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婚大吉

第四章 新婚大吉

畢竟,這是赤裸裸地,讓他遠安王府落了臉子。

「啪嚓—」,極其清脆響亮的一聲,卻是冷不丁地打破了這一室的冷滯。

水夭夭一臉無辜,還保持著沒拿穩茶杯的姿勢,眼見著不少人循聲看了過來,眼眸一彎:「不好意思,手滑了。」

嗯,感謝我吧,滑的好,幫你們打破了這詭異尷尬的沉寂。

拿捏得極好,不不,不是拿捏,應該是人品好,那滾燙的茶水,竟是分毫沒濺到她跟楚烠的身上,好巧不巧地還就只濺到了華南沽跟華雅的身上。

華南沽跟華雅都挨的近些,還好都隔著衣袍,只是濺上了些水漬,也不曾燙傷。

只是華南沽的臉色,可以說是,相當難看了,偏生還不得發泄出來。

當然,蓋頭下華雅的那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應該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楚烠頷首,眼尾處暈染著的金色胭脂微微閃了閃,淡淡地看了一眼直直而立的夜昱,纖白如玉的指尖覆在水夭夭的手背上,微抿的緋色嘴角,似透著涼薄,又似透著無盡的妖冶,恰如一朵浴血而來的罌粟:「仔細著些,莫燙了手。」

水夭夭眼眸一滯,隨即垂下眸來,輕飄飄地攏了攏身上的衣裙,自然而又隨意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來。

她知道,楚烠今日,應該就是想給華南沽添堵的,畢竟這種事兒,楚烠一向得心應手。

她只是順便,也給華雅添添堵。

早應該知道華雅的一顆心,是系在夜昱身上的,那時候沒看出來,現在一想,倒是自己糊裡糊塗被她給背後捅了幾刀子。

你說你愛慕誰就愛慕誰唄,偏生不光明正大些,盡使出些小動作小把戲。

怎麼辦,她現在可是,非常記仇了呢——

「禮成,送入洞房!—」司儀一掐手心,忙不迭地又上前幾步,張羅著那些候著的貼身侍婢,語調也跟著揚了不少。

華雅直起身來,到底沒看清蓋頭下此時此刻具體的神情,只是覺著看起來腳下邁著的碎步透著僵硬,由一眾婢女攙扶著,被送去了洞房。

成親的環節,到此,總算是完整走完了流程。

只是看楚烠慵懶而坐的架勢,似乎,並不急著離去。

骨節分明的食指向上一抬,楚烠唇角一揚,明明是很華美的笑容,卻又生生透出一種森森的涼意來:「大喜之日,小小薄禮,聊表本督心意。」

隨著楚烠話音的落下,從門外又走進來兩個青翼衛,一左一右,皆是單手托舉著一個托盤,以明晃晃的紅布遮住,看不清具體置著什麼。

不過聽楚烠話里的意思,是要送上賀禮了。

這廝,什麼時候這麼有人情味還懂得送禮了?

水夭夭抬眸,看著那以朱紅錦布蓋著的托盤,心裡不由地閃過一絲納悶兒。

九千歲親自送過來的賀禮,會是什麼呢?

不少看客,都拉長了脖子,恨不得直接衝上前去,一把掀開錦布露出內里的物件來,也好解了心裡的好奇之心。

「九千歲客氣了。」一時間也摸不準楚烠的意思,華南沽訕訕一笑,回了句比較圓滑的話來。

事實上,如果可以,最好別送什麼聊表心意的薄禮了,因為很可能,受不住。

楚烠幽幽一笑,極其慵懶地斜斜坐著,卻是睨了一眼神色恢復如常淡然而立的夜昱,至妖至邪的面容瀲灧著無法言說的艶華詭美來:「無妨,畢竟本督一向講究禮節。」

或許,這位朋友,何為禮何為節何為禮節麻煩端正一下坐姿了解一下?

