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誅奸佞

願誅奸佞

於是進來這一刻鐘,他只需聽這一句,然後便沒有他的事了,如來時一樣退出,退到外間寫好藥方,自有宮人去取葯。

之後無他的事,他本是可以走的,不用留在外面繼續守著,可是他沒有走,就在外面站到了天明,之前那個被否認掉的想法又忽然冒了出來。

如果……如果這一次稍微狠心一點,雲容就不用再受這些苦了,他現在還在這裡尚可知雲容境況,可是他遲早要離開的,那個時候雲容一人在這裡,要面對的是他不知道的,但絕對不會好過現在的日日夜夜。

還要多少次,還要雲容多少次在夏王身下承受這些?

雲衡暗暗攥緊了手心,眼底終究是閃過一絲暗色,或許他不該猶豫。

都說成大事者最不能有心軟的時候,但是對於雲容,他如何忍心。

「王兄在想什麼?」雲容發現這幾次雲衡來看自己的時候總是會走神,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卻十分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沒事。」雲衡面色不露,其實痛苦煎熬著一顆心。

他還在反覆糾結心中那個計劃。

每次在心中下定決心后,再看到雲容卻又捨不得,如現在一樣,雲容看著自己,那雙眼裡只有自己,雲衡就捨不得,不是婦人之仁,他只是疼惜雲容,捨不得雲容受苦。

可是……他更無法忍受霍儀對雲容的佔有。

他說沒事,雲容便信了他,雲衡坐在床沿,雲容柔順地枕在他腿上,最開始那些次兩人說了太多話,現在反而就喜歡這樣靜靜的相伴,雲容更有一種滿足感。

這樣會讓他知道,有人會陪著他。

可是……他垂下眼,長睫掃下一片淡影,顯得有幾分委屈:「王兄什麼時候會離開?」

他當然知道雲衡在這裡陪著自己是暫時的,他遲早會離開的,而且那一天應該不遠了,這裡畢竟是夏王宮,他不能久留。

「我想多陪陪雲兒。」雲衡並未直言,說到分別便是傷感,他怕雲容難過,他摸了摸他的發頂,說,「雲兒也想讓王兄陪著是不是?」

自然如此,可雲容也不忍他為自己犯險,若是再多留下去被霍儀發現了,誰知道殘暴的夏王會做出什麼?

「我相信王兄會再回來帶我走的。」雲衡已經陪了他夠久了,夠了,他想讓雲衡放心,所以說,「我會好好的在這裡等王兄來接我的。」

雲衡沉默了一會,深深地看著雲容,似在不忍——他是真的不想讓雲容一個人,可是也明白雲容的擔憂。

雲容也抬起眼看他,輕輕喚了一聲「王兄」,雲衡忽然便笑了一下,終於說:「等過段時間,時機到了王兄便走了。」

雲衡說:「夏王早有殺我之心。」

雲容驚駭,撐著身體坐起來:「難道他……」

以為霍儀是發現了什麼,但云容的話還沒說完,雲衡便搖頭了,他扶著雲容,見他被嚇得臉色都有些白了,於是趕緊安慰:「沒事,他什麼都不知道。」

「夏王要殺我,不是因為發現了我的身份,而是因為『陸太醫』這個身份,之前我多次替你診脈,後面霍儀甚至直接把我安排到了瑤台宮,倒不是他看重我,只是因為早有殺我的心思……因我替你診治。」

