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修好
暗夜之下，那宮女模樣的人很是眼熟，趙猛絕暗自打量著，計較著，卻依舊想不起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此人。
然而此時卻也容不得他多思索些什麼，步伐放快了些，他的速度也便快了起來，不多會，便同那宮女錯身而過。
錯身的那一瞬間，趙猛絕仿若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回了頭，最後垂了眸，心裡頭已然有了幾分計較。
東房裡頭，刺鼻的血腥味依舊存留著，端木雯坐在桌案處，看著自個床上趴著昏睡的劉坤文，繼而又看了眼沈無朔沈太醫，至末還是無奈垂了頭。
夜早已深了，此時已經是四更了，燈罩裡頭的紅燭適才端木雯才換了根，此時又是燃了大半，她看著燭火搖曳，乞求著這一夜快些過去。
今夜所發生的事，實則她早便做好了準備，只是那欲殺她之人竟是帶了大刀前來，此事她卻是未能預料得到。
端木雯摩挲著右手中指上的鐵戒指，其實雖然她沒有預料到對方竟會帶著大刀前來，但是憑藉匕首和鐵戒指，她卻也不是沒法禦敵。
然而劉坤文的突然前來打亂了一開始她的所有計劃，這人抓不到還連累他人受傷的結果，端木雯至今都無法接受。
「殿下，微臣先行告退！」此時倒是沈無朔沈太醫出聲打破了室內的沉默，端木雯回過神來，看著沈無朔，卻是有些恍惚，殿下二字，她確實是不多聞聽到。
回過神來后，她也便揮袖讓沈無朔下去了，繼而將目光投向了床上的劉坤文同床側的林東義。
然而不多時過後，林東義卻是忽然走了，緣由是要回府同劉家老爺夫人說一聲，彼時端木雯不禁困惑為何不將床上的劉坤文也一併帶回去。
也便是在林東義才出了冷宮之時，劉坤文便醒了過來，醒后便就問及林東義去了何處，目中帶著疑惑，然而端木雯還是看出來這是二人串通好了的。
於是乎端木雯走上前，冷著臉道：「大人要說什麼便就說吧。」
劉坤文聞言面容不禁一滯，眼前這女子的能耐倒真的是叫他尤為驚奇了，然而至末他還是輕聲道：「只是覺得九公主很像我的一位故人罷了。」
「那大人大抵是認錯了人，因著我自小生在冷宮，所認識的人也是冷宮裡頭的人，大人出身高官之家，自然是不會認得我的。」端木雯款款說著，那些年頭的痛苦、艱辛與難堪一時再度展現在了她的眼前。
劉坤文正欲起身的動作停頓了下，對上端木雯的雙目，端木雯的目光使得他頗有些驚詫，那眼中的憤恨與痛苦，明明白白在告訴他，他說錯話了。
慈明宮那頭，趙猛絕進了殿內，趕緊讓綠葵前去通報皇后杜靜怡，彼時杜靜怡還未睡下，心頭焦躁正等著趙猛絕的消息。
此時她一聽聞趙猛絕來了，趕忙穿上了衣裳也便往著趙猛絕那處行去，待坐到了上位之時，才沉聲道：「事情處理得如何？」語氣間，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焦急。
趙猛絕聞言瞬時便就跪了下來，腰間的傷口被拉扯到，使得他不禁抽了一口氣，「娘娘恕罪，微臣動手時，外頭突然衝進來一個人，微臣錯手就傷了他，然後……」
話到一半，皇后杜靜怡便中途插了話道：「依著你這意思，便是這件小小事情你居然都沒有辦成？」
「娘娘恕罪，微臣知道微臣沒用……」趙猛絕此時已是不再解釋，而是垂首叩起頭來，「砰砰砰……」的叩頭聲久不止息。
「廢物！一個兩個全是廢物！給本宮滾出去！」杜靜怡伸手大吼著，嘶啞的嗓子宣示著她怒火滔天。
趙猛絕聞言，連忙退了下去。
綠葵見此，不禁走到皇后杜靜怡身側道：「娘娘，奴婢說過，她那個鐵戒指真的極為危險！」綠葵依舊是沒有忘掉那天被端木雯威脅的仇怨。
「今夜事敗，今後沒本宮的允許，不准你等再去動她一根汗毛，劉坤文定然會借著此事在皇上面前大肆宣揚，到時……」杜靜怡說著，忽然似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拉過綠葵耳語了幾句。
綠葵聽畢，微微蹙著眉，看著杜靜怡，「娘娘真打算這樣做嗎？」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杜靜怡嘆了口氣，似是極為無奈，繼而也便拿過桌案上的小瓷杯，輕輕呷了口茶，而後竟是長呼了一口氣。
