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提親

果然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上涌村人與人之間本就冷漠，沒有所謂的民風淳樸，而這村長一家，更是腹黑到了極點。

按照最壞的情況去想，如果陳長青始終無所作為，等劉永斌露出獠牙，最終還是會以周心怡的妥協收場。

連環悲劇！

這也是小人物的悲哀！

陳長青咬了咬牙，雙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他從來就不甘於人下，也不願屈從於時代的悲哀，上一世能白手起家，這一世，照樣能創造屬於自己的時代！

第二天早上，晨光熹微。

陳長青在一陣嘈雜聲中醒來，到屋頭一看，赫然是村長一家來了，身後還跟着不少鄉親。

這架勢，應該是要走個形式，提親來了。

村長劉明強年近五十，但比大部分四十歲的村民都要顯得年輕，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富態。

在劉明強面前，陳大山非常卑微，頭都快低到塵埃里去了。

對陳大山而言，方慧敏能嫁入村長家，並且替兒子還上賭債，不亞於再世恩人。

「大山，我替永斌提親來了。」劉明強笑道。

「慧敏能嫁給永斌，那是上輩子燒高香了，哪還能勞煩您親自過來。」陳大山點頭哈腰。

「話不是這麼說的，習俗不能改啊。」劉明強很滿意對方的態度。

而此時正坐在灶旁生火的周心怡，焦慮的看了眼方慧敏，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

儘管大姐從來不抱怨什麼，但周心怡很清楚，她已經失眠好幾個晚上了。

「大姐……」周心怡聲音裏帶着些許哭腔。

方慧敏仍舊面無表情，彷彿認命了一般，坐在那一動不動。

「大山，這是五百塊彩禮，你收下。」

劉明強淡淡的說道：「之前已經說好了替長青還五千塊賭債，所以今天拿的不多，別見怪，就當討個好彩頭吧。」

陳大山有點受寵若驚，覺得這是意外之喜，趕忙朝着方慧敏喊道：「愣在那幹什麼，不知道過來倒水嗎！」

「沒事的陳叔，不用喝水，我去跟她聊聊。」

劉永斌搓着手，藏不住眼裏的邪火，一步步朝着灶台走去。

長輩都在談事，沒有關注灶台這邊。

看着美麗動人的方慧敏和周心怡，劉永斌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心想以後大被同眠的話，肯定爽的要死。

