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話

第三十三話

除去和自己一起吃飯的是譚北海這一點外,這頓曹煥吃得一點也不舒暢,幾乎沒怎麼伸手拿串,盆里總共才二十幾根簽子,塞牙縫都嫌少。譚北海買單的時候,曹煥先出了店門等人,他挺不好意思的,自己不吃,似乎搞得譚北海也沒怎麼吃,想著得補償點什麼,他回頭欲確定下譚北海的位置,打算就近買一些吃的塞給對方,可是人居然已經不在收銀台了,譚北海失蹤了。曹煥眨眨眼,原地轉了一圈,哪兒哪兒都不見人,這麼大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吧,一時間他腦子裡出現了各種可怕場景,比如那幫人找上了門,綁架了譚北海之類的。

「曹煥你去哪兒?」

曹煥滿頭大汗,拔腿就要去找人,忽然手臂被人抓住了,截住了他的去路。

「你剛才怎麼不見了?沒事吧?」

看著曹煥驚慌的表情,譚北海愣了愣,明白過來后,他微微笑了下,將手中熱燙的一小碗章魚小丸子塞給了曹煥。

「啊?」

手裡突然多了樣香氣四溢的東西,曹煥一時反應不過來,冷靜下來后,他非常尷尬,看來譚北海與他想到一起去了,雙方都覺得對方沒吃飽,只是譚北海行動更迅速,已經去買了一份食物回來。

「謝謝,你、你也吃。」

曹煥分了譚北海一根簽字,將小丸子拿在兩人中間的位置,一邊吃,一邊往電梯拐角的休息椅走去。

「你是不是不能吃辣?」

世上有三樣東西無法掩飾,咳嗽、愛情以及辣出來的鼻涕。曹煥還想逞能,可這個節骨眼上越逞能越沒品,只得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是我考慮不周了,應該先問問你口味的。」

「那不能這麼說,不能吃不代表不想吃,我想著也是個嘗試的機會,只是沒料到竟然能這麼辣,失策了。」

曹煥吞了個小丸子,尷尬地笑笑,他們坐的地方不遠處是個奶茶店,門口排著不少成雙成對的年輕人,他想著全讓譚北海付錢,不地道,怎麼的也得付出點什麼,並且他現在很想一個人靜一靜,這個約會太失敗了,洋相出盡。

「光這麼吃挺乾的吧,我去買奶茶,你想喝什麼?」

「我去買。」

譚北海說著就要站起來,曹煥忙拉住他,把小丸子放在他手上道:

「你就讓我來吧,珍珠奶茶無糖怎麼樣?」

「……好,你喝什麼我喝什麼。」

「那你坐會兒啊。」

說到底,這只是曹煥一廂情願的單方面約會,只能滿足一下他自己那點隱秘的小心思,走路時有意無意地碰碰譚北海的手臂,餘光瞄瞄譚北海的側臉,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了,一切只是一場一定會醒的美夢。

「我先回去了,硬碟弄好了我告訴你。」

兩人在商場門口先前碰頭的位置停下腳步,曹煥接過譚北海手裡裝著移動硬碟的環保購物袋,嘴上道著別,腳卻跟長在地上似的不肯動,硬是要等譚北海先走,自己目送他。

「行,你路上小心,有問題聯繫我。」

「好。」

譚北海倒是覺著曹煥杵在那兒不肯先走的模樣非常有既視感,特別像福利院里的那些孩子們每次送他走時候的樣子,想到此,他不自覺地漾開了一個笑容,習慣性想要上前一步揉揉對方的頭,不過他手都伸到半空了,突感不對,愣是放了下來改為握手,生硬得很。

「再見。」

譚北海向曹煥揮手告別,往相反的方向轉身而去。背後的曹煥,其實察覺到了譚北海剛才差點就要做出來的舉動,他滿臉可惜,恨不得在譚北海那雙手改變路線之前自己把頭伸過去蹭一蹭,可惜得他回去路上時不時就要跺一下腳。

