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辭家 第二章 馬匪

第一卷 辭家 第二章 馬匪

「是忙著吹噓還是忙著捉魚?」嚴林放好木盒,拎起桶,準備去打水把水缸裝滿。

「你小子,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陳獨眼起身讓路,想著他肯定會順便幫自己水打了。

「倘若你不打水,沒水吃了,不怨我。」少年出了門。

陳獨眼聽到直接跳腳,口水和煙一起往外冒,罵道:「你個白眼狼,虧得我一片好心了,餵了狗啊...」應是覺得自己用錯詞了,有些怪味道,又道:「你可真是旁人說的薄情郎啊...」

「也不對...」陳獨眼撓頭,怎麼越說越怪。

嚴林打滿了水,太陽已經有些高了,匆匆吃完早飯,就去了陳獨眼家拿了他新打的鐮刀,說是鐮刀,更像砍刀,長長的刀刃,閃著些白光。

等嚴林走的時候,看見陳獨眼又拉上其他老頭在別人田地頭在那「嘮嗑」。

季鎮是周圍幾十里唯一的鎮子,大大小小的貨船、客船都從這裡過,光是碼頭就有二十多處。

晚春的季節,山上的筍、地里的菜——許多農家人都要來鎮上做些生意的。

運來酒家是鎮上一家不算大的客棧,掌柜是地道的本地人,一個和藹熟絡的胖中年人;今天也是忙碌的一天,撐船的、趕集的或多或少都會來酒家喝杯燒酒吃些小菜。

一位身著黑色舊衣的少年來到酒家門口,背著小竹簍,裡面有些乾糧、一把明晃晃的鐮刀,還有個破紙傘。

店小二看到門外的少年,招呼了一聲,說到:「昨天不是說早點來?有些晚了。」

「家裡有些事情,還有活嘛?」少年舔了下乾燥的嘴唇,不好意思道。

「自然有的。」小二跑到酒樓內,喊出了掌柜。

胖乎乎的中年人笑了笑,道:「快進來吧,把簍子放到後院,等會去二樓溫酒去。」中年人指了指樓梯。

「好的。」少年熟悉的走向後院。

掌柜示意小二去倒了碗白水,然後被一波客人一聲「掌柜的!來一桌你們的好菜!」喊走了。

嚴林在二樓靠著窗的一個小櫃檯,熱著酒,兩三縷紅中帶藍的火苗,幼蛇般舔著壺底,壺口升起白霧。

一個大圓桌圍坐著七個人,都是青壯的漢子,他們要的三壺燒酒。坐在上橫的是位頭髮精短的約三十歲的幹練男子,其餘都是散在止周圍坐著。

「最近小牛村好像不怎太平。」幹練男子拿起一壺嚴林剛熱好的酒,喝了一口。

「是的,那幫馬匪,又開始作妖,咱們這差事也是夠苦的。」身邊另一位瘦瘦的男人附和道。

「既然上面派我們來了,就先摸清楚之後,再稟報,這麼多年了,也不見把那些亡命徒給消完了,該做啥做啥。」幹練男子砸了砸嘴。

其餘六人皆點頭。

嚴林是知道馬匪的,前些年聽村裡人說過,以前馬匪猖獗時,明目張胆進村搶糧食和女人,不過近些年官府的作為大了些,馬匪打家劫舍的消息少了些,不曾想小牛村又出現了馬匪。

小牛村離他們石磨村不算遠,不過想想最近四五年,一直沒見過馬匪是啥樣子的。

「官爺,這是我們店獨家燒雞,您嘗嘗。」小二端了一大碟子,噴香熱氣的燒雞,看著很是美味。

「嗯,放著吧。」

小二笑眯眯地將燒雞放在桌子中心,不著痕迹的將盤子往上橫略微推了下。

「哎,等等,我們可沒說我們是官爺,出去可別亂說。」上橫的男子忽然叫住。

「哦...哦...小的多嘴了,您放心,慢用。」小二連忙點頭。

嚴林仍舊目不斜視盯著燒壺,外面的一切似乎沒聽到,偶爾轉頭看著外面熙攘的街道,臨近中午,許多香氣開始瀰漫了。

人流擾動間,太陽已至西山。

胖掌柜走了上來,來到小櫃檯邊,說道:「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吧,再晚些天黑可不好走夜路。」

少年起身,說道:「那好。」

胖掌柜攤開手掌,將五個銅板放到嚴林手中,順便給了用紙包住的熱包子。

「多謝掌柜。」

「小事情,快回吧,明天還來么?」

少年透過窗看了看西天,有些朦朧,說道:「來的。」

「這樣吧,最近半個月你每天都來,給你十五錢,午飯晚飯在這吃,如何?比你撐船要多些吧?」

「這...」少年不解。

「哈哈,最近忙了些,你要是不方便不礙事,只是還可以來,錢少一些。」

「可以。」少年點頭。

樓下又有人叫掌柜了,他小跑下著樓梯,地板被震得吭哧吭哧。

少年背著竹簍,在夕陽下走出季鎮,人們也都只出鎮沒有進鎮的了;在太陽失去最後一點光亮的時候,少年看到遠處寥寥幾家的燈火,身後不知道多遠的地方,隱隱傳出一聲狼嚎,再不久又有幾聲,不知是狼群的呼應,還是在曠野上的回聲。

......