水夭夭「撲哧」一笑,到底是因為楚烠這一本正經的一句沒忍住,察覺到圈著腰身的力道微微一緊,這才一斂神色同樣跟著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嗯,督上向來講究禮節。」

罷了罷了,畢竟,嗯,她也很講究禮節。

夜昱只是眉尖微微一蹙,周身又是一貫溫潤如玉的氣息,神色表情倒是並沒有多大的波動。

華南沽的心裡,卻是突地咯噔了一下,隱隱猜到了些什麼卻又不能抓住那不甚清晰思緒的尾巴。

食指往下一劃,那站定的兩個青翼衛,一左一右伸出手去,一把掀開了那朱紅錦布,露出了內里蒙著的賀禮來。

「哇—」隨著那錦布的拿開,熠熠的光彩倏地閃耀而出,有奪目的逼人感。

左邊,是一尊以不知名的玉石打造的曇花,鈷藍色的玉石,更為奇特的是,那玉石內里,似還有著奇異的光澤在流動,遠遠看過去,那一尊曇花,周身皆是流瀉著鈷藍色的晶瑩光澤。

右邊,則是類似於盆景的物件,上好墨玉切割所鑄的直直一豎崖壁,隱約可見其上的花草樹木,崖壁的后側,還懸著一輪橘色的夕陽,做工極其精細,看上去逼真得就像在眼前立了一幅鮮活的畫卷,同樣也是炫美絕倫。

一左一右,雖然沒有光線的照射,卻是自帶著粲然的熠熠光澤,很明顯,這兩件賀禮,皆是價值不菲。

當然,若是記性眼力好的,一眼便能看出,右邊的物件,不就是帝都之外有名的景點——落日崖的縮小版么。

莫不是,督上大人對那落日崖的美景情有獨鍾?

不少看客咂咂嘴,一臉艷羨地看著那價值連城的賀禮,又不由地在心裡猜測了一句。

右邊的物件,水夭夭自然是懂的,只是左邊的物件,那一尊炫美奪目的曇花,卻是讓她有些看不出深意來。

「督上,莫非您老喜愛曇花?—」從那托盤上收回視線,水夭夭直起身來,看著楚烠那一縷散落在鬢間的髮絲,思緒有著一瞬間的恍惚。

下一瞬,水夭夭倏地伸出手去,手指在那縷墨發上拂過,動作很慢也很輕,落到發尾之處,指尖微微一捻,便將那縷墨發繞

在了指尖。

她記得,以前,楚烠也是這般,那纖白如玉的指尖繞著髮絲,慵懶而又隨意地把玩著。

如今,倒是換成她嘗試了一把。

睫羽一垂,楚烠看著那繞著墨發的小手,濃黑似漆的眸子,更是暗了一分,緋紅的薄唇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仿若無邊暗夜之下悄然而又熾烈地綻開的一朵血色菡萏:「本督不喜曇花,喜水仙花。」

水仙花?金盞銀台,就是超塵脫俗,高雅清香,花如其名,亭亭玉立於清波之上,宛若凌波仙子踏水而來的那個?

「甚好,極襯督上。」水夭夭眼角一抽,又掃了一眼那一尊曇花,一彎眉眼笑的跟只狡黠的小狐狸。

所以,她是真的不懂,不喜曇花還非得送一朵曇花?可以的可以的。

知道水夭夭不懂,楚烠倒也沒有多說,依舊攬著水夭夭的腰身,只是微微頷首看著她,眸色深深,彷彿帶著一片片暈染開去的濃墨。

沒關係,她不懂,會有人懂的。

「左邊—」楚烠又抬起眸來,視線落於夜昱身上,濃墨深深的眸子彷彿被黑暗暈染,帶著一片深邃而又無限遼遠的墨色,「是送給夜相的賀禮。」

托著那一尊曇花的青翼衛上前,將那托盤遞給了夜昱身後的小廝。

夜昱終於有了些反應,細緻無暇的面容上薄唇跟著動了動,看著托盤裡的那一尊鈷藍的曇花,烏木般的眸子同樣深邃似漆:「本相謝過九千歲。」

曇花么?曇花一現,轉瞬即逝,想留也留不住,連迷戀都來不及存在。

「至於右邊—」微微停頓了一下,楚烠側頭,看著旁側高座上的華南沽,嘴角又綻出個弧度來,灧華無比似一朵綴著焰火的紅蓮,「是本督為國丈爺備著的。」

托著那縮小版的落日崖的青翼衛上前一步,將那托盤徑直放在了華南沽手側的案桌上,又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華南沽的臉色,有那麼一瞬間的多變,向來精明的眸子里,也不由地閃過了一抹驚慌之意——果然。

