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章 風險與希望並存

不容易啊。那麼多穿越的，別人都是虎軀一震，美女紛紛投懷送抱，生怕來晚了男豬不要似的。為什麼自己就沒那種運氣呢？死皮賴臉的要個丫環，人家其實還並不願意，只是被同伴出賣了，看形勢又推脫不了。

確實不容易，不過，這也算是一個好的開端吧。儘管多了一個阿貴，他們的經濟形勢就很嚴峻，再多一個箜篌……李仕不知道怎麼跟老爹和小后媽解釋，一步步走著看吧。

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那個玉箏才帶著箜篌的賣身契回來了。也許是有些內疚，覺得自己把小姐妹出賣了，玉箏回來的時候還給箜篌收羅了一些換洗的衣服，其中一些還是新的。玉箏回來之前，箜篌一直默默的坐在一張凳子上，沒有和李仕說話，也沒有看他，也沒有流淚，只是眼神茫然得讓李仕心痛。他一度想反悔把箜篌送回去，可是那樣就是對她好嗎？

李仕反覆的對自己說，要有信心，你一定能讓她過上好日子的。

玉箏把箜篌的賣身契約交給李仕之後就匆匆的走了，她不敢和箜篌說話，也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只是在看李仕的時候，似乎很仇恨。李仕心裡冷冷的一笑，人總是善於忘記自己的罪惡，而把憤怒轉移到別人頭上去的。

老太太給李仕他們留下的那一輛馬車，並沒有留下車夫，這意味著，這輛馬車也等於是送給他們了。李仕這時候就在盤算著，等他們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以後，就把這輛馬車賣了，也能換不少錢。前途，應該還是光明的吧？

李鈺的腿早就包好了，借著等玉箏的時間，他就在醫館裡面打了個盹。裡邊雖然也沒有給他們生火，但總比外面風雪交加好得多。

等到一切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另外一個問題就擺在了他的面前——下邑已經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那麼，他們往哪走？

李鈺的思路很清晰，他常年為王家做採買，走過很多地方，去得最多的，就是南京應天府的府城睢陽，又稱為宋州，乃是太祖趙匡胤的龍興之地。這一次他們舉家搬遷，李鈺首先想到的就是睢陽。

一來睢陽離下邑並不遠，他們不用把過多的時間、精力和錢財消耗在路途上，二來他在睢陽做採買生意很久，多少認得些生意上的朋友，不至於像到別的地方上那樣人生地不熟。至於王家大少爺王堯臣，如果他們留在下邑，他肯定會來找麻煩，但是叫他專程跑那麼遠到睢陽來找他們的麻煩，估計他也沒有那個耐心。

所以，踏著微白的天色，李鈺他們一家人趕著馬車，踏上了遷往睢陽的道路。

趕車的是阿貴，李仕這時候有點不敢面對箜篌，索性也坐在阿貴的身邊。而腿上有傷的李鈺和杜素箋，以及陳婆婆和箜篌都留在了車裡。

也許這一切還是一個長長的夢吧，李仕蜷縮著身體，有些迷茫的想著。可是，他也告訴自己，這個夢大概是永遠也不會醒來了。

他們差不多是踩著天聖三年元旦的步子來到應天府城睢陽的。在一片張燈結綵，歡天喜地的節日氣氛中，李仕一家人顯得是那樣的落寞、寒酸，甚至還有一些凄涼。府城不比下邑，大得讓李仕這個見識過後世那種大都市的人都覺得有些意外。整齊的街道，穿城而過的運河，還有密密麻麻鱗次櫛比的房屋。

只是，整個城市都沉醉在節日的喜慶之中，對於李仕他們來說，要命的是，大多數的客棧旅店也都關門歇業了。

繞了很久，才在運河邊上找到了一家尚在營業的客棧。說是營業，也不是很準確，因為偌大的一個客棧，其實並沒有什麼客人，客棧依然開張，或許是老闆的一種姿態吧。對於李家上門，老闆倒是很高興的，歲末年初的生意，大概可以預示一個好兆頭吧。尤其是，李鈺還交了半個月的定金。

這家客棧叫做如意客棧，李仕當時心想，還好不是叫「悅來客棧」啊。據考證，悅來客棧是中國古代最大的連鎖酒店，因為幾乎在所有的武俠小說里，都會有這個客棧的名字出現。

要說這個如意客棧，它是一座當街有四層樓，往後經過一個很大的天井，還有兩重院子的一個大型客棧。李仕覺得，在這個時代，它怎麼都算是三星到四星級的吧。一個是它的佔地面積很大，配套設施齊全。客棧的一樓二樓可以算作是娛樂會所，一樓有個小小的戲台，可以供說書人歌舞伎進行表演，一樓是大廳，擺了二十幾張桌子，中間的樓梯連接到二樓，戲台在中間，二樓沿著戲台一圈算是雅座包廂，三樓四樓才是客房。客房大概也有二三十間的樣子。客棧里甚至還有專門的澡堂，設在天井的一側。

