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韓醫生的診斷
范易陽聞言，轉眸，一臉愧疚地看着江若初。江若初視而不見，攔下一輛車子，沖林浩然和劉一帆說，「我先回去，再見。」
范易陽愣愣地看着江若初揚長而去，這才反應過來，她沒跟他說再見，是不想再見他的意思嗎？
他垂頭喪氣地跟劉一帆回到家裏，打了盆熱水泡腳，滿腦子都是江若初絕決的背影，心裏早後悔得不能自己，他從沙發上彈起來，跑到劉一帆的卧室，「一帆，用一下你的手機。」
劉一帆眯着眼睛看到他光腳站在地板上，嘶了一聲，伸手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遞給他，「兄弟，你這個反應會不會太晚了？」
范易陽沒理會，接過手機，光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撥打江若初的電話，劉一帆連忙坐起來，支著耳朵，關注事態發展。
他原本以為江若初不會接電話，不想，手機嘟---嘟幾聲后，她竟然接起來了，「喂，你好！」
劉一帆馬上鬆了口氣，只聽范易陽說，「對不起，若初。我今天表現太差，讓你難堪了。從程書偉到林浩然，他們都比我優越得多。我無法接受這種強烈的反差，太意氣用事了！對不起，你知道，我這個人好面子，現在沒有外人在場，我誠懇地向你道歉，請——」
劉一帆再也聽不下去了，仰天長嘆，然後頹然倒在床上，向一臉愧疚的范易陽投去同情的一瞥。
果然，江若初打斷了范易陽的話，「沒關係，我不要面子，可以在朋友面前被打臉。」
范易陽一愣，嘴張了又張，心裏的愧疚堵在心裏，不知道如何才能說出來，正躊躇間，那邊已經壓了電話。
江若初壓了范易陽的來電，心裏的委屈再也壓抑不住，捂著被子抽搭了一會兒，把她和范易陽的現狀翻來覆去想了一遍，又有些心軟，後悔自己壓了電話，沒在劉一帆面前給他面子。可是，如果再打回去，她又下不了這個決心。
她鑽在被子裏，拿着手機猶豫了好一會兒，顧念發來一條短訊，我在哈爾濱，我想在冰天雪地里縱情歡歌。
江若初鼻子一酸，又差點流出眼淚來。她羨慕顧念，又生怕她知道她和范易陽的關係后，跟她疏遠，只得淡淡地回了兩個字，羨慕。
顧念從這兩個字中，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緒，馬上打過電話來，「江若初你怎麼了？這不是你的說話風格，你是不是失戀了？」
江若初嚇了一跳，連忙壓低聲音，「瞎說！我都沒戀，怎麼會失戀？」
彼時的顧念正坐在郊外的農戶家裏，門外一片雪白，窗外掛着幾盞紅燈籠，一紅一白相互輝映，使得靜謐的冬夜有着令人驚嘆的美。顧念圍着一個火爐，火爐上放着一顆凍西瓜，她沖對面的男子擠擠眼睛，「啊，我正準備吃西瓜呢！凍得我直哆嗦，好過癮好刺激啊！若初，此情此景，我想唱首歌——，《冷酷到底》。」
江若初笑笑，「好，你唱。」
顧念愣了一下，沒有嘲諷沒有打趣，這樣的江若初很陌生，「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肯定失戀了！我跟你說啊，對男人冷酷一點啊！尤其是范易陽，他配不上你！」
江若初再次驚訝，不確定她是歪打正著還是聽到了什麼，只得連連反駁，「你個神經病！瞎說，純粹瞎說！你是不是喝醉了？喝醉了就去睡覺！再見。」
顧念對着手機搶先說，「你才喝醉了！我一口都沒喝，一口都沒喝！我說的是真的，他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管他高攀你還是你遷就他，兩人都會很累，累一輩——」
話音未落，電話早成了一片忙音，顧念不確定江若初有沒有聽到。然而，顧念素來是個清醒而隨性的人，她知道範易陽江若初是她的牽掛，但她更知道，火爐上的凍西瓜才是這個冰天雪地里最美的享受。
韓心卉本不準備假期回來，但是，媽媽再三來電，說韓新談了個對象，想春節前兩家見個面，把事情訂下來。
韓心卉當時正在一家藥店打工，想着賺些錢，買些資料，參加2001年的執業資格考試。怎奈，敵不過母親拿着零錢跑到巷道口的超市，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地催。回到家中，看到哥哥拿着二手手機，儼然一副有錢人的姿態，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媽媽在熱情地以一頓豬肉燉豆腐表達了對女兒的歡迎之後，就開始大倒苦水。說你爹你媽沒本事，大兒子眼看着二十七了都沒錢娶媳婦，更不要說給人家準備房子，反倒連累兒子跟着供女兒讀書。現在，好不容易有個不嫌棄韓新家窮的好女娃，連個訂婚錢都拿不出，再這樣拖下去，怕要打光棍了。
