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

后宅

第六章、后宅

書香原本就心高氣傲,原先賈敏沒嫁進來林家的時候,因為她是林母指派的丫鬟,在林如海跟前也算有頭有臉,不時還說得上幾句話。

如這林家宅子里有了新主子,她先時刻薄賈敏,又被林如海抓了個現行。如今在這大宅子里卻也越來越邊緣化了,此番大爺進京竟是要帶著新奶奶,必定是輪不到她了。

書香這等的丫鬟,原就有騎到主子頭上的念頭,現下卻是心中嫉恨得很,滿心想著若不是那些話被大爺聽了去,此次上京城,林如海也應當帶著自己才是。她無處可泄憤,這一二月來因為林如海遠著她,賈敏平日里更是不敢支使她,其它下人當然看得出來此人失了主子的喜愛,言語間不免也明裡暗裡譏諷著。

所謂妒火中燒,這人便就會錯了主意,書香自然把所有的怨憤都記在如今與林家大爺如膠似漆的賈敏頭上,她去不得京城,必定也有法子讓這新奶奶去不得。

於是書香自廚房中順了巴掌大的一小瓦罐油,預備在上書齋的石階上做做手腳。她這一段時日每日守在書齋之外非是一無是處,起碼將賈敏出入的時間記得清楚。

大爺多半是晨起,和那前一二月招來的女拳師習過幾套拳腳之後便會往書齋來看書。而過上個把時辰,這林家的新奶奶賈敏,必是風雨無阻的來送吃的,多半是湯湯水水或是一些精緻的點心。

書香預備將這石階都塗抹了,若是這新奶奶能不腳滑,也算她的運道。

這一日天好得很,七月里的太陽,方才探出頭,便讓人覺著熱辣辣的,不多時,石階就被烤熱了,待書香裝作一副恭敬模樣迎了林如海上書齋之後,眼見著他開始認真與書案上寫字作文。

書香便也躡手躡腳的離開,從山石洞里拿出自己那一小半罐子豬油,試著在石階上抹了一塊,這青石上泛著油光,布鞋一踩,一個不甚就開始打滑。

書香也不敢此時就作怪,萬一這期間有人來此處尋林如海,比新奶奶賈敏提前來了,她這詭計說不準會被拆穿。

她又將自己藏的東西放好,看著東邊屋檐投下的影子,焦灼的熬著時辰。

今日也同之前無甚區別,這一大早的也沒什麼人來找林如海有事,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書香便自那瓦罐中舀了豬油,尋了石階轉角有山石遮擋的地方,蹲下身子,手忙腳亂往那石階上塗塗抹起來。

忽得石階上投下一片陰影,書香本身便是在做壞事,只專註於早日將跟前這幾級石階塗完,一時竟是不查。

「書香,你這是在作何?」

只聽那人心平氣和的發問,像是瞧見了極為尋常的一件事,並不覺著意外

書香呼吸一窒,這聲音!?

抬頭一看,登時嚇得踩滑了一級石階,癱倒在地,雖是本能想要逃開,可腿腳發軟,心如鼓擂,汗如雨下,卻沒有氣力再爬得起來。

只見一貫溫和的林如海的目光越過了她去,只看著石階旁邊的假山之後,哪裡不知何時出現了好幾個壯實的婆子。

「你還杵在那裡作何?還不將人綁了?」他看著階下的半夏,厲聲喝到。

此時卻有一隻纖纖素手悄然攀上了他臂彎,倒是讓他的怒火平息了七八分。

「怪不得老爺要我今日從亭子那邊繞過來,原是知曉有人作怪……」

人贓俱獲,賈敏見狀也不必多問,這侍女果然是狠毒的心腸,前世或許是這書香也想做些什麼壞事,提前被她那婆母察覺,便尋了個由頭給處置了,逐出了林家,甚至都等不到賈敏親自出手。可惜因得前世書香是林母的人,她也不曾深究這丫鬟犯了什麼事。

「你是母親指的丫鬟,我也不好處置你,給我拿住了她!莫要讓她碰死了!」

林如海見半夏領著人,卻是有些不敢使勁動手的模樣,冷了眉眼。他先時做官的時候,遇到過幾次人犯不肯束手就擒,趁著看守之人不察,一頭碰死的狀況,是以不得不多留了個心眼。

那幾個粗壯的婆子這才把人穩穩架住了,而原本被嚇得魂不附體的書香就算此番想一頭在山石上碰死,現下也沒了那機會,就算想要咬舌自盡,也馬上被人用帕子堵了嘴。

見這些人繩子都備下了,書香便知大爺這是守株待兔,就等著自己動手,好來個人贓俱獲。

林如海曉得就算此時妻子在府中已是很得人心,這事卻還是他來處置最合適,因為這是母親指給自己的丫鬟,在賈敏未進門之前就定下的事。林如海親自督促著下人們,一路壓著書香到了林家二老住的榮安堂,不想打擾父親養病,便將人壓到了偏院,他才去請了林母過來。

若說林如海抓書香之時神色平靜,可到了林母這裡,可是把這年過半百的老人家著實氣了一場。

書香是她特意為兒子選的大丫鬟,如此背主,簡直就是當面打了她一耳光。更讓林母后怕的是,這法子看似拙劣,可那處都是山石,一不小心跌了定然會受傷,若是弄巧成拙踩到那石階滑倒的是自己的兒子?

