殿,衣裳都不換,就高高興興地去拜見李世民。李世民瞧他心情不錯,反倒對朝臣的回稟不太感興趣了,匆忙把人打發了后,就趕緊把李明達招到跟前來,問她今天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自然是好事,只阿耶給我準備的明鏡司這一件事就足夠我高興很久了,更何況您還安排了崔六郎那麼厲害的人幫我。」李明達撒嬌地抱住李世民的胳膊,感謝他一切周到的安排。

「倒說說,這崔六郎怎麼幫你了。」

李明達就從崔清寂如何布置明鏡司說起,「阿耶說他厲不厲害,就這麼一天一夜的工夫,他能打發人把整個老宅子翻新變了樣。門頭修改新砌出來的,我過去的時候,牆上的泥還沒有干呢。裡面收拾的更是乾淨,院子里一點雜草都沒有,院子也都修建乾淨。房間每一處打掃的一點灰塵都沒有。」

「都是些小事情罷了。」李世民嘆道,「不過這倒是足以證實他細心。」

「不止細心,兕子今天才發現,以前小瞧了他,他不止謙謙有禮,還是個才華橫溢之人,言談不俗,出口成章,對很多事見解深刻,真可謂令兕子大開眼界。」李明達嘆道。

李世民驚訝地打量李明達,「總算是看到崔六郎的才華了,阿耶還能誆騙你不成?真不知道你以前的眼睛都長哪兒去了。」

「以前和他不熟。」李明達道。

「你開竅就好,便和他好生相處。」李世民說罷,探究的目光落在李明達身上,「阿耶一直想給你最好的,等你把人瞧滿意了,也不要害羞,儘管告訴阿耶就是,阿耶回頭給你們賜婚。」

「兕子對他只是敬佩而已,並沒有別的什麼,阿耶不要誤會。」李明達說對李世民眨眨眼,極力強調道。

李世民滿意哈哈笑,「好好好,那先不說了。」

李世民隨即又問李明達梅花庵的案子如何了,得知結果之後,忍不住唏噓。

「可憐,倒也可恨。說慈悲,也不過是假慈悲。」

李明達點點頭,隨即問李世民可曾考教過崔清寂的才學。

李世民聽李明達又提及崔清寂,微微皺眉了下,然後笑著點頭,「考校過。」

「父親覺得他作詩才能與兕子相比如何?」李明達問。

李世民想了下,「要聽實話?」

李明達點頭。

「你自然比不過他。年輕一輩之中,能與他才學相較的人,該是只有房遺直了。可惜他不願尚主,不然而今我很可能還會考慮他作為駙馬人選。其實憑這點考量,崔清寂將來保不齊比他更好,至少他更有膽量,一個怕尚主麻煩的人嗎能有多大出息。」李世民道。

李明達尷尬道:「阿耶說什麼都能扯到選駙馬上,兕子不聊了,回去睡覺。」

李明達說罷,就和李世民告辭。

李世民笑哈哈地忙哄李明達,「好好好,不說這些。說你十六姐的事,今天我又見她了,面色不大好,得空幫我勸勸她,也不能總這麼下去。」

李明達應承,「不如把她接到宮裡住,我們時常照看她,她自然就會開解一些。」

李世民點頭應允。

……

梁國公府。

一隻黑貓縱身一躍跳到了桌上,直接啃上桌上剛放置好的一盤切鱠。

侍女驚呼一聲,就要去趕貓,卻見忽見一個青袖的胳膊擋在前頭。轉頭就見一張清俊的側臉,眉如墨畫,卻有幾分疏狂的味道。侍女打個激靈,忙低頭行禮,竟是世子回來了。

「下去吧。」房遺直道。

侍女抓著手裡的抹布應承,但看著才擦了一般的桌案,表情有些尷尬。

落歌行至侍女跟前,伸手接了抹布,使眼色令她快些下去。

「切鱠是韓王府送來的,沒多少,世子和三郎、二娘一人只分了一盤。」院里管事的婢女回稟道,隨即一瞧桌上的東西已經成了貓的盤中餐,趕忙識趣地退下。

房遺直在桌邊坐了下來,伸手抹了抹黑貓的後背,靜看著它狼吞虎咽。

落歌擦完了桌案,隨後走到房遺直身邊。

「把水燒開晾涼了,再給它喝。」房遺直囑咐道。

落歌見一眼那個掛著金燦燦鈴鐺的黑貓,立刻點頭應承,不敢怠慢半分。

這時外頭來人,卻只在門口候命,沒有吭聲。落歌知道來消息了,對房遺直行禮一下,然後趕緊匆匆出去,得了消息進門后,就進門和房遺直稟告。

「明鏡司布置好了,崔清寂不光用了衙門的人,還使喚了自家府里的上百眾家僕去幫忙,只一天一夜就把內外都拾掇得差不多了。」落歌隨後和房遺直講了李明達和崔清寂的房間分配情況,緊接著又道,「今天魏世子還去找了他的麻煩。」

