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重啟原因
「如今聖上偏信薛方清,過分依賴於天道、輪迴,對朝廷之事越來越不作為,以至於現在依附於欽天監一黨的人愈發的囂張跋扈、違綱亂紀。」
「貪墨無狀、買官賣官,這些還都只是被我查出來的。」李以巽重重嘆息一聲,緩緩飲下一杯酒。
南山替他斟上一杯,沒有說話。
李以巽轉頭看向他,道:「既然依律法已經懲治不了這些人了,我們不妨不要鑽牛角尖,換一種方式去解決。」
換一種方式?南山微微蹙眉,默了半晌,道:「三爺,你可知現在極風閣的舊部正在遭受暗殺,已經有幾人犧牲了。」
「什麼!」李以巽一愣。
南山點頭,道:「我此次來就是為了這樁案子,三爺還記得你手下的小九、庭叔嗎?」
「他們都死了?」李以巽皺了眉,「你不是因為柴用明的案子來的京城?」
聞此言,南山驚訝地抬眼看他,奇道:「原來三爺都知道?」
話出口,南山又覺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李以巽這個老狐狸,老謀深算慣了,他眼裡可是容不得沙子的。
柴用明假死,看上去是瞞過了所有人,可若不是他刻意放過,他們不可能逃得脫。
李以巽無奈搖頭,道:「他們的心已經飛走了,我是如何也留不住,又狠不下心對他們痛下殺手,便只能放其走遠了。」
他終歸還是愛惜羽毛的,南山勾唇,朝他舉杯,道:「三爺心如明鏡,南山嘆服!」
「你不必自謙,」李以巽飲下杯中酒,又問道,「可將他們發生的事與我說說?」
南山點頭,將柴用明案情簡單說明了。
李以巽聽完陷入了沉思,半晌,他道:「如果說極風閣成員遭到了暗殺,那麼嫌疑最大的便是欽天監。」
「最不想極風閣重啟的就只有他們了。」
南山問道:「那三爺可有與大長老聯繫過?」
「未曾,」李以巽搖頭,「極風閣舊部我都已經發了召回書,唯獨大長老惠必剛沒有半點消息。」
南山道:「如此說來,惠必剛的嫌疑很大!」
李以巽道:「這樣,我將他的畫像繪製出來,你們按著畫像尋人。」
「這樣可是太好了!」南山欣喜道,「多謝三爺。」
「和我還客氣什麼。」李以巽笑著替他斟酒。
忽聽門外有小廝來報,說是王妃娘娘回來了,邀南山一敘。
李以巽見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便道:「安茗應是要尋你說些體己話,你去吧。」
南山起身作揖,去了後院。
外頭雨已經停了,穿過兩條迴廊,再過一方池塘,便是安茗所在的沐雪園。
環境十分雅緻宜人,四周種植著綠植疏桐,葉子被雨水洗刷得綠油油的,空氣中透出一股新泥的氣味,呈現出一幅綠意盎然的畫面。
房檐上的雨水一滴一滴落下,發出滴滴噠噠的聲響。
丫鬟清雪帶著他進了裡屋,就見一華服女子端坐於暖閣上,淡紫色的軟綢衣料,上面綉著大朵海棠花。
一雙如柳黛眉,兩隻桃花眸子,瞳仁如點墨,看人的時候裡面似乎深藏著一股傲氣,此時嘴角卻噙著笑意。
南山一喜,笑著喚道:「茗姐。」
安茗臉上笑意更深,指了指小几上的糕點,道:「快來,都是你愛吃的。」
南山大步走過去坐下,道:「茗姐還記得我的口味?」
安茗將糕點推至他面前,十分正經地說:「左右你也不挑食,好吃的都是你愛吃的。」
南山啞然失笑,心道,是茗姐的風格。
安茗卻突然收了好臉色,嗔怪道:「你小子,這麼久都不來看我一下,讓我在這人間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南山拱手告罪,替安茗斟了杯茶,道:「以茶代酒,向茗姐賠不是了。」
安茗也沒真想怪他,接過他手裡的茶,問道:「你和三爺都聊什麼了?」
南山好笑的看向她,道:「既然想知道,剛才為何不直接去膳廳?」
「唉,別提了!」安茗輕嘆一聲,白皙的手隨意搭在小几上,碧玉手鐲滑向手臂,她支起小臉,面露惆悵。
瞧著她的樣子,南山來了興趣,頗有興緻的問道:「怎麼?吵架了?」
這兩人一直都是你儂我儂,情深似海的模樣,沒少在他跟前顯擺,好不容易遇上一回兩人不合,這可是奇事!