韓心卉知道，爸爸給人家當貨車司機，媽媽賣豆腐，養活他們三個不容易，可是，她還在念書沒有掙錢的辦法，只能默默無聞兩行淚，跟着媽媽徒然傷悲。
韓媽媽在跟女兒訴了半天苦后，突然靈感大發，用手抹一把眼淚，「心卉，你記得那個萬新榮嗎？就是，前面開肉店老闆家的兒子？」
韓心卉不解地點點頭，「記得。怎麼了？」
韓媽媽瞬間化悲傷為喜悅，「他們家買了樓房，還是商住兩用，一層還是開肉店，估計過完年就把店遷過去了！」
韓心卉沒說話，韓媽媽索性挑明了說，「小萬好像一直對你有意思吧？」她看到韓心卉皺眉要反駁，搶先說，「我們跟他們家借點兒錢吧，先把你哥這個婚事應付過去！要不，你這書——，哎，媽對不起你，真是沒法念了！」
韓心卉徹底明白了，讓她回家就是個圈套，什麼哥哥訂婚，分明就是想把她賣給萬新榮。一想起萬新榮肥頭大耳笑眯眯的樣子，她就想起彌勒佛來。只不過，彌勒佛是慈祥溫和的笑，萬新榮的笑活脫脫就是舊社會地主老財的德性。
韓心卉頓時心涼如水，不，比這數九寒天的冰還要涼。她壓着心裏的悲憤，「媽，我還有半年就畢業了！」
韓媽媽嘆了口氣，「我知道。我但有三分奈何也不想把你嫁給萬家！你好歹是國家醫科大學的本科生啊！萬新榮高中沒畢業就去賣肉，他根本配不上你！但是，哎，誰叫你爸你媽窮呢！」
韓心卉咬着牙問，「訂婚需要多少錢？」
江若初接到韓心卉用他哥手機打來的電話時，她正坐在辦公室在西飼衚衕聊天室里，看熱鬧。她隨意註冊了一個網名，多半不發言，卻總有人跑來搭訕。搭訕的內容千篇一律，你好，你是女生嗎？你多大？你上學還是上班？
江若初多半不答理，偶爾有興緻時，會回一句，我不上學，上屋揭瓦。然而，這話一出，馬上就會接來進一步問話，美女，你好幽默呀，我可以給你打電話話嗎？江若初馬上就不說話了。
韓心卉的電話說的很委婉，有事兒，我去找你。江若知道韓心卉所說的有事兒，通常跟錢有關，她連忙關了電腦，打開抽屜，裏面塞著五百塊錢。她這才想起來，債務人江青雅拿了她錢，再無音訊了。
她不知道韓心卉需要多少，只得遺憾地鎖上抽屜。韓心卉小心翼翼地敲了兩下門，推開，見只有江若初一人，馬上鬆了口氣，「哎呀！怎麼就你一個人？」
江若初想起上次吃飯，程書偉對韓心卉似乎很上心，馬上反問，「你想看見誰？」韓心卉笑着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你們單位我第一次來，就認識你，還能想見誰？」
江若初想用「程書偉」三個字堵她的嘴，電話響，她掃一眼號碼，竊喜，假裝一本正經地接起來，「有事兒？」
程書偉猶豫片刻，「那個，江若初，你們那個同學，你有聯繫方式嗎？啊，是這樣，我有個親戚想看病，想諮詢一下——」
江若初一聲冷笑打斷他的話，「電話里說不清，她現在就在我辦公室，你下來直接問她好了！」
韓心卉聞言，噌一下從沙發跳起來，「若初你幹嘛呢！我來找你真的有事兒！」江若初嘻嘻一笑，「他找你也有事兒，怎麼？有衝突？」
韓心卉很明白她打的什麼主意，即氣且羞，「江若初！」說完，她衝上去，假裝掐她的脖子，尖叫，「江若初！你想死啊！」
江若初縮著脖子抱頭呼救，「殺人啦！救命啊啊啊啊！」
突然門被一腳踹開，有個急促的男聲，「怎麼了？怎麼了？」
江若初止住喊聲，韓心卉扭過頭去，兩人一同看向門口，程書偉踹門的力氣有些大，門靠着慣性來回晃蕩。
江若初率先反應過來，指指韓心卉，「她想掐死我！」
韓心卉怏怏地收回手來，扒拉了一下額前的劉海，又坐到沙發上。程書偉伸出腳把晃蕩的門卡住，「我怎麼覺得你最有可能殺人！」
江若初詭異地看了兩人一眼，心裏有些不高興，她的紅線都沒牽呢，兩人就站在一條戰線上了？過分！太過分了！
程書偉眸光看向韓心卉，皺眉，一本正經地說，「我最近寫材料多了，老是頭疼，該去哪個科看看？」
韓心卉沒說話，江若初馬上找到子彈，笑問，「你腦子壞了？」程書偉伸手想彈她的腦門，韓心卉認真地說，「神經科！」
江若初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程書偉，你可能是個神經病！不是我說的，是韓心卉醫生的診斷！」
程書偉恨不能堵上她的嘴！怎麼牽線有她，攪局也有她？什麼人嘛！
韓心卉知道程書偉的小心思，努力憋著笑。
江若初笑得差點岔氣時，手機短短地響了一聲，看到短訊，瞬間止住笑聲。
是范易陽的：我在你單位對面廣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