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吃難消化

江若初舉目一望，想起單位附近有家新開的火鍋店，轉眸問程書偉，「味道咋樣？」程書偉直言不諱，「反正我是只要有肉怎麼都好吃。」江若初說，「行！就訂那裏。」

當下，她掏出手機，給正準備下班的范易陽打電話，告知時間地點。范易陽正在校對一份文書，說還得一會兒。

三個人到達火鍋店，店面不大，裝修得很精緻，感覺還不錯。江若初想進包間，服務員表示人數少，不方便佔用包間。江若初只得增添人手，遂致電劉一帆，表明請火鍋，劉一帆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則，爽快答應。

江若初又一想陳燕楠請她吃過飯，不如藉機還了她的飯局。她馬上給陳燕楠打電話，「哎，陳燕楠，不好意思準備請你吃個便飯，下午單位忙得沒顧上，一抬頭都下班了。你別嫌棄啊，怎麼樣，給個面子吧？」

陳燕楠帶着幾分不情願，勉強答應，行吧。

江若初鬆了口氣，拿着手機，無意間瞄到手機有未讀短訊，連忙點開看，卻是前兩天韓心卉發來的，我放假回來了！

她竟然沒看到！她連忙回電，電話被一個年輕聲音接起來，一問才知道是韓心卉的哥哥，不一會兒，韓心卉接過電話，「你終於給我回話了？」

江若初有些歉疚，「沒看到你的信息——，」，她馬上一副流里流氣的樣子，「美人兒，出來吃飯，給你接風哇？」

韓心卉笑靨如花，「好的，美妞兒！」

江若初壓了電話，看到旁邊的林浩然一臉歡笑。江若初收斂了笑意，「笑什麼？」

林浩然笑道，「那天遇到你，正襟危坐，以為你長大成熟沒有以前活潑調皮了。剛剛感覺和小時候一樣，很親切。」

江若初乜了他一眼，拿起水杯，掩飾尷尬。

程書偉把菜單放下，坐得筆直，「林浩然，一會兒說話注意點兒。小心她男朋友打死你！」

林浩然不屑一顧，「我怕他？你會幫我的。」

程書偉一臉嚴肅，「我是子弟兵，站在正義的一方。」

半個小時后，客人全部到場。江若初示意服務員點火，上菜，她又點了兩瓶寧城老窖。林浩然坐在對面，看到包裝一臉欣喜，「呀！塞外茅台！我來倒酒！」

他話音未落，伸手去拿酒瓶，不料范易陽搶先拿到手，「我是東家，我來倒酒！」

林浩然面色尷尬，隨手拿起茶壺，「我倒茶！」

「你是客人，不敢勞駕！」范易陽目光如炬，直直落在林浩然臉上。林浩然抬眸，坦然對上他不善的目光，「一杯水而已。」

陳燕楠不動聲色地看着兩人間的爭執，劉一帆連忙化解尷尬，「江若初，你不介紹一下嗎？」

江若初正在心裏埋怨范易陽，倒水倒酒而已，誰倒不一樣？搞這麼多破事幹嘛！可是，表面上她又需要站在他這邊，而林浩然是客，她又不能說人家不是。

她左右為難，站起來，接過林浩然手中的茶壺，「我來吧！」

范易陽的目光沿着林浩然的手臂挪過去，就看到兩人接交茶壺時手指間的接觸，不覺眉頭一皺，「都是熟人，自己倒吧。」

江若初心頭一火，這是沒完沒了了吧？她佯裝沒聽到，轉身給陳燕楠倒上，又挨個給每人都倒滿。她倒完一圈茶，范易陽的酒也倒好了，江若初坐下。范易陽端起酒杯，江若初又跟着站起來，「我倆一起開場。」

范易陽扭頭，眸中帶着淡淡的笑意，「我來說，你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陳燕楠聽到這話，不高興了，剛剛端起的酒杯又放下，「不行。東道主意思意思，顯得沒誠意。」

范易陽看一眼陳燕楠，「我是東道主，我陪大家一醉方休。」

「嘖，」林浩然皺眉，一臉為難的樣子，「東道主貴姓？」言外之意很明顯，他是沖着江若初來的。

韓心卉生怕兩人砸了江若初的場子，連忙回答，「他姓范。」

程書偉自打韓心卉到場，眼神就不由自主瞄到她臉上，聽這話，馬上追問，「你怎麼知道？」

韓心卉愣了一下，反問，「關你什麼事兒？你貴姓？」

桌面陷入一片寂靜。

置身事外的劉一帆以一陣誇張的假笑打破了沉默，「哈哈哈！有意思，你們繼續，我開吃了。」

江若初碰碰范易陽的胳膊，「要不，我先進行，你等一會兒？」范易陽眸中帶着點點怒意，閃了兩閃，沒說話，咚地一聲，把酒杯放下，彎腰坐下，又拉了一下椅子。

椅子刮過地板，發出刺耳的響聲。

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看向他，只見范易陽陰著臉，拿起筷子，把一邊的肉菜放到鍋里煮了，自己又從盤子裏夾了塊黃瓜，吃了。然後，大家又把目光轉向站在著不動的江若初。