林母越想越覺得心驚!礙於這院子離主院太近,不敢發火,以免驚擾了林老爺,沉了嗓子,面寒如冰。

「老爺病著,家中就不見血光了,趕緊拉出去賣了,賣的越遠越好!」

林如海打了個手勢,半夏便連忙招呼著那些粗壯的婆子,趕緊將人拖走了。

林母連著喝了兩碗安神茶,堪堪才穩住心境,神色怏怏。

「是我老了,竟然看走了眼,這樣的東西……」想到自己竟是有過把這樣的人給兒子做姨娘的心思,林母愧疚極了。

「這人長得有鼻子有眼,平日里也看不出來,哪裡能怪太太呢!」桂姨娘在一旁給林母按著頭,出言寬解。

桂姨娘如今也不年輕了,算是林家年紀最大,資歷最老的幾個下人,素來人又溫和,辦事也妥當,比之其它幾個姨娘,地位卻是高上許多,連林如海都敬著幾分。

此時屋外傳來一兩聲咳嗽,林母便知是林老爺來了,天熱,林老爺穿著家常的夏布青衫,兩鬢斑白,因為常年病著,面色發青,眉宇間似乎皺紋又深了些許。

「你下去。」見桂姨娘在屋內,林老爺頭一句便是將人遣走。

桂姨娘也低眉順眼,柔順的離去。

林老爺拄著拐,立在妻子面前,居高臨下。

「那丫鬟……心術不正,就算旁人買了,恐怕也是換個去處害人,咱們府上不等著她換錢用,留不得了。」

「老爺竟是知曉了?」林母臉上的慚愧之色更加重了,自己沒將後院管好,最後還是叨擾到了丈夫。

「都在一個院子里,那麼大的陣仗……孩子如今娶了妻,今後身邊服侍的人,要更仔細些才行,扶我在廊下走走吧!」林老爺也不願在糾結此事,語重心長,與妻子說到,「是人便有百密一疏,如今既是抓住了罪證,倒是不必耿耿於懷,你也不必時時護著他,畢竟護不了他一世。」

相比於奴才的背主,林老爺卻是欣慰自己的兒子卻也有幾分心機和警覺,早年妻子總是將孩子護得太好,他們家中又不似旁人家有什麼爭鬥。林老爺總擔憂兒子將來會不會在這等陰私之事是上吃虧,如今倒是可以放心了。

然而林家二老並不知曉,自己的兒子能有這般心計,卻是實實在在用他們孫女的性命換來的。

賈敏親自盯著人將書香在石階上抹的豬油清理了,灑了灶灰仍然覺著不夠,又吩咐管家媳婦務必在這幾日請了雕刻師傅來,將這園子之中石階上的青石板都鑿毛了。

林家的園子年頭久了,好些石板被踏得滑不溜秋,莫說抹了豬油,就是平日里下了雨,有幾處也滑得很。

「不知前世書香又做了什麼惡事,被母親發賣。只嘆這本是在我院中的事,我這當大爺竟是一概不知。自小……母親便將我護得太好了!」林如海想到自己從小到大長在林家,便沒有在家中見過什麼腌臢事,是以才會將榮國府也想成了林家這般清凈。

「老爺那時忙著進學,也不該被這等事分了心的,莫說老爺,就連我也不知為何。」

賈敏不得不承認,她嫁進來的頭兩年,這家也是被林母死死的捏在手中,直到後面這婆母病了一場,精神不濟,她這做媳婦的才漸漸管起家事。

「男子不問內宅?……如今看來,此話不妥。」林如海搖了搖頭,拉了賈敏的手放於自己的掌心之中,十分鄭重的說到。「若是將來這宅院中有什麼事,奶奶可千萬莫要瞞著我。」

見他如此要求,賈敏也重重的點了點頭,若是她當年不想圖著一個賢妻的名分,也讓丈夫知曉女子於後宅之中生活的險惡之處,或許他當年就不會想著把玉兒送到別處寄人籬下了。

書香的處置,林如海與賈敏最後也不曾過問,林母那邊對外聲稱是被遠遠賣了,至於賣到了何處,怕是只有閻王爺知曉。

這大丫鬟被發賣,起到了極好的殺雞儆猴的作用,林家的上下比之往常又安分了許多,及至過了中秋,林如海啟程,家中無論內外,都沒有人敢惹是生非,就連丫鬟之間的口角,也少了大半。

八月十八,風和日麗,是個宜出門的好日子,林如海領著賈敏早早就去給林家二老磕了頭,登上了北去的渡船,往京城而去的時間,比之前世,足足提前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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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林如海賈敏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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