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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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路途

北上京城的路,在林如海與賈敏看來卻是如此的陌生。

雖說明面上賈敏方才加進林家不久,這本是她前幾個月才走過的路。然而,實際上他們的魂魄雖黛玉一路飄蕩至榮國府卻也是經年之事了,況且那個時候,他們夫妻二人不過幽魂,憂慮著女兒的未來,哪裡有心思看風景。

林家最不缺的就是錢,是以此番林如海進京,並沒有想著要輕車簡從,先前賈敏陪嫁的四個丫鬟都帶上了,卻依著賈敏的主意,並沒有把加賈敏的乳母一家帶上。倒是林家的管家媳婦和在外行走可靠的小管家帶了好幾個,至於一應用具和書籍,自然是能帶多少就帶多少。

林如海如今可不想委屈著自己。

林家這次載的東西多,船也大,後面還隨了兩艘略小的船隻,便是那些與林如海一道進京的學子所乘。

「我如今才曉得當初自己錯了……」船已經出了姑蘇,一路順風順水,行出了百十里地。林如海與妻子賈敏開了窗,看著兩岸青山相對而出,想來那年黛玉進京時,也看過這樣的風景。

只是當年林如海只給女兒安排了一個老嬤嬤和一個丫鬟,由賈雨村領著便北上那麼遠的路。

「你以為女兒家出門……能同男子一樣嗎?當年老爺北上進京趕考,可也是帶了一船的人,早知會有這麼一遭,我當年也該讓老爺管一管家才是。」

見丈夫如此愧疚,賈敏卻是沒多少責備之意,終歸是她將諸事打點的太好,倒是最後讓林如海不知庶務了。

「是啊,想來我也是個富貴閑人,百無一用是書生。」林如海看著遠方攜墜的殘陽,深深嘆了一口氣。

「老爺莫要氣餒,這麼一段時日來,也是有長進,將來必定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賈敏打趣林如海,畢竟前些日子,若不是林如海警覺,時刻注意著書香的動向,指不定她就會摔上一跤,若是真傷得重了,必然是不能一道往京中來了。

而跟在林家大船之後的兩艘略小的船上,統共栽了十二名自姑蘇一帶上京趕考的學子,其中大半是山林書院的人。

一學子賞著傍晚的江景,忍不住與同窗磨牙道:「還以為跟了這林家的大爺,可以有地方賞玩,有酒席可吃。不想人家卻帶了妻子和那麼多丫鬟,倒是看不上咱們這些窮酸樣。」

只聽另一個衣著更為簡樸的學子卻連忙勸到。

「先生不可如此說,我們本就是進京趕考,林家仁義能載不才一程,又提供飯食,已是感激不盡。況且林家大爺新婚,帶上妻子出行,亦是無可厚非,若說略有憾事,便是不能與他討教文章……」

不料原先倚著窗發牢騷的學子並不聽勸,看著這人輕蔑的笑了一聲便不在此處賞景了。

這一切卻都落到了林如海原先的貼身小廝半夏的眼中,他起先為了附和書香,說過新奶奶的不是,好在也算將功折罪,依著林如海的要求盯了書香好一段時間,在她犯事的時候將她抓了。這次北上,林如海讓他招呼這些搭船的學子,半夏心下便涼了半截,覺著自己是當真失了主子的倚重。

如今才不過幾日,卻是看了好幾齣戲,這讀書人果然是形形色色。在半夏眼中,大爺雖然和新奶奶一道乘的大船,但是每到渡口能紮營之時,總也會客客氣氣與他們寒暄幾句,這些人本就是借了林家的光,卻是有那麼幾個自視甚高,覺著林家不將他們奉若上賓,便是屈才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斤兩!

他也漸漸明白了,原來大爺讓他來這邊卻是為了觀察這些人的品性,於是半夏恨不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在兩艘客船都走動得很勤,也漸漸摸清了這些人的秉性。

路程過了大半,在一處鎮子的渡頭紮營的時候,林如海便把半夏傳了過去,拷問他這幾日所得。

半夏也沒浪費這麼些時日,自己兢兢業業的觀察,便將各人的言行秉性都學了一遍,林如海聽了頗為滿意,隨手賞了他一個銀裸子,讓他繼續招呼著那一群學子。

送走了半夏,賈敏自然是要恭維丈夫幾句,自屏風後面走了出來,看著他笑道。

「老爺如今卻是……越發慧眼識人了。」

林如海將荷包收了起來,因船有些搖晃,連忙扶了賈敏坐下說話。

「他如今年歲小,尚可以教一教,他前世跟著我……也算盡心,只是不知我走後,他那一家子如何了。」林如海想到自己前世病重之時,半夏卻是比身邊服侍的姨娘還盡心,他撒手人寰以後,幾乎都哭出血淚來。