南山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安茗點點頭,道:「前日他因為應酬去了憐香閣喝酒,到了三更天才回來。」
憐香閣!那可是京城有名的風流之地,三爺這回可是有點野!南山忍住一臉的幸災樂禍,問道:「你跟他吵了?」
安茗卻是搖了搖頭,鬱悶道:「我表現的十分體貼大度,對他這種情況表示了充分的信任和理解。」
南山皺眉:「那為何吵架?」
「怪就怪在我沒跟他吵,」安茗一攤手,聳肩無奈道,「......我也沒明白他是何意。」
「......」
南山失笑,他訕訕摸摸鼻子,熱鬧沒看成,又被秀一臉......
沒想到三爺看著一副威武霸氣的樣子,在茗姐面前就是個受氣小媳婦樣,竟還有這麼無理取鬧的時候。
果然,愛情使人盲目。
南山笑著搖搖頭,道:「三爺這是向你撒嬌呢?」
「撒嬌?」聞此言,安茗差點被剛喝下的茶水嗆到,訝道,「哪有人是這般撒嬌的?」
「他想讓你吃醋,以此來證明你在乎他。」
「為何?」安茗不太明白。
南山搖搖頭,道:「你自己琢磨吧,這種事我也解釋不清。」
安茗點頭,支了胳膊發獃。
南山咬了口桂花糕,有些問題,他再想要不要問安茗。
安茗瞥他一眼,勾了唇,道:「你還有能憋住話的時候?」
南山乾笑一聲,問道:「茗姐,三爺在做的事......茗姐可知道?」
安茗瞧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是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了,她懶懶開口:「你想問的是極風閣吧?」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件事情我也沒辦法阻止,李以巽做的決定誰有辦法改變呢?」
茗姐也勸不了嗎?南山心下嘆氣,他其實也不能確定這樣做是好是壞......
安茗拍拍他的肩,道:「行了,你就別瞎操心了,我相信三爺他有分寸的。」
南山點點頭,也是,他也應該相信他的。
淅淅瀝瀝的聲音傳來,春雨又綿綿下了起來。
安茗起身,踱步到窗前,拿著木栓支開了帷窗,院牆角的芭蕉葉自顧自的生長茂盛,雨聲更加清晰的傳了進來。
「雨打芭蕉閑聽雨,」南山轉頭看她,「茗姐,過了這一世,三爺就歷完劫了吧?」
安茗瞧著雨幕,並未答話。
南山想了想,又問道:「到時回了九重天,茗姐打算如何?」
一世一命,到時候回去了,大家恢復了身份,三爺未必還能記得她。
如她這般孤注一擲的傾情付出,不知可否會後悔?
安茗伸手接住窗外飄零的落雨,良久,輕言道:「南山,待你遇到那個人,你就會明白,沒有什麼事情是比眼前人是心上人,更加彌足珍貴的。」
「寄君一曲,不問曲終人聚散。」
南山端著茶杯的手一頓,隨後釋然地笑道:「茗姐是豁達之人,弟弟也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只羨鴛鴦不羨仙,或許,我也已經找到了。」
「當真?」安茗耳力極好的聽到了他的嘀咕,大步走過來坐下,「是誰家姑娘被你禍害了?」
南山眉頭輕蹙,惱道:「茗姐,我大好男兒郎,怎麼就禍害人了?」
安茗含笑,聳了聳肩,只道:「何時帶來見見?」
南山笑眯眯道:「到時候。」
「到時候是什麼時候?誒!」話未說完,人已經消失不見,安茗氣得一叉腰,「還藏著掖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