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轉機

「走水了！走水了！」

「有姦細，有姦細！」

卻說東宮軍這邊，王威剛剛反應過來情況不對，想要帶兵去救援虎大威的時候，就聽到隔壁虎大威營地傳來救火和喊殺的呼聲。

「不好，可能是趙破虜的人在放火！鄭三錢，你快帶人把守住咱們東宮軍營地。同時傳令下去，所有士兵全部執械戒嚴，沒有我的命令，一律不許出營地，也不許放任何人進來！」

聽了王威的命令，那名叫鄭三錢的千總先是一愣，然後問道：

「參將大人，那我們不去救援友軍了？」

王威心裏焦急，但臉上還要強自鎮定，搖搖頭說道：

「對方既然敢放火，就說明虎帥已經十有八九被擒住了。現在虎軍群龍無首，已經是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加上天色已晚，咱們貿然前去搭救說不定把自己也會搞亂。

而且那趙破虜既然已經投了套冦，極有可能套冦也會前來襲營，所以你快去安排你部人馬守住大營，快去！」

王威的語氣到後面越來越急，鄭三錢也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趕忙接令，下去佈置防禦。

「大人，那虎大威的義子帶着一部分親兵往南邊跑了，我們要不要追？」

趙破虜看了看已經亂成一鍋粥的虎軍大營，說道：「沒那個必要，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明軍大營弄亂，弄得越亂越好！

對了，濟農大人的軍隊到什麼位置了，有消息嗎？」

趙破虜話音剛落，就感覺腳下的地面開始微微震顫起來，緊接着一陣猶如山崩海嘯一般的馬蹄聲從遠處的黑暗之中襲來，其聲勢之大，竟蓋過了軍營中混亂的喊叫聲。

「好！看來是濟農大人領兵前來接應了！」

趙破虜頗為激動地翻身上馬，招呼身邊的親兵，帶上已經被打暈的虎大威，準備拿自己當年的好兄弟給蒙古人當見面禮去叩見套冦的首領。

「灰律律！」

不多時，只見黑夜之中，在數不清的精銳騎兵簇擁下，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的蒙古男子來到了趙破虜等人的近前。

「奴才叩見濟農大人！」

那被稱作濟農大人的蒙古男子在搖曳的火光映照下看不清面目，只聽他用蒙古語說道：

「看來交給你的任務，你已經辦成了，虎大威呢？」

趙破虜跪在地上，回頭對親兵急聲說道：

「快把虎大威押上來！」

那蒙古男子看見被綁成粽子一般，癱倒在地上的虎大威，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

「好，乾的很好！」

然後揮了揮手，示意趙破虜等人起身退到一邊，緊接着又對身邊的一員蒙古將領用蒙古語嘀咕了一通。

那蒙古將領接了命令，高聲對全軍說道：

「濟農大人有令，踏破明軍大營，雞犬不留！」

趙破虜一聽這個命令，趕緊小步湊到濟農面前，小心翼翼地說道：

「濟農大人，這股明軍帶隊的雖然是虎大威，但其實是分成兩股兵馬紮營。另一股是大明皇太子的人馬，他們的營地把守嚴密，並沒有陷入混亂。」

「唔？他們有多少人馬？」

「額，這個嘛。。。」

「怎麼吞吞吐吐的，快說！」

這下可難為趙破虜了。他來的時候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虎大威身上，對於東宮軍只是知道有這麼一支人馬存在，但具體的人數戰力，趙破虜可就不清楚了。

眼下見濟農大人催問的急切，趙破虜擔心蒙古人一怒之下拿自己問罪，趕忙隨口編了一通，說道：

「回報濟農大人，那皇太子所部人馬人數不多，當在數千人之間。其部多是步卒，少騎兵，且是新就之軍，自是擋不住我大蒙古軍的鐵蹄！」

馬上的蒙古男子聽趙破虜如此形容東宮軍，不禁起了輕視之意，輕蔑地說道：

「哼！既如此，又何必在多計較，踏平他們的營寨便是！」

「嗬呼，嗬呼！」

「參將，你聽，周圍好像有蒙古人的衝鋒喊殺聲！」

說話的是跟王威搭班的文書，姓林，名鍾平。

其人本是保定的一員秀才，今年年紀才三十二，在科場上並不算太老。按照慣例，他這個年紀是應該再努力衝擊幾次舉人的。

然而林家雖是大戶出身，但自打崇禎年以來，保定等地又是遭災，又是遭虜，饒是再大的家業也撐不住這樣糟蹋。

等到得崇禎十五年頭初的時候，林鐘平這個秀才公就不得不放棄科舉的打算，依靠着在城裏開館授業補貼一些家用，維持生計。

只是現在是兵荒馬亂的年頭，大家吃口飯都困難，又有幾人能出得起束脩錢呢？

林鐘平的日子終究是越過越難，眼看着就要舉債度日了，朱慈烺的募賢令傳到了保定城，說是只要有秀才出身，就可以在軍中謀取一份文書的職位，一個月可以支取五兩紋銀的薪水，如果做得好，還有年終獎勵補貼。

