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章 吃虧

五十五章 吃虧

滾燙的熱水飛濺到祝麗華臉上,她微微蹙眉,忍住灼痛。

羅文櫻甩著手指連聲喊疼,蒹葭和嬤嬤們驚呼著擁上前察看。

細嫩的指尖泛起了一點點微紅。

胡奉儀心裡一緊,原來祝奉儀的茶碗里是滾燙的沸水。

王妃不過手指沾了一點便燙得泛紅,那方才祝奉儀捧了那麼久,竟然一聲未出。

她頭上流下冷汗,偷眼去看祝麗華的手。

雪白的指頭已經根根紅腫,到處泛起亮晶晶的細小水泡。

王妃竟然如此深恨祝奉儀。

她暗自慶幸,手段如此毒辣,幸好自己只是個被冷落的無寵姬妾。

韓嬤嬤趕著叫小丫頭打冷水來,將羅文櫻的指尖浸在冷水裡,又打開妝台的匣子取出獾油膏仔仔細細的塗上。

燕嬤嬤厲聲呵斥道。「祝奉儀,你既然與王妃奉茶,為何不把茶盞端穩了!

茶水如此滾燙也不提醒王妃,就這般看著王妃被燙傷,你居心何在!」

祝麗華依然半跪在原地,手指鑽心的疼痛,她咬緊嘴唇不願多說。

羅文櫻明擺著在磋磨自己,便是辯解又有何用。

司柳早就看到祝麗華的手指在捧著茶盞時便漸漸泛紅腫脹,心裡急的一籌莫展。

現在王妃怕燙,才觸摸了一點點便燙得打翻了茶盞。那奉儀剛才一直端著茶盞,豈不是手指都要廢了。

她又氣又恨,見祝麗華一言不發,不由上前一步向燕嬤嬤說道。

「為何嬤嬤將這樣熱的茶拿給我家奉儀,這茶水滾燙,我家奉儀端了許久都不曾出言,難道燙了王妃,便沒有燙奉儀嗎?」

祝奉儀這個丫頭倒是忠心護主,只怕馬上便要遭殃了。

胡奉儀暗暗嘆息,不動聲色的稍稍退開了幾步。

「放肆!主子尚未出言,一個小小二等丫頭也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看來市井之人就是粗鄙,連個丫頭都管教不好。王妃千金貴體,肌膚有任何傷損都是塌天大禍。

你們不說趕快認錯,還敢污衊王妃,看來這王府後宅是要好生整治整治了。」

韓嬤嬤已經給祝麗華敷好了葯,聞言指著司柳大聲怒斥。

燕嬤嬤惡狠狠地看著司柳說道,「這樣奴大欺主,毫無規矩的刁婢,既然祝奉儀調教不好,那就讓老奴來教導教導。」

祝麗華仰起臉,一張雪白的臉上冰冷嚴肅,「嬤嬤要教訓我房裡的丫頭,不如先教導了我。我是她的主子,自然是我來承擔。」

「都吵什麼,沒了規矩體統。」羅文櫻撫摸著縴手,淡淡的出言。

「祝奉儀向來桀驁不馴,先前我尚未過門,也不好規勸於你。

現在既然我已是王府主母,少不得要費心操勞。奉儀房裡的丫頭目無主僕,擅自出言犯了內宅的規矩。

我有心要寬仁待下,可今日才開了頭,日後可怎麼管束內宅呢?有些人情能講,規矩卻是不能亂的。」

她不屑的看著司柳。「燕嬤嬤,賞她十個耳光也就是了。下次若有再犯,嚴懲不饒。」

「是!」燕嬤嬤氣勢洶洶的走到司柳面前揚手要打。

祝麗華站起身來,卻被胡奉儀狠狠拉了一把,眼裡神情焦急。

早就與你提點了為妾不易,怎麼如此衝動。

燕嬤嬤的巴掌已經重重落到司柳臉上,左右開弓打了十個響亮的巴掌。

司柳白皙的臉上頓時高高腫起,一片殷紅。

祝麗華心裡氣血翻湧,圓潤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羅文櫻實在欺人太甚,用這樣的下作手段整治自己。

站在蒹葭和白露身後幾步遠的碧雲和碧芝悄悄相視一眼,驚懼萬分。

幸好投靠了王妃,若不然只怕自己兩人下場更糟糕。

「稟王妃,懲治已畢,請王妃示下。」燕嬤嬤甩著手得意洋洋的稟報。

羅文櫻抬起眼皮看了看臉色慘白的祝麗華與兩頰紅腫的司柳,嘴角微微揚起。

今日還是才開始,賤奴,暫且放你回去,時候還長著呢。

她淡淡的道。「既然已經懲治過,今日就罷了。燕嬤嬤向兩位奉儀好好說說今後王府內宅的規矩,免得再出了錯受罰,還說我這個王妃點撥得不夠清楚呢。

我也乏了,韓嬤嬤,把我給兩位奉儀的賞賜拿出來給她們。

眼下你們便在這裡好好聽著燕嬤嬤教導,蒹葭,白露,手指痛得很,扶我進房歇息歇息。」

羅文櫻揚長而去,留下韓嬤嬤和燕嬤嬤在外間。

燕嬤嬤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兩位奉儀聽好了,先前府里沒有主母,兩位自由自在,只怕隨心所欲的悠閑日子過慣了。