到底為什麼要殺他?雲衡雖未明說,但已昭然若揭。

夏王此人專橫獨斷,又尤為霸道不講理,他將雲容視為禁/臠,自然是不許任何人碰他,猶如野獸護食一般不容旁人窺伺分毫,即便是一位醫者,在他眼中也是必須揉走的沙礫。

幡然醒悟過來,雲容又想到之前的琴師扶清,他也就是到自己面前彈了琴,而後便被莫名紅了眼的霍儀一劍斬殺。

那血腥的一幕雲容還歷歷在目。

「霍儀如此喜怒無常,萬一……」雲容不由后怕,更怕雲衡留下去會不安全。

「我已做好完全準備,待他出手時我再藉機死遁,若是忽然就這樣消失反倒引人生疑。」雲衡又安慰了雲容幾句,他這才完全放心,最後雲容還不忘關切叮囑,「王兄要萬事小心。」

雲衡柔聲應下,從內殿出去的時候將眼底的那些暗色隱去。

其實他沒有完全對雲容說實話,霍儀要殺他,倒不是因為他頻繁出入瑤台宮近身雲容替他診脈,而是那一次——他第一次給雲容看診的那次,便定了命數。

他是真的碰了雲容的身子,就在霍儀眼皮子底下讓他看著,霍儀當然不能忍,即便是為了治病,他那樣佔有慾極端的人也是不可能罷休的。

那次看診進退維谷,診不好是死,看了也是個死,身居王宮數十載的秦太醫早已看透了這點,故而借病推託,讓他來送死。

現在夏王還未出手,估計也是等著物盡其用,等用完了,就該殺了。

因為那夜雲容腰上的傷又發了,這兩日霍儀留下的時間長了些,有時甚至整日不離,雲衡和雲容相見的時間便少了。

若王宮是華麗的蚌,雲容便是深藏於此不見天日的明珠,被霍儀捧在掌心裡藏著。

於是這隻蚌雖然困住了他,也讓他越發嬌貴高高在上讓人仰望,雲衡也要仰望他,甚是卑微的姿態。

雲衡隔著一座屏風站在外面,裡面的霍儀擁著美人。

雲容身上只披著一件霍儀的寢衣,似慵懶般伏在霍儀腿上,秀媚美人散著三千青絲,連日的疼愛雨露將他澆灌得有了一絲艷熟,卻仍存一分似無垢仙人的美好。

清淡的香氣散在鼻尖,霍儀手上是一隻青玉盒,裡面是羊脂般的藥膏,捻在指尖滑膩膩的,霍儀將它抹在同樣白嫩脂滑的雪肌上,輕輕揉開。

霍儀給雲容的腰後上葯,那一小段細細白白的腰肢晃人眼,不斷的顫啊顫。

其實雲容最開始是被霍儀摟在懷中的,但他一碰雲容的腰,他渾身就軟了,細細地支撐不住,最後就倒在了他身上。

裡面只有兩人,雲容閉著眼像是在隱忍,霍儀愛極了他這般模樣,最愛看他拚命要忍卻又偏偏忍不住的樣子,心都跟著他發顫。

「小雲兒……」欲語還休的纏綿語調似乎一點不符霍儀此人,但他說來又毫無違和感。

鴉翅般濃密的眼睫也顫了顫,緩緩睜開,雲容眼中好像含了一汪清凌凌的水,倒映著霍儀痴怔的神色。

「雲兒真是要把孤的魂都勾走了。」美色當前,霍儀心口顫著一窒,忍不住笑道。

美人一顰一笑顧盼間皆是神采,不經意間自是勾人得緊。

雲容卻輕輕垂下眼瞼,沒有去看霍儀,顯得十分冷淡,霍儀也不在意,葯擦完了就把玉盒放在了一邊,以手覆上繼續替雲容揉著細白的腰。

一時無言,寶光美人相輝映,卻是好一幅活色生香的奢靡艷麗宮卷,開卷可生光照滿室華彩。

這光在雲衡看來有些刺眼。

隔屏而望,自是又一場萬分的心痛。

雲衡大概在瑤台宮侍疾半月,雲容的身體好些了,他就被霍儀調回了太醫院,雲容讓淑兒去門外請人進來卻無果時才知道這件事,當即便愣住了。

「怎麼了?」淑兒不解地看著出神的雲容。

「沒事。」心中卻存了一絲失落和惆悵,更多的還是分別的落寞不舍,他知道霍儀把雲衡調走,那肯定是要動手做些什麼了。

那麼雲衡就要走了。

同時,因為這些日子霍儀一直留在瑤台宮,對政務隨心所欲的處理或根本懶得處理的態度,再次讓朝臣對雲容口誅筆伐起來——其實對他的聲討一直未停,只是為霍儀所懾,但此刻不免再起非議。

「帝王永延殿荒廢半年有餘,王上夜夜留宿瑤台宮有違王室克己有度祖訓!」太師雖然年邁,但是剛毅忠直於心,雖身體不復康健,但說話仍是擲地有聲,「帝星逆位,瑤台所害,臣請王上封鎖瑤台宮,回歸永延殿!」

今日王上依舊是沒有來上朝,群臣盡執簪笏立於玉砌之下等著,皆是狀若鵪鶉噤若寒蟬,無人敢在朝堂上議論王上之事。

只有老太師此時越眾而出敢於直言,說盡群臣不敢之言。

百官側目看去,兩鬢斑白的太師徑直跪在殿上,正正對著上方空蕩蕩的龍椅,王上雖然不在,但他身邊的大太監趙公公侍立在龍椅邊,今日殿上所言,很快便可一字不漏地傳過去。

讓人忐忑。

太師又道:「自瑤台宮落成,王上無心朝政,后又改我大夏根本之日主高樓為星月樓,荒唐行徑不一而足,外人盡知,如今民間已有民憤起,他已罪無可恕,坊間號『焚星月,拆瑤台,殺奸人,以清君側』者甚多,萬民請願書昨日已送到老臣手上,懇請王上嚴懲禍國之人!」

民間最開始只是說逐出奸人,現在已是「嚴懲」,太師更為此事氣憤,雙目中都是不可自抑的怒氣,說著從身上取出一卷,便正是萬民的請願書。

「願誅奸佞!」

太師將請願書雙手高高捧起,趙公公皺眉,不由出聲:「太師且住口,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便不要多說了,小心禍從口出。」

「老臣一心為社稷百姓,如何就是禍從口出了?」太師站起身,揚聲道,「我要見王上!」

深知太師威望和聲名,趙公公一介宦官閹人自不敢與他多頂嘴,行了一禮便往後殿離開。

太師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走了,如何耐得住性子,一邊喊著要見王上一邊往那邊追了過去,卻被一把帶鞘的長劍擋住。

順著劍身看過去,果不出意料正是季子白——這些日子但凡有要見王上的,通通都被季子白這一柄劍給擋了回來。

人人都知道季子白是什麼人都敢殺的閻羅,他是王上近臣,王上賜他特權無論是王侯將相他皆可先斬後奏,誰能不畏懼他手中的那把劍?

何況他那冷峻鐵面的樣子,看著就讓人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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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都沒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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