「是個機靈的小子。」賈敏也點頭贊同,她也知道半夏在林如海跟前服侍了很久,對林如海的忠心做不得假,前世林如海上京趕考,諸事也是半夏打點的。

「若是當年我讓半夏隨著玉兒進京照料……」林如海又想到了女兒,睹物思人,他這做父親的,如今卻是時時睹物,時時思女。

「老爺……玉兒出生還早呢!咱們這次仔細挑人就是了,莫要自責了。」

賈敏見林如海又開始傷懷,趕緊勸到。

這夫妻大抵如此,你勸勸我,我寬慰你,不然等著女兒出生的這十餘年,又該如何熬得過。

林如海自八月十八離了姑蘇,順著水路而行,一路平安順遂,賈敏原憂心林如海久居江南,北上而來,又兼之路途顛簸,怕他水土不服。這一路走來,非是林如海身子康健,就連林家帶來的幾房人,也未見不妥。

他們夫妻二人忙著趕路,一路也無遊山玩水之心,走過將將三分又二的路程,原先搭著林家小船的人中便有三四人辭行,這些人想要各處交遊一番,各處賞玩幾日才進京而去。如今見林家竟是一門心思只在往北去,只好舍了林家的船。

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林如海也不勉強,畢竟作為讀書人,各處遊歷也是應當的,況且這其中有幾人也是途經親人所居之地,想去拜會亦是人之常情。

他只把場面話說好,也不多挽留,面對著幾人的邀約,卻也婉拒了。

一來二去,待他們棄舟登案之時,原先在揚州城中上船的十二個人,卻也只餘下三人了。

這三人俱是寒門子弟,先前發牢騷論林如海不帶他吃酒遊樂的那人倒是隨著其他人先下了船,而那感念林家善舉的學子倒還在其中。

這人也姓王,只是和『金陵王』的王八竿子打不著,名叫王良,字厚之,現年已是二十有五了。

林如海曉得其他二人在京中都有投奔之處,而王良卻是沒個去處,便提出自己家中房屋寬裕,問王良可否願意到自家處下榻。

王良糾結了半刻,想到自己囊中羞澀,卻是紅著臉應了,只讓林如海能隨意給間屋子落腳便成,林家有女眷,他是萬萬不能去的。

林如海也不再勉強,林家在京中的宅子後面就連著個小院子,原先盤下這宅子的時候,原本是想要用來安置車馬的,而後發現路太窄了,馬車只能勉強通行,後面便用作外院的下人房,可是因為林家長居江南,京中的宅子也就留個幾個人看守,這小院子也閑置了,林如海便著人將王良安置在了此處。

半夏穩妥的辦了此事,樂顛顛的回來與林如海復命。

「老爺,這王舉人也真是客氣,說那院子太大了,若是家中住的擠,勻些人去那邊住也可以,我這邊人還沒過去,他便將床鋪都歸置好了,又說今後吃食自己做便是,不勞煩我饒了大半院子的圍牆給他送飯。王舉人還給了小的一盤他家奶奶炒的糖蠶豆,這麼久了,竟是還沒捨得吃完。」

半夏說著,抓了一把蠶豆來像林如海獻寶。這王舉人雖是個讀書人,但是卻長得有幾分憨厚,瞧著又黑瘦,手腳也不似自家大爺這般白嫩,想來就是那正經的耕讀之人,多半在家中也是做活,才曬得這般模樣。半夏別的不會看,單憑王舉人感念林家的恩這一點,他就敬重幾分。

「他也算我的同窗,你莫要因為旁人家貧就看輕了去……不必過分殷勤,且上心些就成,將我書房之中的文房之物勻一份給他,不必拿最好的,可用的就成。」林如海又吩咐半夏道。

「小的明白,這就去!」半夏見大爺總算又同先前那般看重自己,就算趕了這麼久的路也不覺得累,反而渾身是勁兒,風風火火又去完成大爺給自己的任務去了。

待半夏走後,賈敏才從內間出來,嗔怪道。

「你也不知與半夏討幾粒蠶豆嘗一嘗……老爺對此人如此上心,難不成又想扶持一個賈雨村不成?」

林如海倒了杯茶,遞給賈敏請罪。

「這也卻是我的不是,還望奶奶恕罪!只是這一位……雖是現在拿不準,但是將來起碼也算是個有情有義之人,況且人不可貌相,他可是明年那一科的榜眼。」

賈敏一聽,這才恍然大悟!

「那年聽聞山林書院出了個榜眼,聖上本應該點他為狀元,只是因為長相之故,方才……」

林如海點點頭,「夫人說的沒錯,正是此人。」

賈敏聽罷又贊。

「此人果然是大才,若是我沒記錯,他卻也是官至二品,只是因幼年勞苦,落下了頑疾,未及不惑之年,便一病去了。他雖窮困,卻也能捨得下身段,對你我二人的恩惠坦然受之,半點不做作,想來是胸有成竹,將來必能回報,比那些沒什麼本事卻還端著清高架子的門客好多了。」

這話卻是在說賈政養的那一群吃白飯的『文人』。

「正是如此,姑且不管將來他是否會為賈雨村之流,咱們姑且就當積了一份功德,此人若是個知恩的,於我仕途之上,也是一份助力。」

林如海不曾掩飾自己的功利之心,但也不願見此等有才之士因得生計疾苦,落了頑疾,同自己前世一般受盡病痛而亡,又與妻子解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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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作話被屏蔽了……

是我太話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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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林如海賈敏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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