說實話，林鐘平作為一個讀書人，對於投身行伍是十分抵觸的。

在他看來，只有吃不上飯的乞丐，沒有出路的囚犯，才會去軍營裏面討生活。自己再怎麼不濟，好歹也是一介秀才公，但凡要是有一點出路，他也不會考慮投軍這條路的。

只是形勢比人強，加上受了書社裏面一起切磋科舉文章的窮秀才們的鼓動，林鐘平最終還是選擇了投軍這條道路。

按照條例，新入職的文書官要經過三個月的培訓才能正式入職，但因為戰事緊急，林鐘平這批文書官只是草草地集中培訓了十天，熟悉了一下規章條例就下派到了東宮軍各營。

所以別看林鐘平穿着緊身的新式明軍文職軍服，顯得十分英俊挺拔的樣子，其實他還是一個沒見過什麼陣仗的菜鳥，此刻心裏面可是慌得很。

王威自然也是聽到了軍營四周猶如鬼哭狼嚎一般的蒙古人的喊殺聲。

若是一般人面對這種情況，極可能心慌意亂，讓軍士們沖着營外放銃。但王威不同，他性子本就較常人穩重。而且這次出征之前，東宮軍內部特意組織了針對游牧民族戰法的集中培訓。培訓中特意舉出了薩爾滸之戰的案例。當時負責守營的明將杜松遇到了和王威現在相似的境遇，都是視野不明的情況下被大股敵軍圍攻。

然而當時的杜松所部並沒有夜戰的經驗，對着夜色中的后金軍盲目放槍，結果自然是徒耗彈藥。

反之，明軍這邊的銃聲和火光給后金軍提供了靶子，躲在夜色中的金軍可以從容地用弓箭射擊明軍。

汲取了薩爾滸教訓的王威當然不會再重蹈覆轍。他先是安撫了一下心驚膽戰的文書官，然後叫來他最得意的千總鄭三錢，交代道：

「三錢，你下去傳令，讓各部不要主動射擊，所有部隊謹守營寨，火槍上刺刀，準備肉搏。然後交代炮隊，讓他們把萬人敵放到營外，把大營外都給我照亮了！」

「是！」

所謂的萬人敵，是袁崇煥當年守寧遠時候的發明。

其原理很簡單，就是用棉被裹上火藥，火油，然後用大炮發射出去，用高溫燒傷敵軍，可以看作是一種簡易的燃燒彈。

「參將，虎帥的人可都還在營外呢，要是放萬人敵，會不會燒傷他們？」林鐘平問道。

之前虎軍大營剛剛亂起來的時候，就有虎軍的士兵往陣型嚴整的東宮軍這邊逃奔過來。但王威擔心這些潰兵裏面混進趙破虜的姦細，堅持不許這些潰兵進入東宮軍營地，而是讓他們向兩側的荒野散去。

現在荒野上到處都是被蒙古軍追殺的虎軍士兵。這種情況下往野外放燃燒彈，虎軍士兵必然也是無法倖免的。

王威面色鐵青，說道：「文書，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好在這裏是榆林北邊的沙地，沒有什麼植被，咱們的萬人敵應該不會引起大火。至於那些虎軍士兵，只能等天亮再行收容了。」

王威這話說得好聽，但其實兩人都知道，營外的虎軍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嚴陣以待的蒙古兵屠殺殆盡。

這樣殘酷的現實，讓兩人一時之間都有些壓抑地說不出話來。

「濟農大人，裏面的明軍似乎並沒有慌亂的跡象，而且他們配有大炮，還向我們發射了一種燃着火團的炮彈！」一名蒙古斥候前來回報說。

「有大炮？」

鄂爾多斯部現任濟農額磷臣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旮沓。

在他的認知中，明軍的大炮一般都是用來守城的，野戰軍中如果出先大炮，那說明這股明軍絕非趙破虜說的弱旅，而是主力部隊！

「對面既然有大炮，那就告訴勇士們，不要急着攻打剩下的這支明軍大營，暫且先清理散落在營外的明軍！」

「遵命！」

額磷臣的命令下達之後，王威這邊的壓力瞬間減輕了不少，四周的蒙古騎兵不再步步緊逼大營，而是四散而去。

雖然東宮軍的處境暫時安全了，但是四野之中到處都是明軍被殺的凄厲慘叫聲，東宮軍將士聽了都無比憤怒，然而卻又無能為力。

就在王威等人含恨打定主意要坐等天明之際，忽然見到南邊又來了一支打着火把的人馬向北而來。

這支新來的人馬行動頗快，似乎都是騎兵，瞬間就和額磷臣手下的蒙古騎兵交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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