至於下面的兩重小院，外邊一重依然是客房，不過已經可以算作是VIP套房了，裡面一重院子，才是老闆自己家裡住的。

老闆姓陳，從長相上看，就是一個典型的生意人，富態，眼睛小但是眼光深不可測，蓄著兩撇八字鬍，有點兒奸商的特徵。

但其實陳老闆是個比較爽快的人，看到李鈺的腿有傷，上下樓梯不方便，再加上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麼客人，乾脆就把小院的VIP套房按照普通客房的價位讓給他們住。因為是過年，不但沒有什麼客人，店裡的夥計和廚子也大都回家去了，為了熱鬧，陳家吃年飯的時候，還把李家現在這幾口人全都算上了。

陳家自己的人也不多，老闆陳富也和李鈺一樣，原配早逝，留下了一對兒女名喚陳重和巧兒，兒子陳重和李仕同齡，也是十二歲，女兒則只有五歲。之後陳富忙於生意，一直沒有再娶，只有幾個老家人在幫他的忙打點生意，還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下人。

陳富是個商人，不講那麼多的俗禮，所以吃年飯的時候，雖然男女分桌，卻沒有另置房間。其實他本來就沒有女眷，只是幫他做事的老家人裡面，有兩個婦人而已。

李鈺平常並不善言談，和這個陳富倒是頗有些投機，這一頓飯，倒是他們吃的最為歡愉。談到準備在睢陽城裡買房置業，陳富很是熱心的告訴李鈺，在城南一帶，由於離中心地帶較遠，地價目前來看還比較低，雖然那邊現在很少有什麼現成的房屋可以買，但是買塊地來自己修一座屋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李鈺有點動心，他常在應天府跑，知道陳富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問題就在於，他們現在的家當，租個房子住也最多就是半年的事情，買地建房那就太遙遠了。

話題轉到生意上來，陳富強烈的建議李鈺做糧食生意。他說最近幾年以來，由於官府的政策比較寬鬆，而且氣候也好，所以連年豐收，現在米價非常便宜。但是他認識一位很有道行的道長告訴他，今天開春以後，天將大旱到時候春耕接不上，米價馬上就會上漲。他自己倒是很想做這個生意，可惜除了如意客棧之外，他還有經營著一家染布作坊，兩頭跑著實在吃力。

近幾年連年豐收，李鈺是知道的，他不敢肯定今年內米價就會上漲，但是趁著現在米價幾乎就是最低的時候大量吃盡，天氣年歲不會一直好下去，米價上漲也是必然的事情。這個生意肯定是有賺頭，但是，這需要的是足夠的本錢和時間，而這兩樣東西李鈺都沒有。

不知道是酒喝得比較到位了，還是陳富覺得李鈺這個人看起來非常可靠且有潛力，他並不是拍著胸脯大聲豪邁，而是沉吟再三，然後小心謹慎的說：「錢，我可以借給你。不過利息就不會太低了，賺的錢，我也要分成。不過我還可以借個地方給你住，此間往北沿河直行二里路，我有一座空著的院子，你可以拿其中的幾間來住人，院子和別的房屋都用作倉庫。」

天上不會掉下餡餅來，陳富也不是平白無故的慷慨，他要的利息和分成，經過李鈺的計算，都算是超出普遍水準的。不過即便這樣，李鈺也有不少賺頭。而更關鍵的是，李鈺現在其實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雖然做這個生意風險很大，但是，做小生意就沒有風險嗎？

那一天，李鈺在李仕心目中的形象十分高大，儘管他跛著腿，看上去銷售而憔悴，但是，他在李仕的心目中真的非常高大。

那一天，李鈺和陳富簽訂了一份契約。陳富借給李鈺錢兩百貫，帶倉庫的院子一座。錢是要算很重的利息的，另外做生意賺的錢還要三七分成，本來陳富是要四六分的，不過被李鈺講了下來。不過房子倒是只象徵性的收取一點租金。根據這份契約，要是李鈺做生意失敗的話，他們一家人都是要賣給陳家為奴的。

兩百貫錢不算多，換算下來，也差不多就是六萬塊錢的樣子。以陳家的家底來說，這筆錢虧了當然是個很大的損失，但是也談不上傷筋動骨。這也是陳富可以借給李鈺的錢的上限，這筆錢就算賺了，也不會一夜暴富，但是，想要一口吃成個胖子的人，歷來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誰都沒有想到，來到睢陽之後，李鈺一家這麼快就安定下來了。雖然前途充滿了變數，甚至可能半年不到就會遭受滅頂之災，但是，希望同在。這比起沒有頭緒的彷徨一段時間以後，把為數不多的積蓄消耗殆盡，其實要更好一些。

這時候，李仕真的成了一個少東家，因為，箜篌確實是改口叫他少爺了。儘管李仕知道，他這個「少爺」可是踩在火山口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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