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趙菁都挺佩服這些從武之人的。為了國家大義拋棄小家,拋頭顱灑熱血不再話下,二十五六連一個孩子都沒生下來,這在古代來說,當真是相當少的了。

所以看着徐老太太這着急的模樣,趙菁也跟着心裏着急。奈何這京城的富貴人家都生了一雙勢利眼,前朝留下的老牌權貴們,自然是不願意跟這些新貴們結交的。而這些新貴家中的姑娘們,也沒有哪個能等的住武安侯的。

北邊的仗也不知道要打多久,常年征戰在外,守活寡不說,還要整日裏擔驚受怕,沒準兒一天睜開眼的時候,自己就從守活寡變成了守真寡了。還有一件最要緊的事情,人人都知道當年老武安侯是草莽出生,因此這武安侯老夫人的出生……就更上不來枱面了。在家嬌養了十幾年的姑娘,嫁到這樣的人家,給一個也不知道哪個屯哪個村出來的村婦使喚,真是說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所以大家私下裏都議論,要不是景國公家的三姑娘身子骨太差了,也不至於肯嫁過來的。如今也倒是被那些嚼舌根的給說中了,果然沒熬上一年,就死了。

趙菁出了松鶴堂,便回了方才自己一直獃著的議事廳,幾個小宮女太監也都用過了午膳,在裏頭謄賬本的謄賬本,理客人名錄的理客人名錄。眾人瞧見趙菁來了,都放下手裏的活計迎了上來,規規矩矩的福身行禮,其中一個年紀小一些名喚杏兒的圓臉小宮女開口道:「姑姑回來了,方才外頭有人來回話,說景國公府四房的兩個奶奶,沒用過午膳就走了。」

趙菁蹙著眉梢想了想,這景國公四房是庶出的,這兩個奶奶應該是四房的兩個少奶奶,這都出殯了十多天了才過來弔唁,看來以前跟這三姑娘的交情應該也算不得好,於是便淡淡回道:「走了就走了吧,這都好些天了,只怕也沒什麼要緊的親戚來了。本家的親戚有老太太身邊的幾個老媽媽照應着,外家的親戚也都來的差不多了,讓外頭婆子照應着便好了。我今兒要回宮一趟去,你們都給我規矩著點,等忙完了這幾日,太後娘娘那邊,自然少不了你們的賞的。」

這幾個小宮女小太監都是臨出宮時候,太後娘娘讓趙菁親自去內府挑的。她一個人出來自是忙不過來的,太後身邊的宮女太監又是不能動的,因此便從內府新進宮的小宮女太監裏頭,選了幾個識字的過來,幫襯着她料理一下這幾日的瑣事。這些小宮女太監也知道趙菁的來路,恨不得能將她服侍好了,將來好能在皇帝或者太後娘娘身邊當差,那榮耀,可就非同一般了。

眾人一疊聲應了,趙菁坐下來,翻了翻這幾日的賬本,心裏好估摸一下這一次的花銷。北邊在打仗,聽說南邊也不安生,太後娘娘交待下來,不能委屈了武安侯夫人,可戶部能拿出的銀子也有限,務必讓趙菁既要張羅的有面子,又要省著些銀子。

趙菁較勁了腦汁,把這京城的物價打聽的清清楚楚的,才算是沒被那些掌柜的給坑了。他們原當宮裏出來的人不懂事,如今卻也不敢小瞧了趙菁去了。

趙菁合上了賬本,想着今後自己出宮了,總也是要做一些小生意的,這些事情上頭多放些心思也是好的,省得將來被人騙。只可惜這次出宮是領了太後娘娘的懿旨,她不方便回鼓樓大街自己家裏去瞧瞧,也不知道哥嫂是不是還都好著。

正胡思亂想中,外頭一個婆子冒着雪過來,到了門口也不敢進來,只在抱廈外頭回道:「菁姑娘,外頭大門上人來傳話,說宮裏頭派人來接您了。」

趙菁原本想着一會兒自己坐了武安侯府的車架回宮,誰知道太后竟派了車來,她想着這十來天自己不在宮裏,只怕太后也擔心外頭的事情,便沒再耽擱,披上了大氅,由老婆子打着傘,一路就到了前頭角門口上。

來接自己的太監是小皇帝身邊的福滿多,主子們叫他小福子,外頭的人可得恭恭敬敬的喊他一聲福公公。他這名兒還是趙菁給取的,他剛進宮的時候也沒個名兒,太后說了,服侍皇上的奴才,名字都要取得好,要讓人一聽就覺得喜氣,大約也是因為前世速食麵啃多了緣故,趙菁腦子一閃,就想到了福滿多這個名字。

「小福子,怎麼是你?你今兒不在皇上跟前當差嗎?」趙菁問了一句,小福子早已經親自跳下了車,一壁上前扶她,一壁笑着道:「皇上想吃帽兒衚衕的的糖炒栗子了,怕別人買不好,特特讓奴才出來,順道再把姑姑接回去。」