說了要幫人忙,就得實際付出行動,曹煥拿到移動硬碟的第一個工作日,立即去找了余了,可是接連好幾天,他都沒能找著人,眼看著這硬碟都快在自己手裡爛掉了,他心裡焦急起來,再拖下去,自己在譚北海心中的印象分豈不是要扣到負數了。

「秦詩,余了是不是辭職了?」

再又一次尋找余了失敗后,曹煥已經腦補出了她是不是辭職的可能性,他奔往前台,兩手朝桌上一拍,快速問道。秦詩瞥了曹煥一眼,將被他壓在手掌下的資料抽出來,拍了拍紙面道:

「你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余了辭職了?」

「不是,我這是問你呢,我找了她好幾天了,人一直沒來上班過。」

「來了啊,怎麼沒來,只是一直在外勤。」

「外勤?聲像也沒其他人了,我看我們這兒助理一個都沒少,她一個人要怎麼外勤?」

「是這樣的,我之前也跟你講過,聲像案子少,而副主任又看不得人沒事幹,就讓她『能者多勞』,去當病理的隨行刑事照相員了,這幾天是跟著病理在外勤。」

「哈,這個扒皮……」

曹煥轉身半個屁股坐在桌面上,秦詩嫌棄死了,拿文件夾的拉杆抽了他屁股一棍子。

「你起開!有事找余了打電話不就好了。」

「余了有電話了?」

「是啊,我帶她去申請的,等等我找出來給你。」

「快快快!」

「別催!」

曹煥拿到余了的新號碼后第一時間打了過去,沒想到響了一聲那邊就接了起來。

「余了。」

「是我,曹煥。」

「哦。」

此後是一陣沉默,余了那邊也沒有不耐煩,似乎就等著曹煥說話。

「是這樣的,有點事要你幫忙。」

「哦。」

「你什麼時候回來中心?」

「明天。」

「行,那我明天來找你。」

「好。」

又是一陣沉默,曹煥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掛電話。

「那……我先掛了?」

「好。」

這是曹煥打得最有效率的一通電話,余了一點沒問他要幫忙的是什麼事,以至於他一時懷疑自己說的話余了聽懂了沒有。

第二天曹煥進辦公室的時候,意外地發現余了正占著他的位置在和陳彌打手游,陳彌一邊打,一邊舉著手臂左右搖晃,時不時嘴裡發出嗷叫。

「……早。」

曹煥腳步頓了頓,猶猶豫豫地走到自己位置前,把包放在了桌上。

「誒?大佬你怎麼離線了!我們馬上就能贏了,啊!救命!啊!我死了!就差那麼一點點啊!我好不甘心!!」

隨著陳彌的亂叫,曹煥看見余了收起手機站了起來,面對著他,今天余了的頭髮換成了粉橘色,兩條雙馬尾掛於雙肩,上身穿著一件閃著亮片的衛衣,中間是一隻張牙舞爪的粉色熊圖案。曹煥示意余了稍微讓一讓,他從自己鎖著的抽屜中把譚北海的移動硬碟拿出來,遞向她道:

「就是這個,你看能不能用我們電子物證的儀器修理下?」

余了接過移動硬碟前後粗略查看了下,問道:

「什麼問題?」

「連接電腦沒反應。」

余了應了聲,直接開了曹煥的電腦,將移動硬碟連接上,不過她並沒要曹煥輸密碼,而是把耳朵貼近硬碟聽診了會兒。

「沒有異響,需要拆開查看。」

余了說著拔了連接線,拿起硬碟要出門,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停住腳步,背後的曹煥因此差點撞車。