東房裡頭，劉坤文依舊是未走，端木雯也只得坐在桌案處聽著劉坤文講述他那些陳年舊事，但是當劉坤文說著說著，她卻忽然愣住了。
皆因彼時劉坤文提到了唱歌一事，曾有一年她娘親的生辰，那個虐待她娘親淳眉的李公公未在，端木雯便唱了一首曲子來為淳眉慶賀生辰。
只是端木雯未有想到，這首曲子竟她生生當了這麼多年劉坤文的心上人，然而直到劉坤文話畢，端木雯還是輕笑道：「這姑娘真是多才多藝。」
劉坤文聞言雙眸帶著不可置信，連帶著那雙眼也微微眯了起來，模樣之認真，似乎打算從端木雯眼中看出她是在說著假話。
「這位故人，正是九公主殿下。」劉坤文定睛說著。
彼時端木雯倒是微微一笑，從圓凳上起了身，行至劉坤文眼前，輕聲道：「真是慚愧了，我這種不受寵的公主竟還能得到劉大人的青睞……」
劉坤文聞言，坐到了床側，盯著端木雯，目光中透出驚喜之意來，繼而正當他想說些什麼時，端木雯卻是笑道：「真是難為大人這樣大費周章編了這麼多故事出來了。」
一句話，將劉坤文從驚喜一瞬間扯回了驚詫。
「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劉坤文雙目緊盯端木雯，四目相交，只是與他相對而望的那女子眼中除了嘲諷之意卻是什麼都沒有了。
「時候不早了，大人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不送了……」端木雯側身讓出一條路來，趕客之意早便溢於言表。
劉坤文站起身，清瘦的身軀顯得孱弱，加之背上的重傷，此時的面容竟是顯得更為蒼白起來，然而他緩緩踱步至端木雯身側，至末環視了番周遭簡樸不已的裝潢，低聲道：「本官會幫九公主走出這個地方的。」
端木雯一笑，滿是敷衍。
彼時藍衣匆匆行了進來，險險便要同劉坤文撞了個滿懷，幸得劉坤文動作迅捷，在藍衣即將撞來之際，閃開身子，才算是再次避免重創。
劉坤文站定了緩了緩心神，看了眼這位端木雯的婢女，繼而又將目光投到了端木雯的身上，使了個眼色，意欲令端木雯盤問一下藍衣。
然而端木雯見著了劉坤文那眼色，也明白了個中奧義，卻還是假作不知般扭過頭去，她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知曉她的真實所想。
劉坤文走了，室內的血腥味散了些許，端木雯看著依舊是氣喘吁吁的藍衣，斂去了雙目裡頭的狐疑，輕聲道：「藍衣，適才你去了哪？」
「奴婢……奴婢去了……茅房。」藍衣支支吾吾的說著，垂首不願同端木雯對視，一派做賊心虛的模樣。
端木雯移開了目光，似是極其無奈般嘆了口氣，輕聲道：「藍衣，我自問我待你不薄，卻不知你是怎麼想的？」
「雯兒待我極好，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藍衣垂頭說著，語氣間似乎帶著哭腔。
「那你告訴我，你今夜到底去了哪？」端木雯說著，再度將目光投到了藍衣身上，眸光寒意劇增，極為可怖。
「雯……雯兒我……」藍衣說著，卻是忽然跪了下來，無端的便就哭了出來，「我去見了大皇子……」
端木雯聞言瞪大了雙目，不可置信的看著藍衣，皇后、賢妃、司馬翠阮……所有的人她都想過，但她就是想不到藍衣竟是去見了大皇子端木宗。
深夜之中，一向很早便熄燈的慈明宮今兒個竟是出奇的還點著燈，皇后杜靜怡在上位中端坐著，而那掌管三司的尚宮司馬翠阮則在殿上跪著。
「不知娘娘突然急召微臣來此是為了何事？」司馬翠阮跪伏在地，眸中透著幾分困惑。
杜靜怡瞥了眼司馬翠阮，放下了手中的小瓷杯，輕聲道：「本宮今夜召你前來，是為了商議九公主端木雯一事。」
司馬翠阮聞言一滯，放在地上的手的手指也不禁微微彎曲起來，「娘娘是打算如何……處置九公主……」司馬翠阮說著，說話聲音越來越低。
「噢？」杜靜怡一笑，「司馬尚宮以為本宮是打算處置九公主？」話畢正色看著那司馬翠阮。
司馬翠阮額間的幾根髮絲顫了顫，連忙應道：「自然不是，是微臣唐突了！」
「本宮是打算讓你以本宮的名義，去找那端木雯。」皇后再度拿過小瓷杯，呷了最後一口茶。
司馬翠阮依舊是跪伏在地一點不敢動作，等著皇后杜靜怡的后話。繼而也便只聽得皇后杜靜怡低聲道：「本宮想同端木雯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