「怎麼?不是太後娘娘遣你出來的?」

「攝政王在太後娘娘的宮裏呢!太后哪顧得上這些,姑姑,咱快些走吧,一會兒皇上該等急了。」小福子一邊說,一邊催著車夫啟程。

馬車角落裏放着暖爐,裏頭倒是暖和的很,小福子又從角落裏頭翻出一個套著猩猩氈的手爐出來,遞到趙菁的手中,笑着道:「皇上讓給姑姑準備的,說姑姑的手上長凍瘡了,怕車裡冷,把您給凍著了。」

想着小皇帝平日裏功課這樣忙,倒是還記掛着這些,趙菁心中不禁一暖,可又想着小皇帝平常頑劣慣了,正經的事情也不見他做幾樣,偏這些不打緊的小事上頭,倒像十分留心的樣子,多少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馬車才到帽兒衚衕,就聞到外頭一股子糖炒栗子的香味,遠遠的聽見外頭噼里啪啦的栗子爆開的響聲兒,傳到耳中都覺得鮮活。也難怪小皇帝喜歡吃這些,宮裏的那些東西,每每送到御前的時候,都不知道經了多長時間,又熱了幾回了。

小福子買了栗子上來,丟了一包放在趙菁的身邊:「姑姑趁熱吃,一會兒回了宮到處是規矩,也不能好好吃上幾個。」

趙菁這時候卻是不餓,便擺了擺手道:「你留着給那些小的們吃吧,皇上可吃不了這些,只能吃幾個而已,不然晚膳又不得好好吃,太後娘娘若是問起,你這腚子還要不要了?」

小福子被趙菁這麼一提醒,頓時也醒過神來了,只連忙將多的那一包給換了下來,重新包了一包小的,笑着道:「多謝姑姑提點,不然奴才只想着邀功,萬一把皇上給吃撐了,奴才就罪該萬死了。」

趙菁見他這般識相,也沒再多理論,只笑着道:「論規矩,外頭的東西,一概不能帶進去給皇上吃的,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我可不依,倒拿着出來接我討這個便宜,叫太後知道,皇上肯定也要挨訓的。」

先帝一生崢嶸,唯一遺憾的一點就是子嗣不豐,幾個年長的皇子都在當年立國之初的時候戰死了,如今只留下皇上這一根獨苗,也差點兒在十年前的宮亂中,被攝政王給廢了。宮裏的老人對那件事都諱莫如深,趙菁醒來的時候,正是那風波過後的幾個月,原身子的記性又是零零碎碎的,因此對那件事情並不清楚。

馬車沒過多久,便過了過了護城河,來到了神武門外。遞過宮牌,馬車往裏頭又行了一小段路,趙菁便下了馬車,和小福子分開,往自己的下處去了。換過了衣裳,重新梳了頭凈面,一切按宮裏的規矩置辦好了,趙菁這才起身,往太後娘娘所住的永壽宮而去。

外頭的雪下得小了很多,但穿着宮女規制的冬衣,在這天寒地凍的宮牆下走一趟,還是讓趙菁冷得瑟瑟發抖。好容易進了永壽宮,趙菁提着精神,讓小太監進去回話,自己則恭敬肅然的站在大殿的丹犀之下。

鳳儀殿燈火通明,明黃色錦緞織就的落地帘子將裏外的冷熱空氣隔絕開來。

大雪已經白皚皚的鋪了一地,趙菁看着左右無人,便忍不住低下頭去,對着早已經凍僵的雙手吹了一口熱氣。這時候大殿的門忽然咯吱一聲就開了,趙菁只覺得眼前帘子一閃,抬起頭的時候便看見一個健朗魁梧的身影,從大殿之中邁步而出。

那人穿着石青色綉雙龍戲珠圖案的箭袖長袍,身上披着寶藍色金蟒雲錦大氅,踏着飛雲靴子,神色硬冷,眉飛入鬢,舉手投足之間帶着幾分巍然氣勢,讓趙菁不由心下一緊,只覺得膝蓋微微有些發痛,便已經屈膝行禮道:「王爺萬安。」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趙菁莫名其妙看見他就會忍不住心中發怵的當朝攝政王周熠。

周熠的眼角似是掃了一眼趙菁,微抿的薄唇稍稍翕動,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聽說再過兩個月,你就要出宮了,宮外的事情都安頓好了嗎?」

趙菁梗著脖子,腦門上早已經急出了一頭汗來,只能小聲回道:「奴婢身家簡單,也沒有什麼好安頓的,到時候不過就是找個落腳的地方罷了。」

周熠聞言,只是冷冷一笑:「很好,這麼說,你就打算住在鼓樓大街,你兄長家那幾間平房裏頭了?」

趙菁只覺得腦子一懵,抬起頭的時候,周熠早已經從她身側跨步而過,一任那雄渾的背影,隱在紛飛的大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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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繼室養兒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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