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寒山望月任我行 第五章:虹氣倉皇天外金(下)

第三卷:寒山望月任我行 第五章:虹氣倉皇天外金(下)

眾人群相聳動,氣氛逐漸變得熱烈起來。

又紛紛叫嚷着,問東問西,「這樣的大好事,怎麼才要三個人?太少了點兒吧。」「掌柜的,別吊人胃口了,快說說看,到底是什麼任務?」……

齊老頭壓了壓掌,道:「好啦,之所以只挑三人,是因為這一趟實有莫大危險,大夥兒夢想着出人頭地,這沒有錯,但還請謹慎自量,莫要枉送了性命才好!」

一邊說着話,目光在人群中掃來掃去,道:「若是自認為手段高強、且甘願冒險的,就請站出來吧!」

這些人大多都是刀頭舔血的強人,雖聽齊老頭語氣嚴峻,但是為了出頭,仍然表現得十分踴躍,瞬間就有十數人擠出了人群,在檐下站定。

機會難得,趙雪驥本就有心參與,又看到齊老頭掃來的目光滿含暗示,當即也站了出來。

同時,那倚坐在東面迴廊的欄桿上、自顧飲酒的杜瑤光一見趙雪驥走出,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便即收起酒壺,蠻橫地擠開人群,大剌剌的朝檐下走去。

奇怪的是周圍人被他推來搡去,但是一個個紅著臉,卻只敢瞠目怒視,忿聲哼哼,除此再無任何反應。

杜瑤光走近檐下,先瞥了一眼低眉垂目、臉色平靜的趙雪驥,旋即挨個看向其他人,嗤笑道:「就憑你們這些個草包,也配和杜爺並立?識相的趕緊滾!」

當即便有數人唉聲嘆氣,悻悻而退,想來平日裏沒少受他欺辱。其餘幾人或因為來得晚,不知內情、或因為自恃武功高強,手指杜瑤光,叱罵聲連成一片。

但就在這時,杜瑤光悍然出手,駢指作劍,以一敵眾,不消片刻時間,就將那幾人一一點翻在地,拍了拍手,朝趙雪驥微笑道:「這下子清凈多啦。」

趙雪驥見他嬉皮笑臉的緊挨着自己,身上不光帶着濃烈的酒氣,且還有淡淡的脂粉香味,暗暗好笑。

杜瑤光出手時,堂上的華服青年一直在仔細觀看,頻頻點頭,眸泛亮彩,望向齊老頭滿意的點了下頭。

齊老頭受寵若驚,臉龐更顯紅潤,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趙、杜二人,道:「杜渾兒,索性再幫老哥一個忙,再推薦一位吧,也好湊足三個人。」

「好說,稍等。」杜瑤光答應了,轉過身去,一邊搔著頭髮,一邊大聲叫道:「雷震,你小子來了沒有?虧你師出名門,怎麼跟個縮頭烏龜似的。」

「杜老大說的哪裏話,俺只是食量太大,以致來晚了一會兒,可決不是縮頭烏龜。」

一道瓮聲瓮氣的粗獷聲音從偏門傳來,真箇是人如其名,聲音又沉又重,猶如悶雷。

眾人看去,只見一名體格魁梧的扛刀壯漢正邁著四方闊步,穿門而入。這壯漢身高八尺有餘,穿了一身麻布勁裝,紫膛麵皮,濃眉大眼,怎麼看也不像是人,卻如一頭直立行走的黑熊,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這大漢步距極大,一眨眼就來到了杜瑤光面前,抱了抱拳,悶聲道:「只要杜老大瞧得上俺,不把俺當成是累贅,風裏風裏去、火里火里滾,俺怕個鳥甚?!」

趙雪驥只覺得此人往面前一站,似乎把日光都給遮住了,再看其一雙手臂高高隆起,足有常人大腿粗細,暗暗點頭,看來四通當鋪還是有些好手的。

杜瑤光笑嘻嘻的,擂了雷震一拳,道:「好,你小子說話一向很中聽,那就陪杜爺走一趟吧。」

雷震重重一點頭,又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趙雪驥。

齊老頭湊在華服青年的耳畔,悄聲說了幾句話,華服青年眼中一亮,忻然點頭,道:「齊掌柜考慮周到,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齊老頭咳了咳,朗聲道:「既然人選已夠,其餘的諸位若無競爭之意,就請回吧!」

在杜瑤光的眼神警告下,眾人不敢和他作對,在一陣陣的嘆息聲里,逐漸散去。

等到人群散盡,大堂下只剩趙雪驥、杜瑤光、雷震三人。華服青年這才露出溫和的笑容,說道:「三位雖然不是本次的任務主力,但是為了穩妥起見,我想知道三位的武功究竟如何,只有大家互相了解了,在面對突髮狀況之時,才能夠做到人盡其用,不是么?」