現在有了主母,自然要立起為妾的規矩來。

以後請兩位記得,王妃每日辰中起身,妾室需卯初便來正房等候,服侍主母梳洗整妝。待伺候王妃用過了飯,兩位方可回去。

日中王妃午膳,兩位需經心留意王妃喜好,盛湯布菜,切莫不知口味胡亂伺候,壞了王妃的胃口。

酉時記得服侍晚膳,若是王爺在正院,兩位便不必過來。

夫妻二人吃飯,妾室在一邊朝著王爺眉來眼去,可不是為妾的本分。這些兩位奉儀可聽清楚了?」

胡奉儀連忙低聲細語的道。「妾聽清楚了。」又拉了祝麗華一把。

祝麗華冷冷看著燕嬤嬤,沉聲道。「聽清楚了。」

看來這位奉儀還挺不服氣,燕嬤嬤嘴角微曬,不妨事,時候久了吃多了虧自然就服氣了。

何況你能在府里撐多久,還要看本嬤嬤的手段呢,現在不與你計較。

她扯出一個笑容,「既然如此,那就請兩位領了王妃的賞賜回去。明日卯初切莫忘了,誤了時辰,可是要罰的。」

韓嬤嬤板著臉捧著兩個錦盒過來遞給胡奉儀與祝麗華。

兩人忍氣吞聲的接了,帶著各自丫鬟告退出了正院。

韓嬤嬤與燕嬤嬤相視一笑,進了羅文櫻的寢房。

「兩個賤人已經走了?」羅文櫻倚在杏黃團花大靠枕上懶洋洋的問。

「走了,王妃,老奴看那個胡奉儀倒還乖覺,這個祝氏只怕是個刺頭。

聽說她又有把子力氣,若是鬧起來只怕她出手傷了您的玉體。」

韓嬤嬤眉心皺起深深的川字紋,露出擔憂的神色。

燕嬤嬤推了她一把。「你這老貨怕是糊塗了,憑她再有打柴挑糞的力氣,難道她敢對王妃動手不成?

她若是動了手,那就離死不遠了不少么?」

「話雖這樣說,只怕萬一這賤奴突然狗急跳牆也未可知,不得不防。」

韓嬤嬤轉向羅文櫻,「娘子,還是要和柱國府大娘子那裡借兩個武婢來才是。

這等江湖市井賤奴,本性便是劣的,一時狂性大發,舍了瓦礫來碰玉瓶豈不冤枉。」

這話倒是很有道理,燕嬤嬤跟著點頭。

日後收拾祝氏的手段層出不窮,難保逼得狗急跳牆。

大娘子那裡有的是武婢,借幾個放在房裡,有備無患。

羅文櫻也覺得韓嬤嬤思慮周全,她點點頭,「乳娘說得有理,這種草芥之人的命低賤如泥,難免起玉石俱焚之心。

就依乳娘,我即刻寫下書貼,你使人送到姐姐府中向她借人。」

正院這裡羅文櫻在調兵遣將,祝麗華帶著司柳和胡奉儀一起匆匆趕回綺梨居。

司柳的嘴角被打破了,一路不斷滲血,看著十分可怖。

幾個人一進綺梨居,坐立不安的蘭萱姑姑與司桃便迎了出來。

司桃驚叫起來。「司柳姐姐的臉和嘴在流血!」

蘭萱姑姑眉頭緊鎖,第一次拜見便出了事,日後只怕凶多吉少。

她低聲呵斥司桃,「大驚小怪的叫喚什麼,還不快去叫人請安大夫來,昨日安大娘說他今兒休沐,此時必定在外院的。」

自己趕著上來察看祝麗華身上,「司柳為何挨打,娘子可吃了虧?若是不便,進去解衣給奴瞧瞧。」

司桃一溜煙的跑出去叫小喜子兩個,胡奉儀拉著祝麗華坐到椅上向蘭萱姑姑道。

「你家奉儀手指燙得極重,先趕快弄些涼水來泡著,正好安大夫來了一道瞧瞧。」

蘭萱姑姑焦急的托起祝麗華的手來看,原本白皙修長的手指已經腫得紅通通如胡蘿蔔,亮晶晶的水泡密布指尖。

她心疼得驚呼起來。「怎麼就燙成這個樣子了,難道是奉茶用了滾水?

胡奉儀,您可燙著了,奴叫人打涼水來您也趕快泡泡。」

胡奉儀憐憫的看著祝麗華,「我倒不曾,我一個無寵的老妾,哪裡值當王妃下力氣整治。

只是妹妹也太倔強了,茶水滾燙,你放下便是。何苦一直端著一言不發,到最後還是給了王妃發作的機會。」

祝麗華緊緊抿著嘴忍住指尖鑽心的疼痛,雪白額頭上汗珠滾滾,從齒縫裡吐出字來。

「她既是要磋磨我,那我放下茶盞必然也是有后招的。

姐姐不必擔心,我是習武的人,筋骨血脈無事,這些外傷不算什麼。」

唉.......胡奉儀無奈搖頭,先前祝奉儀得了多少寵愛,如今只怕便要吃多少苦頭。

王妃瞧著嬌嬌弱弱,不成想卻是個心思歹毒的。

還有身邊那兩個如狼似虎的嬤嬤,只怕大家的日子要不好過了。

她嘆息著站起身,想想又認真囑咐了祝麗華幾句。

「切不可向王爺告狀,我先前便提醒過你,內宅的事爺兒們不好插手。何況王爺正是新婚,他又年青氣盛。

一時為你和王妃爭吵起來,萬一鬧得狠了告到宮中去,娘娘自然是偏袒正經兒媳的,到時怕你要吃大虧。

明日早些起身到正院去問安,千萬不要懈怠耽誤了時辰。你自謹言慎行,她便少抓你些把柄。」

說完這些話,胡奉儀帶著老實巴交的丫頭貞兒告辭回竹苑去了。

祝麗華坐在椅上一言不發,素來明麗的臉上神色黯淡。

蘭萱姑姑愁眉緊鎖,胡奉儀方才的話當真是句句實在,日後只有提醒娘子謹慎,略為疏遠著王爺些,方可避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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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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