「什麼麻煩?」房遺直聽到這裡,才發問。

「說是在梅花庵的時候,崔清寂在背地裡笑話他妹妹丑,他不甘心,就去抱不平了。」落歌回道。

房遺直笑一聲,垂眸依舊看著貓吃魚。

落歌弄不懂房遺直的心思,自己也疑惑,「倒是怪了。魏世子這人是自傲了些,但絕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麼沒君子風度的事。崔清寂也不像是能說這種話的人,不過也有說法是隨從失言,總歸是轉身的時候,他們主僕有一人說了那話。」

「叔玉在護人。」房遺直想了想魏叔玉近來的動向,料知問題不在他身上,那問題必然就在他妹妹魏婉淑那裡了。魏婉淑在梅花庵住了近半年,而這期間往來梅花庵的重要人之中,剛好有一位而今已不好言說的人物。怕是崔清寂知道了什麼把柄,魏婉淑才求救於魏叔玉。以魏叔玉狂傲的性子,他必然不會選擇去求對方解決問題,畢竟他和崔清寂不熟,退一步講就算對方答應他不說,但這樣的『解決』也是短暫的,還是被人拿把柄可威脅。所以魏叔玉就乾脆選擇和對方對立,反目成仇。

若兩廂關係要好,或是平時沒什麼來往,一方說另一方不好,那就必然會引得眾人皆信。而兩廂對立,彼此詆毀,若所言之事若沒有證據,別人也不會太信。

「世子,那咱們明天要不要也去明鏡司看看?」落歌提議問。

「不去。」房遺直立刻否決,而後繼續摸貓。

落歌有些著急道:「可我看那崔六郎對公主緊追不捨,怕是時間長了事情會生變。聖人對崔清寂似乎很上心,咱們這邊總不能一直坐以待斃,要不要考慮出手?」

「且等幾日。」黑牛把一盤子魚吃完了,就窩在房遺直懷裡舔爪。房遺直寵溺看著懷裡的貓,忍不住勾起嘴角。他笑了會兒,才轉而問落歌要了博陵崔氏當下為官人員的名單。又打發人去準備一些吃食,明日就是科考,他要去看一看尉遲寶琪。

……

芍藥花落,轉眼到了出榜之日。

尉遲寶琪考了明經第一,喜氣洋洋地來梁國公府感謝房遺直的指點。當然,他也要好好地在府中和大家痛飲一場,以慶祝自己科舉高中。

「這真是叫人高興的事,我和你伯父也一直把你當半個兒子看。而今你高中了,我們比誰都高興。眼下你父母不在此,我們便做主,為你好好辦一場慶祝宴,把你平常來往那些好朋友們都叫來,大家一起熱鬧。」盧氏高興道。

尉遲寶琪連連謝過盧氏,他是個愛熱鬧的人,而且一向和盧氏關係不錯,所以也不客氣,立刻就應承下來,請盧夫人幫忙打點。

盧氏立刻就張羅安排了下去,別的事都不必尉遲寶琪操心,他只要想好名單寫請帖就可,其它的事情都有她負責張羅。

尉遲寶琪說了一連串的名字,都是他平時往來比較好的朋友。最後還有一個名字令尉遲寶琪有些猶豫,但還是沒忍住,問房遺直:「你說我能請公主來嗎?」

「能。」

「不可。」

盧氏和房遺直異口異聲。

尉遲寶琪驚訝的看著他們母子倆,苦笑道:「那我到底是能還是不能?」

盧氏一把扯住房遺直的胳膊,瞪他:「為什麼不能?你和寶琪都是和貴主一起共患難破案的好友,這寶琪而今有喜事了,邀請她來和大家一起慶賀,這不是皆大歡喜好事情么,你有什麼理由阻撓。」

「明鏡司剛剛成立,必然有很多雜務需要處理,公主這段時間很忙,而且她一向不喜熱鬧,不打擾她最好。」房遺直隨即看向尉遲寶琪,「當然,若寶琪若實在想讓她來,也可試試,還要看公主的意思。」