言下之意,就是要三人各自露上一手。

趙雪驥與杜瑤光互視一眼,還未作聲;就見雷震面露不忿,瓮聲說道:「既然公子信不過,俺雷震本領低微,遠遜於杜老大,只好第一個獻醜了!」

旋即環望四周,找尋合適的物事,最終將目光鎖定在天井中心的一棵老槐樹上。

雷震大步走到樹前,先穩穩地扎了個馬步,揚刀在手,轉瞬之間,已朝槐樹劈出了三十六刀。快則快已,更難得的是慘白的刀影嚴密若網,三十六刀,在樹身上劃出了三十六條迥異的軌跡,一刀也不曾重複;

隨着周身的氣勢猛地一住,那柄直脊長刀已收回了魚鞘,咧開大嘴憨笑一聲,似乎十分滿意。

趙雪驥看了一眼樹身,已猜到了雷震的來歷與根底,心道:果然是名家之後,也難怪能入杜渾兒的眼。

只見那原本十分粗糙的樹皮,在面對雷震的這一面,竟然變得光滑如鏡,且在不斷的沁出油亮的樹脂,而在樹根一圈,則落着一條條又長又薄的樹皮。

更難得的是,在這光滑的半圈樹表之上,再如何細看,也找不見一絲刀劈過後所留下的稜角,那地上三十六條薄薄的樹皮、根本不像是一刀刀削出來的,反而像是一件衣服,自然而然的脫褪了下來。

華服青年「咦」了一聲,露出驚容,道:「這位雷兄弟,敢問黔州傷鷹嶺的蘇萬徹是你什麼人?」

雷震也吃了一驚,回道:「公子好毒的眼睛,蘇萬徹正是俺義父,也是俺師父。」

華服青年道:「我觀閣下這八十一路《迴風刀法》早已經登堂入室,留在四通當鋪未免太過屈才了!」說話時兩眼精光湛湛,竟露出招攬之意。

雷震看了一眼杜瑤光,憨厚地道:「公子說笑啦,俺來來去去、只會使這三板斧,哪裏能夠得上『屈才』二字,論武功杜老大勝俺十倍,他才是屈才呢!」

「哦?此話當真?」

華服青年大為失色,腳下竟不自覺地踏前了兩步。雷震的刀法已給了他極大的驚喜,怎麼按雷震的話來說,那個乞丐模樣的男子還要遠在其上?!

雖見華服青年投來詢問的目光,杜瑤光卻沒有理睬,緩步上前,揮了揮破袖,雷震很聽話的退了出去。

杜瑤光在樹前站定,忽然扭頭望向趙雪驥,笑吟吟地道:「醜臉兒,半月前的那一晚,你竟然能一口說出我所使的兩路劍法,你的眼光很不錯!杜爺我今日再打一套拳,不知你還能否看得出來?」

趙雪驥挑了挑嘴角,道:「既然杜兄願意展露高招,在下拭目以待,請吧。」

「嘿,那就請你把招子放亮了。」杜瑤光怪笑一聲,人已動了起來。

只見他步踏玄奧,繞樹而走,破袖飄飄,長手長腳,一會兒出拳極快,如走電奔雷,一會兒又似是羚羊掛角,飄忽無跡。轉眼已走了三圈兒,竟然真的在打着一路有起有落、有攻有守的拳法。

眼看杜瑤光已停下了手,趙雪驥卻怔怔的站在原地,仍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推演着杜瑤光的拳法。這路拳法給他的感覺雖然很是精妙,但是卻始終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怪異,苦思之際,已皺緊了眉頭。

「嘿嘿……看你磨磨唧唧的,想必是看不出來啦。」杜瑤光扯下腰間的酒壺,「咕咚、咕咚」連灌兩大口酒,斜眼看向冥思苦想的趙雪驥,臉上不無得意。

過了一會兒,趙雪驥迷惘的雙眸逐漸恢復了一絲神采,卻是一言不發,走到樹前站定,將整棵槐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忽然之間,仰面而笑。

笑聲甫歇,側目瞥了一眼杜瑤光,搖頭嘆道:「杜兄,你這一招做得不僅漂亮,而且也絕得很吶。」

杜瑤光眉毛一挑,狐疑道:「哦?怎麼說?」

趙雪驥沒有答話,目光凝注在樹身之上,忽然,只聽「噌」的一聲,劍光如匹,已朝向樹身接連出劍。

這一下拔劍、出劍,均已快到了極致,幾人只覺眼前白光一閃,趙雪驥已不知刺出了多少劍。

只見他的雙腳紋絲不動,整個人如同釘在了地面,但是用劍的右臂卻仿若無骨一般,竟在不斷的肆意扭曲與彎折,綻放出劍花朵朵,以各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在樹身的表面、迅速刻畫了起來。

片刻之後,他收回了長劍,而在光滑的樹面之上,卻已多出了兩行優美卻不失蒼勁的文字,上書:

「寒山望月,當世豪雄幾割據。

颯沓風雲,一鞭快馬任我行。」

「趙兄弟,好生雄壯的氣魄!」齊老頭眯着眼分辨了文字,忍不住率先喝了一聲彩。

杜瑤光兩眼直勾勾的,竟顯得有些獃滯,但是逐漸的,卻化成了一抹深深的笑意,心下暗暗讚歎:「在經過我用心炮製的樹榦表面,竟也能寫出這樣蒼遒有力的文字?好啊,好一個擄月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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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負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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