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變了，又沒變
宋佳掛斷了電話，得知加拿大洪門扛把子的突然到來，宋佳第一反應就是想對他做個專訪。
但左思右想，才發現根本無法接近這位大佬。
「有什麼理由能邀請閻平呢，或者讓閻平接受我的採訪？讓我爸出面？也不行，他在體制內，與國外黑幫勢力不能有粘連。看來只好作罷了。那就陪嚴欣去紋身吧。」
宋佳打定主意，撥通嚴欣電話，二人相約好時間，一會嚴欣來接她過去。
王衛國和平建軍坐在會議室，商議著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
「奇怪，閻平怎麼一下飛機就去了下關區？」
閻平車隊的位置時刻被二人關注著，平建軍看到閻平的車隊停在下關區的一條街道，十分好奇。
王衛國看着閻平進去的那棟樓門牌號，感覺十分眼熟。猛的想到，這不正是武前輩的住處嗎。再想到武狄曾經的事迹，閻平要是拜訪他的話，還真有可能。
「可能是去拜訪老朋友了吧。我們多注意就行，如果閻平真是拜訪他的話，我覺得他此時可能都不需要我們保護。」
他心中有了推測，但話沒說死。
平建軍一聽王衛國的話，立刻明白他一定知道什麼。
「我說王哥，這裏也沒外人，我們合作，情報共享才能更好的齊心協力。」
平建軍私下裏稱呼王衛國為王哥，他雖然是紅三代，但一點也不拿架子論背景，王衛國是他十分佩服的漢子。
「我也是略知一二。我剛剛抓獲的張貴，你知道吧。」
「知道，張貴這個老狐狸，很狡猾，反偵察能力十分強悍，沒想到他被你們拿下了，王哥又立大功了！」
「我也是借花獻佛，其實張貴不完全是我們抓獲的，他是被別人，人贓並獲，報警后我們撿了個便宜。」
「還有這種事？是誰能把張貴抓住，據線人的情報，他可能有槍械，貼身保鏢是越戰時的老兵，而且還有線索指出他與南洋的降頭師有關係。」
平建軍微微驚訝。
「那個人叫武狄，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是領袖時代走過來的戰士，他的資料你可以自己去看，跟你提個醒，他有絕密級別的檔案。而閻平去的那個地方，就是武同志的住所。」
平建軍的好奇心被勾起，恨不得立刻回到辦公室翻出武狄的資料。
下關區是老城區，閻平的車隊分成三部分停在了停車場，這裏距離武狄工作室不怨，近百人步行前去。
他們一行人皆是氣質冷峻，不苟言笑，百來人清一色黑西裝，一起行走在街上非常惹眼，不少人見到都遠離他們，他們看着不像好人。
很快，他們就到達了目的地。
閻平讓這些人分散在附近，不要站在這裏招搖，或去喝咖啡，或去和奶茶，或者去吃東西。
「可是老闆，您就和唐哥兩人上去，萬一有發生什麼意外，實在太過兇險，不若讓十名兄弟跟着上去吧。」
閻平擺擺手。
「不用，這棟樓可是比家裏都安全呢。我想不出有誰能在這裏傷我。你們等我下來。」
唐達接過兩個大紙箱和一個膠袋，紙箱不重，就是比較大，兩個摞起來遮擋住唐達的視線。
雖然視線看不到，但唐達捧著兩個大箱子上樓梯依然噔噔噔，健步如飛。
「師傅，箱子裏裝的是什麼啊，怎麼還有小魚仔，這是送給師公的禮物嗎？一會要做魚吃？」
「你想吃也可以，不過小王會不樂意的。那兩個箱子也不算什麼貴重禮物，你師公喜歡煙，最喜歡領袖題字的北京香煙，但現在已經停產了，這些是師傅花了很多功夫收到的絕版。」
唐達聞聽師公居然是個大煙鬼，着實吃驚不小。
「師公居然還抽煙！師傅，拳術練到師公那種境界，不是應該超脫凡人，煙酒財色皆是浮雲，功名利祿全是糞土嗎？」
閻平仔細想了想，突然發現唐達說的，師傅就佔了三個，有些尷尬，才說道：「你師公是一位接地氣的陸地神仙，見到師公不用太拘束，師公沒什麼架子，但禮數絕對不能丟。」
唐達點頭稱是，心中對這位傳說般的仙人十分好奇。
「師公的樣子是怎樣的呢？難道是像龜仙人？或者一位和藹的頭髮半白的老人？」
「對了師傅，師公叫什麼？」
「師公的名字叫武狄，武功的武，狄仁傑的狄。」
「武狄，無敵！師公的名字真霸氣。是這裏嗎師傅？」
這棟樓不高，唐達已經到了最高層。
「對，就是這間，革命刺青。」
唐達心中武狄的樣子，又多了一個，一位身穿西裝叼雪茄，生活精緻喝洋酒的老頭樣子。
「你好，請問有人在嗎？」
唐達還是第一次有種緊張的感覺，也是頭一次去拜訪別人這麼客氣。他捧著東西當先走進了革命刺青。門沒關，他沒有再往裏走，不輕不重的打聲招呼。
「進來吧，不用換鞋。」
屋內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回應了唐達。
唐達捧著箱子走進屋內，側身歪腦，看到客廳有一名極為魁梧的寸頭大漢正蹲在地上給一隻碩大的烏龜喂小魚，邊喂邊摸烏龜的頭，嘴裏還念念有詞。