尉遲寶琪怔了下,點點頭,然後皺眉在心裡琢磨著房遺直說的那句話。他說晉陽公主不喜歡熱鬧是真的么?他怎麼沒發現。

盧氏十分不滿地瞪一眼房遺直,忙去拉尉遲寶琪,跟他打商量道:「卻別聽他瞎說,我覺得你該請她。回頭若是公主看見你誰都邀請到了,唯獨沒有請她,心裡作何感想,會不會覺得你不夠義氣,不念著她?」

尉遲寶琪笑著應是,「對對對,盧夫人說得極有道理,我這就去寫請帖。」

「好,快去吧。」盧氏打發人趕緊跟尉遲寶琪準備紅紙,領他去了書房。

盧氏笑眯眯地目送尉遲寶琪離開后,一邊回身坐下來,一邊感慨尉遲寶琪這孩子人好,性子討喜。隨後,盧氏就不滿地掃一眼房遺直,嘴酸道:「哪像有些人,悶得跟快木頭似得,將來的妻子都快被人搶走了,還在這穩如泰山的坐著,眼睛都不眨一下。」

房遺直斂眸喝茶,當沒聽到盧氏的話。

盧氏氣得瞪他:「就說你呢,你還有心情喝喝喝!」

「阿娘等著好就是。」房遺直連日來,總是被盧氏明裡暗裡『提點』,本就處驚不變的他,而今自然練就了一身更加出驚不變的本領。

「我等著好?怎麼等著?你天天除了去大理寺,就窩在家裡,連動都不動,更別說找機會了。你叫我怎麼相信你能讓我等著好?好歹你動一動啊,為之努力去,就算你輸了,那也輸得不算丟人。」盧氏急道。

房遺直話語分明地和盧氏解釋,「這不是比試,公主也不是賭注,遂也不會有輸贏。」

盧氏氣道:「倒是我說錯話?這種時候你還和我摳字眼!」

「好事多磨。請母親耐心等候。」房遺直笑一下,命丫鬟把櫻桃汁端過來,他親自給盧氏雙手奉上,請她息怒。

盧氏見狀才稍消了氣,伸手接過,然後持懷疑態度地打量房遺直,「真的心裡有數,沒騙我?」

房遺直應承,一再請盧氏放心。

盧氏眉頭緊鎖,仍舊放心不下,「可你天天懶懶地呆在家裡,什麼都不幹,真會有好事不爭不搶就來了?」

房遺直笑了笑,「那您就當您兒子有福吧。」

「好好好,我到底說不過你,我等,只要我有口氣,我就等著。」

盧氏埋怨地瞪一眼房遺直,有時候真覺得他這個兒子的性子像他父親,做什麼事溫『吞吞地』,什麼都讓人等。她卻是個急性子,喜歡什麼事都挑明了干。不過論起最後事情的結果,她自然是不如他們爺倆,誰叫他們爺倆做事前喜歡『算計』,喜歡『萬事俱備』。盧氏這麼一想,也得到安慰了。畢竟尚主是大事,會涉及到方方面面,是不該像她這樣衝動,急急忙忙什麼都一股腦兒挑清楚也不好,保不齊就有不可預料的出現。

盧氏拍拍自己的胸口,努力好脾氣的勸慰自己要忍著。

「上次阿娘就說會等,聽兒子的安排。但這才過多久,您又把前話給忘了。」房遺直笑著『抱怨』。

盧氏無奈地擺擺手,不想承認自己失言,「我為了誰,還不都是為了你。瞧你一點緊張的心思都沒有,我能不著急么。」

「我有的。」房遺直肯定。

盧氏看他,「那行吧,我不催你。擔保不齊過段時間我就忘了,又著急,到時候你最好有更好的理由說服我,至少別讓我繼續看到而今這狀況。」

盧氏隨即想到那些從她小姐妹那裡打聽來的話,真愁得頭髮都快白了。

眼下和盧氏同樣發愁的還有一人,便是李世民。

今日,李世民人在兩儀殿,本是該好生處理國事,但因他心情不爽,非百里加急的奏報一律不看,大臣們的參拜也一律拒絕不見。

李世民只一個人坐在大殿之內,長吁短嘆地過了小半天。

方啟瑞在旁跟著發愁了很久,眼看要到晌午,便勸李世民用飯,還報了今天中午的菜名,都是為了迎合李世民的口味,十分用心做的飯菜。

李世民提不起興緻,轉即問方啟瑞:「兕子回來沒有?」

「這才到晌午呢,等公主從明鏡司放值回來,最早也要下午過了未時才行。」方啟瑞回道。

「太久了。」李世民嘆道,隨即才勉強拿起桌上的奏摺,只打開看一眼,又放下了,「你派人過去看著沒有?」

「看著了,二人什麼事都沒有,不過是就明鏡司的一些事物偶爾說幾句,都是當眾,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方啟瑞解釋道。