楚烠今日前來之意,他已經懂了個大概。

這是,宣戰來了。

當初落日崖一事,他華南沽,還應該算得上是主力軍。

原本以為萬無一失,卻怎麼也沒料到,那狗閹賊竟然命硬活著回來了。

只是楚烠自當日回來,便極少出府,他知道,依照楚烠的性情,睚眥必報還得捅上幾刀,決計會對上遠安王府。

甚至,華南沽召集全族死士都做好了迎接楚烠回擊的準備,九千歲府卻是異常地安靜,毫無舉動,倒是讓華南沽摸不清楚烠的心思。

當然,此時此刻,是懂了的。

原本還抱著楚烠不會知道的慶幸,這下,看來已經沒了那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隱於袖間的大手,竟是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虛汗,華南沽穩住心神,站起身來抱了抱拳:「九千歲大禮,本王在此謝過。」

楚烠擺了擺手,淡淡地開口,明明是不經意的語調似又透著些許幽幽的暗沉:「國丈爺客氣了,這禮尚往來,本督還是懂的。」

不知道的人,聽楚烠這一番話,真的會以為這是個講究禮節禮數的良好之人。

華南沽只虛應了一聲,帶著勉強擠出來的笑容,沒什麼其餘的話多說。

這親也成完了,禮也送了,也是時候起身走人了。

楚烠站起身來,寬大的西青色衣擺微微一旋,滿是暗紅色氣息的長莢罌粟花朵透著別樣的妖異,看樣子,是要準備離開了。

「恭送九千歲!—」眼力價極好的眾人,齊齊道了一聲,心下皆是劃過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好了,這尊大佛要走了,可以安生了。

水夭夭跟著起身,看上去就是依偎在楚烠的臂彎里,只是就算細看也無人察覺的地方,會發現,水夭夭跟楚烠之間,是隔著一道無形而又恰到好處的距離的。

「夜相,新婚大吉。」緋色唇瓣輕啟,楚烠攬著水夭夭的腰身,大概是記起了今日的重點,對著夜昱道了句喜。

夜昱直直而立,眼底微微一凝,淡然如玉的面容上,綴著似墨一般深邃的眸色。

不待夜昱開口,楚烠已經抬起了腳下的墨靴,單手攬著水夭夭,徑直向外走去。

接過夜昱旁側的時候,水夭夭倏地偏過頭去,紅唇一彎,勾起個燦然似驕陽的笑容來:「勞煩轉告夜夫人,新婚大吉。」

語調不高不低,除了她跟距離最近的楚烠,剛好夠夜昱聽到。

一別許久,祝個賀道個喜,還是有那個必要的。

夜昱負手而立,朱紅喜服襯得整個人更是氣質風雅,隱於袖間的手緊了緊,微微垂下睫羽看不清內里具體的神色。

話音落下,水夭夭又轉回臉來,一襲緋紅軟錦波紋裙格外顯眼,跟著楚烠,一同走了出去。

早已等候在外的青翼衛,皆是一邁步子,緊隨其後。

隨著楚烠一行人的離去,這偌大的正廳,冷滯而又壓抑的氣氛,總算是緩解了些。

華南沽神色一松,又對著候在一旁的家丁使了使眼色,示意可以開始筵席了。

「開席!—」那家丁會意,忙不迭地大踏步往外走著,扯著嗓子傳了一聲。

緊接著,魚貫而入的婢女小廝,手裡以托盤端著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有序地穿梭於各個席位之間,手腳輕快而又利落地擺好了一盤盤珍饈菜肴。

原先提著的一顆心已經落了底,眾來賓也確實是有些餓了,紛紛拿起筷子,一邊夾著菜肴大快朵頤,一邊輕聲交流幾句。

整個大廳,看上去,又恢復了一片言笑晏晏。

華南沽也自顧自地去席位上落座,與那一眾相結交的重臣,把酒言歡去了。

原先直直站立的夜昱,早被一群起鬨的富家子弟拉到了席位上,大有不將夜昱灌醉誓不罷休的架勢,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酒來了。

只是大概是夜昱的神色太過淡然,又好似深邃的摸不著底,到底也沒人敢灌他酒,只看著他端坐在席位上,手執白玉酒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啜著酒。

——此處是大力水手的分界線——

是夜,偌大的房間內,皆是以紅錦裝飾,看上去極為喜慶艷麗。

象牙花的大床上,鴛鴦花的枕頭,鋪著遍綉木樨花的褥子,一身紅妝嫁衣,纖細裊婷的身影,正坐於床榻之上,正是今日的新嫁娘華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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