江若初感覺眾人的目光像刀子刮在臉上，她的臉火辣辣地疼。她喝了口茶水，壓了壓心中的怒火，臉上擠出一絲笑來，逐一給大家作了介紹。

大家自發地端杯，找初次見面的人喝酒寒暄，以加深印象。只有范易陽全程沉默不語，有人找他喝酒，他示意一下，也不碰一下，直接喝掉。

程書偉一連跟韓心卉喝了三杯，台詞只有一句，「我免貴姓程，禾字程，不是耳東陳。」

劉一帆充分發揮這個平台的作用，跟每個人頻頻舉杯，並不忘記強調自己的職業，「我公司經營最先進的586電腦，windows98，江民殺毒軟件都有！各位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呼我！」

陳燕楠冷眼旁觀，依舊一副清高的樣子。

林浩然不動筷子，不動酒杯，大部分的目光都落在對面的江若初身上。

江若初悔得腸子青又紫，恨自己頭腦一發熱，叫什麼范易陽，真是自己找不痛快！范易陽的做法真讓她下不來台！她暗暗在心中發誓，這種挑毛求刺敏感又脆弱的男人以後絕對不能領出來丟人現眼了！

吃到九點多，鍋里的湯加了三四次，大家都忙着把酒言歡，沒人理會滿桌子菜。江若初站起來，想悄悄去結賬，范易陽拉着她的手，「坐下！」

然後，他起身，拍拍正跟程書偉拉關係的劉一帆，示意他出來。劉一帆放下酒杯，跟着他到了吧枱，不想江若初不屈不撓地跟過來，從包包里扯出幾張人民幣遞給收銀員。

范易陽眸光冷冷地掃了一眼江若初，「我付。」他碰碰劉一帆，「我出來得急，晚上回去給你！」

劉一帆一邊拿錢一邊說，「不用不用。這頓我請！」

江若初心塞，范易陽寧可問劉一帆借錢都不肯讓她付錢！誰里誰外一目了然！她不甘心，「我付，我請人怎麼能讓客人花錢！」

范易陽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叫一幫有錢人來，就是為了羞辱我吧？」

江若初嚇了一跳，一股子委屈塞得滿心裏都是，眼淚似要奪眶而出，她心裏憋悶，深深地呼了口氣，「不是。」

這時，收銀員才找出菜單，「呀，你們的賬有人結了！」

范易陽感覺說不出的屈辱，脫口問，「誰結的？是不姓林？」

收銀員把江若初遞過去的錢推過來，「我不認識，不知道姓什麼。」

正這時，包廂里的其他人覺得差不多了，一起出來。范易陽見狀，把劉一帆手中的錢抽出來，大步流星向林浩然走過去。

林浩然看他來者不善，冷眼以待。

范易陽把錢拍在林浩然的胸口，「我作東，就不勞你破費了！」

林浩然嘴角掀起一絲嘲諷的笑，「嘖嘖，今天賺大了！白吃飯，還有人給錢！」他話雖如此，並沒理會范易陽拍過來的錢。三張粉色的鈔票飄飄揚揚落在地上。

林浩然目不斜視，錯開范易陽的肩膀，大步向前走，踩到一張錢上，留下一道灰色的鞋印。

大家面面相覷。

程書偉有些醉了，滿腦子想着怎麼開口送韓心卉回家。這時才發現氣氛不對，他慢慢地看了一眼林浩然的背影，又低頭看地上的錢，「賬是我結的，沒別的的意思！我能報銷，誰的錢？快點撿起來！」

范易陽尷尬不已，又不能拉下臉去撿。劉一帆見狀，彎腰撿起來，又抖抖錢上的土，「你們不愛錢，我愛！」

此時，江若初早不知道面子是個什麼東西了。她麻木地微笑，詢問大家有沒有吃好，劉一帆摸摸肚子，「太好吃了！就是不好消化。」

江若初不想考慮他這話是不是無口無言，只認為他是一語雙關。她只得假意嘲笑劉一帆，「少吃點肉不行嗎？」

劉一帆哈哈一笑，「沒辦法，純食肉動物。」

大家配合著笑了，以此掩飾江若初的難堪。

江若初深知，自己的尷尬根本掩飾不了。她硬著頭皮和大家一道出來，林浩然倚在一棵樹上吸煙，程書偉終於找到機會，送韓心卉回家。陳燕楠有陳書記的司機親自來接，她禮貌而冷淡地和江若初打了招呼就走了。

范易陽看到江若初隨着陳燕楠的走笑容消失不見了，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全程跟林浩然過意不去，太沒風度了。這時，該走的人都走了，他終於放下面子，走到林浩然面前，「對不起林浩然，我不該跟你過不去。希望你能理解，你的條件是我無法企及的，我嫉妒。嫉妒讓我失去理智，對不起。」

林浩然把煙灰彈到旁邊的垃圾桶里，冷冷地說，「我和你不熟，沒有義務理解你，你也不需要跟我道歉。你真正對不起的人，是若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