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話（2）
肖清然很不自然地走進店中，面對眼前這個叫方術的美好男子，他再次語塞。
方術讓肖清然看櫃枱上的玉石，告訴他「這些都是山中的，」他將一塊紅色的玉石放在他手上，「這塊雞血石是我去年得到的，驅邪避凶，……」接着方術開始細述櫃枱上各塊玉石的來歷、功用。
清然不懂玉石，不過還是耐心地聽着，並找機會開口告辭。
方術介紹到第二十兒塊玉石時，突然停下，「有客人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清然就聽到門鈴聲響。
一個鄉村打扮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她穿着土黃布上衣，頭上戴着紅藍格子頭巾，臉上有濃重的紅血絲。女人見到方術深施一禮。
「方先生，請你幫幫我，我找不到我的女兒了。」
方術請女人坐下，講講事情的經過。清然站在一旁也聽着。
女人有個獨生女兒，今年已滿十八歲了。三天前，就是女兒生日那天，她和丈夫帶着女兒到城裏買衣服。回來時，女兒先夫妻倆進門。當夫妻倆進院后，卻不見女兒的影子。開始他們以為女兒急着換新衣服進了內屋，還覺得好笑，可過了好久都不見女兒出來，女人進到屋內，發現屋裏空無一人。女人慌了，和丈夫一起四下尋找，房前、屋后，連水井裏都看過了，就是沒有找到。
女人的丈夫一急之下卧床不起。女人請村裏人幫忙尋找，也都沒能找到。後來村長讓女人找方術幫忙。
聽完女人的話，方術點點頭，「既然是村長的意思，我怎好不幫忙，我這玉器店可是靠他才開起來的，不過要等到晚上。」
女人聽方術答應，千恩萬謝，起身告辭。
女人走後，方術伸了個懶腰，「得去睡一下，晚上才有精神。清然啊，幫我看下店鋪吧。」
「可是——」肖清然想說自己應該離開了。
他的話未出口，方術已經起身，背對着他揮揮手，消失在低矮的青灰門后。
女人走了，方術走了，肖清然一人站在原地，茫然地對着昏暗幽涼的玉器店——古舊的地板，殘褪的牆壁。剛被點數過的玉石如方術般慵懶地躺在櫃枱上，帶着方術手指的溫度。時光彷彿在這裏戛然而止，一切似乎都被封陳了，清然迷茫了，忘記自己要離開的事。
太陽下山了，「德善堂」沒再來過一個客人。清然白白被「來了客人自己該怎麼辦」這個問題困擾了一個下午，肚子裏發出「咕嚕嚕」的聲響。
這麼晚了，大概也不會有客人來了，清然想。於是他關好店門，到後院找方術。
庭院裏的雜草還在毫無節制地猛長著。穿過已被藤蔓侵佔了一半的迴廊，清然看到房裏的方術正從床上爬起來，髮絲凌亂、目光朦朧。見到清然他顯得非常高興，問清然要不要一起吃些東西。清然正餓得發慌，聽了方術的話自然十分願意。不過他往方術住的屋內看看，又看了看四周，根本沒有做飯的地方。
方術請清然進屋等他，理了理頭髮，赤着腳，踏上木質的迴廊，消失在高長的野草之後。
方術再出現的時候，腳上多了一雙白色緞面的軟底鞋，手中端著一隻黑色的四方餐盤，餐盤上擺着兩碗湯，一碗米飯，四碟菜，還有一壺酒。
清然很想問方術這些食物從何而來，可他沒有問出口，就被盤中飯菜的香味吸引住了，接過飯菜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咽，他真是餓極了。方術坐在一旁手中掐著酒壺，不緊不慢地酌著，不時撇看一眼門外的天色。
等肖清然吃完，方術放下手中的酒壺，站起身說道，「時間也差不多了，走吧？」
「去哪兒？」清然揉着鼓脹的肚子，莫名地問。
「你不想知道我怎樣幫那婦人找女兒嗎？」方術說完便向外走去。清然猶豫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
今晚沒有月亮，星斗顯得越加燦爛。藉著星斗的光輝，肖清然看到，德善堂外居然有隻巨大的湖泊，湖水沉碧平靜。湖對面是層層的山巒，低矮綿長，湖畔是茂密的垂柳，柳枝一根根垂入湖裏，柳林間有一條隱約的小路。昨晚他應該就是從這條小路來到「德善堂」的。
此時，小路上有兩個黑影由遠而近。其中一個正是白天的那個女人，在她身後跟着一個穿灰綠大衣絡腮鬍子的男人。
男人是女人的丈夫，聽說方術肯幫忙，堅持和妻子一起來接方術。
方術向他們介紹了肖清然，然後四個人一起趕往女人家。
路上，方術問兩人女兒的情況，還有他們家房子建造的事宜。
大約三十分鐘后，他們到了一個紅牆黑門的人家前，就是女人家。方術請夫妻倆和肖清然等在門前。自己先圍着院牆繞了一周，觀察了一下小院的位置。然後他從懷裏掏出兩支翠綠色的竹條，將竹條插在距大門一米處的地上。方術站在兩竹條中間，將右手的食指和無名指立於胸前，口中念念有詞。念完后他讓清然和夫妻二人隨他從竹條間穿過，進入院門。
女人家的院子不大，裏面有兩間青磚的瓦房，房前是紅磚鋪的院路，路左邊是花圃，這個季節花還沒有開，右邊是水井，井口很寬。
方術進院，先將小院環視一番，目光落在路旁的水井上。他走到水井旁，低頭向井內看。井水很清，藉著星光能看到水下的井壁。
「這水井打了多少年了？」方術問夫妻倆。
丈夫想了想，「有十五六年了。」
「井水很清。」
「這口井的井水一直很好。」
方術點點頭，沒在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指著井水的一處問肖清然，「清然你注意到那塊井水的顏色了嗎？」
清然順着方術手指的方向看，水面亮晶晶的，沒發現什麼異常。方術讓他留意水面反射光的顏色。清然凝目細看，這才發覺寬闊的井水面在星光的照耀下大多反射著白光，只有方術指處白光中夾着熒熒的綠色。再沿着那塊水面向下看，在水下深處的井壁上，有一塊壁石散發着隱隱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