嚴林已經在鎮上酒家幹了十天,這一日依舊背著竹簍往石磨村方向走著,倏地身後傳來一陣喧鬧聲,越來越近。

他趕緊離開路面,循聲看去,是一支馬隊,十多人,好像在趕路。

領頭的看到路邊的少年,「吁」一聲勒馬停住,嗓子嘶啞,但是聲大,嗡嗡地問道:「小子,我問你,石磨村是不是往這個方向?」

漢子捏著馬鞭,指著村子的方向。

嚴林從未見過這批人,立馬想到之前在鎮上的酒家聽聞附件鬧了馬匪,暗道壞了事。

「大哥,就是這個方向,前些日子我去過,不會錯的。」另一人說道。

「哼!」領頭男子見少年不說話,以為肯定是被自己嚇得膽快破了。

嚴林看著塵土飛揚遠去的馬隊,回過神來,趕緊跑起跟在後面。

將跑了一里地,又遇到三三兩兩的馬隊往回走了,領頭的還在,只是憤憤的抽著馬,儘力的狂奔似在逃離,不時回頭看看,眼神怨憤。

「這是發生了什麼?」嚴林內心好奇。

「該不是前面有狼群?」嚴林一想到這,皮膚頓時起栗。

馬隊遠去很久了,沒見到一隻狼影,嚴林攥著鐮刀,一步一觀察的向村子走去。

直到了村頭,遠遠看到陳獨眼和一個老頭在槐樹底下。

晚上他與陳獨眼說起白天的事,陳獨眼卻是嚇得煙都抽的不穩了,顫著聲:「馬匪?我滴個親娘,不會來我們村吧?小子,要不我們逃吧,小命要緊啊!」

嚴林捂額頭,「你不是武舉人嗎。」

「那...那也不可能打過一幫子馬匪啊,雙拳還難敵四手呢,那都多少手了,而且他們肯定還有刀劍,那種這麼長的真刀真劍,那是能要命的。」陳獨眼使勁張開了胳膊比劃著。

「不一定是馬匪,這麼多人在呢,怕什麼。」

「還不一定?那氣勢馬匪無疑了,我可說好了,到時候我看到馬匪我可自己溜了,別說我沒人情味。」

「沒有一點平時說的那麼神勇嘛。」嚴林故意斜睨他一眼。

「沒有就沒有,有什麼比小命重要嗎?」陳獨眼破天荒的沒有反駁。

嚴林回屋路過二娘家,看到他們一家子正圍著桌子吃晚飯,故意走的遠些,讓他們瞧不見,否則又要喊他去一起吃。

五日之後的一天,嚴林已經沒去鎮上酒家做活了。

這天很溫和,東風輕輕的拂著柳樹,有些夏天的意思了;嚴林在船上一手拿著釘子,一手拿著鎚子,正在對老夥計縫縫補補。

準備下午去撐船。

一個約二十歲的青年,留著八角鬍子,瘦瘦高高的,從村那邊溜達到嚴林這邊。

「小林子,修船呢?」

少年抬頭,回道:「對。」

這是村裡的一個光棍,姓孔,大家都叫他孔二愣子,二十一歲,這年紀還沒討到媳婦在村子里已經是大不孝了;不過他的母親大約十年前被馬匪綁走了,他父親獨自撫養他成人。孔二愣子的爹是個純正的好脾氣,遇人就笑眯眯,說話也和氣,每天去鎮上撐船也能掙個父子倆的生活錢。

只是孔二愣子不著調,不去做些正經事,遊手好閒,心眼倒不壞的。

「嘿嘿,厲害的,帶我去撐船唄。」孔二愣子賊兮兮的笑著。

「那不行的,船小,我加上一兩個客人,差不多了,如果還有你那船就有些低了。」嚴林搖了搖頭。

少年指了指船角落的一個小盆,意思他只靠這個來排水,船再低些就沉了。

「好吧,真沒勁。」孔二愣子踢了腳河邊的野草。

嚴林忙裡忙外,還要檢查船篷,等到修補的差不多,發現孔二愣子還在不遠處看著自己,遂拿出乾糧,豎起細長的竹竿,對他招了招手,撐船走遠了。

孔二愣子在岸邊也是懶散的揮揮手,孔二愣子就是這樣,老是發獃看別人做事情,有時候半天不說一句話,所以村上人都叫他二愣子,不過也有說這孩子是因為丟了母親,傻了神經。

這時候村民往往就會拿嚴林和他作比較,同樣遭遇不幸,怎麼差距這麼大,更加誇現年只有十三歲的嚴林了。嚴林是同情他的,所以願意與他說幾句話,不像旁人愛答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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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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