「有關係嗎?」

余了舉起硬碟,看著曹煥的眼睛道。曹煥知道余了指的是這硬碟和吊墜線索有沒有關係,他動了動嘴,眼睛先一步移開了,怕說了沒關係余了就不會幫忙修理。靜默幾秒,余了轉身繼續往前走,什麼都沒說,曹煥把握不好她是什麼意思,沒還回來,那至少應該是肯修的吧,他趕緊跟了上去。

「不去電子物證實驗室?」

曹煥跟著余了拐進了聲像實驗室,他站在門口朝電子物證的方向看了眼,試探性地問道。

「沒有工具。」

余了快速回了一句,從抽屜里拿出一輛玩具廂式貨車,她撥了下玩具車側面的開關,兩手把住車廂向兩邊掰開,裡頭按格放著各種螺絲刀的頭。余了拿起硬碟對比了下其上的螺絲釘,選了一個刀頭往一把葫蘆形的刀柄上旋緊。硬碟的外殼很快被拆了下來,露出裡邊綠色的電板,曹煥站旁邊看余了用兩根裸露出頭的線往硬碟上不同的點試過去,試了好幾個點后,她放下了線,一手搭在椅背上轉過了身。

「暴力插拔過了吧,介面電線被瞬時高電流燒壞了。」

「那,能修嗎?」

「你想怎麼修?硬碟是還要用?還是只要裡面的資料?」

「資料第一。」

余了瞟了一眼桌上分屍了的硬碟,手指敲在椅背上想了會兒后道:

「不能確定,需要連上了才知道,要修么?」

「要。」

余了點點頭,將一隻手攤開,伸到曹煥面前。

「……還需要什麼嗎?」

「五百。」

「五百是……啊,五百塊?」

「嗯。」

「……行,我轉給你。」

曹煥沒多大異議,他現在首要解決的問題是修好硬碟,最少也得把資料都給譚北海拿出來,他拿出手機直接給余了轉了賬,不帶猶豫的。余了的手機響了一聲,不過她沒有要去查看一下的意思,從桌上抽了根魔術帶先把硬碟綁了起來。

「需要一個新的硬碟轉移數據,你有嗎?」

「我……」曹煥自己家電腦容量夠大,平時也沒有需要帶來帶去的資料,一個小U盤足以,很久沒見過移動硬碟了,「我去買一個,怎麼樣的好?」

「固態的吧。」

曹煥沒什麼概念,他歪了歪頭,拿出了手機想當場查一下。

「算了,我送你一個吧。」

「會挺貴的吧?」

余了沒對此發表意見,她拿過桌上的案子開始了工作。

「明天我要跟病理出去,我會早點來放你桌上,你今天走的時候別鎖辦公室門。」

「好的,多謝!」

余了向背後揮揮手,意思是曹煥可以走了,別站這兒影響她工作,曹煥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開始習慣余了的行事作風了,他非常自覺地在出了門后還幫她帶上了門。

第二天一來,曹煥果然在辦公桌上看到了兩個疊放在一起的硬碟,一個是已經裝回去了原硬碟,另一個壓在下面的,則是余了送的硬碟。送的那個硬碟非常有餘了本人的風格,外殼用了好幾種時下流行的手賬膠帶纏繞,五顏六色的看起來特別活潑。曹煥拿著硬碟仔細「欣賞」了一番,想著要是把這個給譚北海,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

如此一來,曹煥便又有了可以把譚北海約出來的理由了,他一邊工作,一邊想著下次「約會」應該做些什麼,總是吃飯太單一,看電影的話目的過於明顯,別看現在社會發展得如此迅速,各種類型的娛樂場所應有盡有,但選擇反倒變得狹窄了。

不管了,先把人約出來再說。

曹煥摸摸下巴,拿過手機解鎖準備給譚北海發去信息,正當此時,一條新信息從手機上方掉了下來,是來自莫達拉的。曹煥眼睛一下睜大,臉上血色褪了大半,他保持著一個姿勢拿著手機,直到屏幕變暗,自動鎖上。

「布達拉宮我的淚:鄭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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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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