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寒山望月任我行 第四章:虹氣倉皇天外金(中)

第三卷:寒山望月任我行 第四章:虹氣倉皇天外金(中)

「來得好!」趙雪驥眼中一亮,亦有心想要試探出此人的深淺,不住地躥高伏低,只待其招式用老,瞅准一個空檔,劍光一閃,轉守為攻。

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不敢使出「沖虛劍氣」和「青泓游龍」這兩項太過扎眼的絕技,只好把《北冥劍典》與《擄月劍法》的各路劍招雜亂的糅摻在一起,雖然在銜接上微顯滯窒,但是倚仗着他的聰明才智,仍然保留了絕大威力。

而杜瑤光的打法卻又有不同,簫作劍用,不論是在長短、堅韌、鋒銳等各方面均處劣勢,且根本招架不了鋒利的劍刃,二者只消輕輕一觸,脆弱的竹簫恐怕立刻就會碎成兩截。

因此,杜瑤光的「劍招」全采攻勢,不論趙雪驥如何進招,他都是不閃不避,直等一個最為恰當的時機,以竹簫戳打趙雪驥的周身各大要穴。

這樣一來,趙雪驥的劍招固然可以得逞,但卻免不了兩敗俱傷的結局。

杜瑤光所用的這種「攻敵所必救」的應對之法,說清道理,其實並不稀奇;

但是,須知趙雪驥的劍招、每一式都是千錘百鍊的精絕技藝,豈同小可?尤其是偶爾穿插其間的《擄月劍法》,因為每一劍都是先守而後攻,故有「守勢無敵」之美譽。欲要找出破綻,並且在電光火石之間使出相應的劍術「攻其必救」,不論是識見之能、劍術之精,均令趙雪驥暗暗心驚。

此刻,二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早已走過了五十回合,且愈往下斗、愈難留手,情勢分明已兇險到了極點,但是,除了衣衫閃動的「呼呼」聲,以及彼此腳步的「橐橐」聲,竟然再也聽不見一丁點兒其它的聲響……乍一看去,實在是詭異至極!

趙雪驥難以發揮全力,且一心二用,須要不斷的將兩門劍法打亂重組,而杜瑤光卻又逼得甚緊,漸漸的有些心力交瘁,居然落在了下風。

就在這時,忽聽一聲蒼老的笑聲,從庭院的大門口傳來。

「呵呵……兩位小兄弟身負驚人藝業,即令在這四通當鋪,也是出類拔萃的第一等人物。倘若只是切磋,還請及早罷手,免得大家傷了和氣!」

杜瑤光聽出來人的聲音,手中竹簫一橫,已閃身退開,朝院門口怪聲叫道:「哎唷,真讓你這老兒交到了狗屎運,這名後生雖然生得丑拙,脾氣也不討人喜歡,但一身劍術卻硬是要的呀!」

趙雪驥平呼一口氣,還劍歸鞘,看向院門口提着燈籠的齊老頭,微微皺眉,心道:此刻已是夤夜時分,此人怎會出現在院外,莫非是有意窺伺?

齊老頭見他目露異色,連道:「趙兄弟請你千萬別多想,只因為晚間時分我聽下人稟告,說是杜小哥已在『群玉院』花光了銀子,又住回當鋪,所以在午夜睡醒,實在有些放心不下,才專門跑過來看望一眼。唉,沒想到還是起了衝突……」

趙雪驥有些疑惑,怎麼就放心不下了?

只見齊老頭又面向杜瑤光,苦笑着說道:「自打杜小哥加入當鋪,只過了短短三個月,卻足足打跑了六名『黃』客、八名『墨』客、三名『紫』客,若是旗主大人問責下來,這麼大的過失,小老兒一把老骨頭了,真箇是擔待不起呀。」

趙雪驥恍然,敢情這杜瑤光倒成了四通當鋪的土霸王,不過庭院這麼多,齊老頭卻偏偏將自己安排給杜瑤光作鄰居,這份用意也就不難推敲了……

「齊老頭,這可是你的不對啦!我沒有索要過半吊錢的酬勞,反而白下苦工,不光替你趕走了那些個混吃混喝的江湖騙子,今夜又甄選出了這麼一個真正的高手,你就躲在被窩裏偷着樂罷!」

杜瑤光哼笑兩聲,一個鷂子翻身,又穩穩地躺在了那株梧桐樹上,叉手作枕,閉目而睡。

齊老頭嘆息一聲,臉色為難地看向趙雪驥。

「這頭老狐狸。」趙雪驥暗誹一聲,微笑道:「老丈放心,在下和杜兄是不打不相識,倒是打擾了老丈休息,實在過意不去。」

齊老頭點了點頭,意甚忻然,道:「趙兄弟不僅武藝過人,而且人品也好得很,可比杜渾兒這小子強了一大截,只要一想起四通當鋪終於有人可以降得住他,小老兒今後睡覺也會安穩許多。」