「你瞅你長得，比你爹差遠了，你爹這歲數已經有你兩個大了。」
唐達輕咳一聲。
「咳，嗨哥們，請問我師......請問武先生在嗎？」
魁梧寸頭大漢轉過頭看向唐達。
「這漢子真是生得一副好身板，大黑臉也夠長夠方夠味道，爺們兒！」
唐達見到魁梧漢子的樣貌，心中品頭論足起來。
啪！
唐達的後腦突然被一巴掌拍個結實，身子一個踉蹌。
「小兔崽子！沒大沒小！把我剛才的話當屁放了是嗎！快叫師公！」
唐達正想回頭問師傅咋回事，怎麼突然打他。師傅的咆哮就已經震得他一臉懵逼。
「師......師公！？他是師公？」唐達滿面震驚錯愕，看了看魁偉大漢，又看了看師傅，見師傅一臉怒容，等再次得到師傅的肯定和一巴掌，唐達知道自己犯錯誤了。
「師公！對不起對不起！第一次見到您老，沒做好心理準備！師公，這是師侄孝敬您的小心意，請師公笑納！」
唐達畢竟是一方人物，在加拿大有頭有臉，雖然年輕，但心理素質是很合格的，明白了自己犯錯，立馬就把師傅賣了彌補錯誤。
武狄站起身，小王沒吃飽，吭哧吭哧挪到腳邊，伸出長長的頭蹭武狄的大腿。
「哈哈哈，閻平，你這個徒弟不錯，很機靈嘛。」
閻平的眼皮子一蹦一蹦的，快被唐達氣出心臟病了。
「師傅可別打趣了，這是我的關門弟子，叫唐達。讓師傅見笑了。」
武狄沒在意，讓唐達放下東西，幾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說話。
「閻平，你能回來一趟真是不容易啊，多少年沒見過你了。」
「師傅，我真想年年回來看您，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唉。」叱吒加拿大的閻平，憑藉一身的橫煉功夫和登峰造極的八極拳，二十年的打拚才博得洪門高層的位置，江湖人頌「小剛拳」，這麼一位殺伐狠辣的大佬，見到了自己的師傅，難得的真情流露，卸下了所有的偽裝。
不論何種身份，在師傅面前，永遠都是弟子。
武狄翻出茶葉，起身去旁邊燒水。
唐達見狀，立馬搶過來做。
「師公，我來我來！」
「我明白，你操持着那麼大一個盤子，每天一睜眼就是幾萬張嘴等著吃飯，而且有你在加拿大，華人的生活環境好了很多，我高興啊！行啊閻平，還記得我最愛這個味，有心了。」
武狄看着唐達笑了笑，他挺喜歡這個小夥子，把水壺交給他，要回到沙發的時候，順便拆開一個箱子，拿出一條北京，看着曾經十分熟悉的香煙，開心的笑了。
武狄拆開一包老北京，閻平掏出一盒火柴，哧的一聲，划著火柴為師傅點煙。他不抽煙，兜里有火柴，是為了給師傅點煙，他知道師傅喜歡火柴的燃燒味兒。
「還有火柴，我已經好久沒用了，便利店買不到了。」
武狄深深地吸了一口，一根煙一氣吸完，微張嘴，濃郁的煙氣散出，他鼻子吸氣，煙氣被他又吸入肺里，品味了幾秒鐘，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煙氣。
「嗯！火柴好啊！還是那個味兒，嘿，這個地道，過癮！」武狄笑了笑，還學了一句北京腔。
閻平沒說話，就是看着武狄傻笑，笑着笑着，眼睛逐漸的濕潤，見到師傅安好開心，他就好開心。
唐達作為小輩，此時在倆人身邊鞍前馬後起來，為二人斟茶遞水，連自己的杯子都不管了，全心全意為二人服務。
他在武狄身邊斟茶，眼光能掃視到閻平。
唐達很驚訝，師傅在他的印象中，可都是霸道凌厲，殺伐果斷的硬漢，就連在家裏，在師娘面前，師傅也是堅強的男人，彷彿從不會軟弱，不知道什麼叫做軟弱！不會流淚，似乎根被沒有淚水！天塌下來都是他頂着，他靠着打不斷的脊樑撐起了偌大的幫會，周旋於和政府博弈之間。
但今天，唐達知道了，師傅還是那個師傅，他會害怕，也會流淚，但他就像大多數男人一樣，委屈和困難自己扛，受傷了就打碎牙齒混著血自己咽。
唐達眼睛有些濕潤，茶水溢滿了杯子，他好像沒看到，一滴淚水滴落下來，滴答，在茶几上綻開。
武狄接過水壺放在桌子上，拉過唐達坐在自己身邊。
「師傅，你沒變，又變了。」
「你也沒變，卻也變了。」
「師傅，我很想你。」
武狄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舒服。
「累了，扛不住了，就回來，師傅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
武狄站起身，他的背影還是那麼高大魁梧，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一邊喊道：「小王剛才沒吃飽吧，我再喂一點，順便炒幾菜拍個黃瓜，今天咱們老少爺們兒好好喝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