李世民皺眉呵斥方啟瑞用詞不當,「當然沒有見不得人,兕子向來是個知分寸的好孩子。」

「確實如此,陛下也請不必過多擔心。」方啟瑞道。

「我怎麼能不擔心,你沒見兕子這些日子的變化?以前,她每天都想著問候我,和我一起用飯,關心我一天都做了什麼,身體如何。而今她除了發獃傻笑,就是和我提崔清寂,還把宮裡的古書典籍往宮外搬,說這些書崔清寂沒看過,那我也沒看過呢!」

「公主搬書可能是為了上進好學,也算是好事。」方啟瑞安慰道。

「好事?連孝道都不懂了,也叫上進好學?虧我開始的時候,還高興他們如此相處得來。可這一個月下來,你沒見兕子越發著了魔似得提崔清寂?我仔細數過,她從每天提他一兩次,變成了三四次,後來就是七八次,再往後……就昨天,你知道她昨天說了多少次『崔六郎』么?」

「這個……奴還真沒數過。」方啟瑞面上不做表,但心裡還挺驚訝的,沒想到聖人還有心情數這個。

「整整二十三次。她而今就在晚飯前和我說一會兒話,而今也不聽我說什麼朝政了,也不問朝中大臣誰的情況如何了,更加不會勸我少和魏徵生氣了,她一門心思就在提『崔六郎』!」李世民說到最後這三個字的時候,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

方啟瑞不解,「陛下之前便想撮合貴主和崔清寂的親事,因還怕貴主和他合不來,這才安排他們相處。而今倆人相處極好,貴主對崔清寂也是越來越上心,便正是合了陛下的心意了。奴覺得陛下若是在這時候問貴主對崔六郎的心思,好事可成。」

「成個鬼!」李世民猛地瞪眼,不爽地提高音量吼了一聲。

方啟瑞嚇了一跳,自知自己失言,忙跪地連連請罪。

「這才多少天,她眼睛了已經全是『崔』,沒有『父』了,這要是將來成親,搬到宮外去住,她還能想起我這個父親么!」李世民十分惱火道。

「可能也就是這一時罷了,過段日子想來就好了。」方啟瑞繼續勸慰道。

「那要不好呢?這女兒還真是給外人養得!崔清寂必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就會花言巧語把女孩子哄得暈頭轉向。再這麼下去,倆人感情越來越深,將來再給他們分開,只會更麻煩。」

這幾日李世民思量良久,也是邊觀察李明達,邊考慮她和崔清寂的事。

正所謂『與君子游苾乎,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則與之化矣。與小人游貸乎,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則與之化矣』。李世民覺得崔清寂並非是李明達的良配。好好地女孩子,沒認識他之前,儀態、性情、禮節就沒有一樣能挑出錯來,但偏偏和他相處之後,兕子這一切都在往不好的方向走,尤其是在『不孝』這方面。

方啟瑞驚訝:「那陛下……打算把他們分開?」

「怎麼,你有意見?」李世民眯著眼,怒氣正盛地看著方啟瑞。

方啟瑞連道不敢,深知不管如何,他說這句話准沒錯:「其實奴一直覺得那崔清寂配不上貴主。」

李世民更加堅定把倆人分開的想法。「就這麼給他調走,崔家那邊只怕會多想。還是先把水攪和渾了,再趁亂再處置。之前我記得聽你說過,魏叔玉好像跟崔清寂因什麼事不對付。」

方啟瑞應承,想和李世民仔細解釋其中的緣故。李世民擺擺手,示意不必了,「不對付就行,其它不重要。」

李世民立刻下筆寫了聖旨,「尉遲寶琪也算一個,他士族出身,明經科第一,給個四品官做也不為過。」

如此尉遲寶琪就和崔清寂同一品級了。

李世民隨即又想到一人,琢磨著要不要把這人的名字也寫上,那就有人傳話說晉陽公主傳信來了,說是要今日晚歸。

「晚歸?」李世民立刻瞪眼了,「為什麼?」

「公主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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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晉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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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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