又說了一會兒話,趙雪驥目送他離去,關上了院門,走向自己的屋舍,可還不等邁步進內,卻聽那仰卧在樹杈上的杜瑤光「嘿」聲一笑,「那個醜臉兒,剛才交手的時候,你為了隱藏家數,束手束腳,難盡全功,想必肚子裏十分憋屈罷?」

「哼,彼此彼此。閣下又是華山派的《松鶴長生劍》,又是雞鳴寺的《韋陀劍法》,如此藏着掖着也不願意顯露本來路數,你應該也不好受吧。」

趙雪驥冷哂一聲,推門入室,自顧睡了。

杜瑤光懶洋洋的躺着,也不再開口挑釁,仰望着遙掛天心的皎月,輕輕的自語道:「背水臨淵,月影凌亂,這一趟總算有點兒意思了……」

蓬亂且油膩的髮絲之下,他的雙眼似乎在閃閃發光。

接下來的半個月里,二人相安無事。事實上,杜瑤光只在當鋪里住了三天,不知道又從哪裏借來了銀子,之後便整日不歸;

趙雪驥樂得清靜,除了吃飯睡覺,就在小院裏勤練劍法,很少有出門的時候,這中間也曾有人派來任務,或因為耗時太久、或因為功勞太少,趙雪驥一個也看不上,想要打入乾坤二旗,所需的功勞太多了,只有極為危險的任務才有可能立下大功。

所以他在等,等一個一勞永逸的任務。

齊老頭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漸漸的不再以一些瑣碎的小事派人來打擾他。

直到四月中旬。

這一日,天剛放亮,趙雪驥練完晨功,洗漱了,用過早飯,便有人前來通知,言稱有重大任務,不分綠、黃、墨、紫、召集所有人去往前堂。

趙雪驥察言觀色,多問了幾句,又打聽到今日有一位樓內的「大人物」因為此事而親自出動,前來四通當鋪,意在挑選幾名高手作為強助。

趙雪驥為之振奮,心想:大人物,恐怕最差也是一位旗主吧?看來這次的任務的確是非同小可,正好可以作為我叩響乾坤二旗的敲門磚!

當即緊衣結束,背了劍,徑直去往前堂。

來到時,只見前堂內桌椅花瓶等物一搬而空,堂口、檐下、迴廊、早已是人滿為患,形形色色的站了上百號人,一直排到了天井。

趙雪驥站在人群之中,顯得絲毫也不起眼,但是不同於周圍等人或興奮、或緊張的模樣,他已預料到了挑選的方式,胸有成竹、氣定神閑。

眾人等不多時,便見當鋪的掌柜齊老頭自內堂快步走出,旋即掀起帷簾,神情恭敬地站在一側,道:「他們都來了,少主請!」

隨着一陣靴聲,從裏面走出一名錦衣華服的青年人,這名青年眉目軒昂、臉龐白凈、手捏一把泥金塗柄的摺扇,徐徐揮動間,貴氣儼然。

他站在堂中,不苟言笑,一掃四周,睥睨之間,隱隱的顯露出一股上位者才能具有的氣質。

如果有人見過趙雪驥的真容,就會發現這名青年竟和趙雪驥足有六分相像!

不同的是,此人雖然只有十六七歲,但是常年以來的發號施令,早已令他具有了一分生人勿近的赫赫威儀;而相比之下,趙雪驥卻要溫和了許多。

一見此人,趙雪驥心旌搖曳,雙眼也有些模糊了,點點淚花在眼眶中滾來滾去,氤氳成霧。

那個印象里總是吊在自己身後、糯聲糯氣的喊著「哥哥、哥哥」的鼻涕蟲,漸漸的已與這名頭角崢嶸的青年人重合在了一起。

「我道是哪位大人物忽然光降,原來是我弟弟,青罡,哥哥真想和你相認,但是點蒼八卻是你的生身母親,唉……只希望你以後別怪哥哥。」

趙雪驥神情恍惚,過了好一會兒,才重重的嘆了口氣,恢復了平素的冷靜,暗忖:「四通當鋪只是四旗之末,不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屬於最弱的一支,青罡若想辦成什麼事,知會一聲乾坤二旗即可,又怎麼會親自來此派遣任務?」

正當他滿腹疑竇,胡思亂想之際;

那名錦衣青年朝齊老頭微微點頭,道:「齊老,你是掌柜,就由你告知他們吧。」

「是,少主。」

齊老頭哈了哈腰,老臉紅潤,先咳嗽幾聲,清了清嗓子,才高聲說道:「承蒙諸位瞧得起,長久以來,將一身本領、膽量、性命、統統典當在此。小老兒亦深知諸位的欲求,但可惜平素里艱巨的任務都便宜了別的堂口,很少有落在咱們鋪子的時候,小老兒也常常因此憤感不平,然而就在今日,你們一步登天的機會終於來了!

樓里交代下一件極為艱巨與兇險的任務,要在咱們鋪子裏臨時挑選三名武功最強之人,一旦此事了結,還能活着回來的人,不論是財富還是地位,應有盡有,概不誆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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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負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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