不過在這個場合，他還不敢去招惹周心怡，只是上來就伸出手，想跟方慧敏牽手。

方慧敏急忙躲開，眼裏滿是警惕。

「幹嘛呢你，下個月就過門了，遲早是我的，現在摸摸手都不幹嗎？」

劉永斌嘿嘿笑道：「你胸還挺大的，真帶勁，我有點忍不了了，先讓我過過癮。」

說罷，直接把手伸了過去。

「啊！」

方慧敏嚇壞了。

早就知道劉瘸子是個變態，但怎麼也想不到，在人這麼多的場合，他還敢這樣無賴，簡直比想像中還噁心一百倍！

啪。

出於條件反射，方慧敏給了劉永斌一巴掌。

耳光響亮，當場引來旁人的注意力。

劉明強愣是沒反應過來，而陳大山卻瘋了似的，衝過來連續給了方慧敏三個大嘴巴子，「你個賠錢貨想幹什麼！！」

方慧敏無法再保持鎮定了，捂著臉，哭着說道：「陳叔，我……我不想嫁給他，求你了，我不嫁他。」

「胡說什麼？」

陳大山一把薅起她的長發，面目猙獰的吼道：「你不嫁，誰給長青還錢，想讓他自己收拾這個爛攤子嗎，虧你說得出口！」

方慧敏絕望了。

在事情沒有到來的時候，她還能勸說自己去認命。

可是接觸到劉瘸子這個變態以後，她真的無法說服自己，嫁給這麼個噁心的東西。

「求你了，求求你了……」方慧敏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

周心怡同樣跟着跪下，泣不成聲。

「一個個都幹啥呢，哭哭啼啼的，嫁進我家，就這麼丟人嗎。」劉明強有點不爽了。

「那絕對不能，這丫頭賤命一條，腦子也不靈光，一時想岔了，您別見怪。」

胡大山越說越來氣，一腳踹在方慧敏身上，把她踹倒在地上，然後拿來藤條，怒吼道：「你嫁不嫁！」

「不嫁，打死也不嫁！」方慧敏終於爆發了。

從小到大，這是她唯一一次反駁陳大山。

見狀，劉永斌覺得沒面子，從陳大山手裏搶過藤條，嘿嘿笑道：「陳叔，你打她有什麼用呢，瞧瞧我的？」

「行，永斌你隨便整。」陳大山說道。

啪！

藤條抽下。

抽的不是方慧敏，而是周心怡！！

劉永斌眼裏透著變態的光芒，對方慧敏問道：「嫁給我很丟人是嗎，再問你一次，嫁不嫁？」

方慧敏瞪着雙眼，滿臉驚慌。

啪啪啪！

劉永斌持續抽打在周心怡身上，「你再倔的話，今天我就打死她，真有個好歹，她就是你害的。」

「別、別打她了。」

「那你嫁不嫁我？」

「……」

啪啪啪！

又是幾鞭子抽下，疼得周心怡慘叫連連。

方慧敏所有的信念，都在這一刻被擊垮了，她不得不認命，「嫁，我嫁，別再打她了……」

兩女的哭聲，混雜在一起。

但劉永斌的笑容，卻越發旺盛，「這不就對了嗎，你陳叔都說了，你這賤命一條，能嫁給我，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啥也別說了，跟我回去喝杯茶聊聊天，培養下感情先。」

話落，劉永斌伸出手，拽著方慧敏要走。

沒有任何言語能形容她的絕望。

剛才劉永斌就敢動手動腳，真被他帶回去了，今天指定要完蛋了。

方慧敏在極度驚恐下，渾身都在發抖，臉上沒有了半點血色。

陳長青目睹了全過程，插在兜里的手，幾乎要把褲子抓破。

完全可以想像，等劉永斌玩膩了方慧敏，下一個，就會是周心怡。

如果周心怡也不答應，那麼這鞭子，就會抽在自己的身上！

現在的他，無權無勢，就連打架都沒優勢，拿什麼跟人家斗？

沒有錢，沒有地位，就是這麼悲哀！

在陳長青恍惚之際，方慧敏已經被劉永斌拖着，從面前經過。

陳長青陡然伸出手，鉗住了劉永斌的手腕，臉上帶着耐人尋味的笑意，「下個月就娶她了，犯不着這麼着急吧，傳出去讓人笑話是不是？」

劉永斌本能的要發怒，但接觸到陳長青的眼神后，竟然不可思議的被鎮住了。

陳長青明明在笑，但眼裏的冰冷，卻無形中叫人如墜冰窟！

「你……」

劉永斌覺得陳長青好像變了個人，有點陌生，但確實是不太敢去對視了。

「也對，這樣不合規矩，下個月我來接你。」

劉永斌故作輕鬆的笑笑，然後用手指勾了下方慧敏的下巴，離開后才暗暗拍了自己一腦門，沒想到會被陳長青這種癟犢子給鎮住，真他媽丟人。

等這批人全都離開。

陳大山不悅的瞪了方慧敏一眼，拿上鋤頭，出門幹活，不忘警告道：「你個賠錢貨，再敢胡說八道，我廢了你！等下個月永斌來接你過門，老實點！」

隨後，屋裏恢復風平浪靜。

周心怡持續抹着眼淚，而方慧敏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身子癱軟下去，痛不欲生。

時間真的不多了。

眼瞅著日子一天天的過，下個月很快就會到來。

想到下個月，那個噁心的男人就要帶走自己，方慧敏雙手死死抓着褲子，痛苦到恨不得馬上撞死在牆上！

看她們這樣，陳長青心亂如麻。

村長一家設計了圈套，現在拿個五百塊來，就讓陳大山感恩戴德，實在讓人恨得牙痒痒……

但無權無勢的人，哪怕知道了真相又怎樣，還是只能任人宰割！

陳長青很清楚，窩在這個小地方，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僅當下的事情無從解決，就連未來的人生規劃，也難以實現。

「我要去縣城了，下個月回來。」

陳長青走過來，面無表情的說道。

方慧敏還是埋頭痛哭，而周心怡卻反應劇烈，「小弟你要去城裏幹啥？」

「賺錢，大……」

陳長青叫不出這聲大姐，指了指方慧敏，「她結婚前我會回來還上賭債，就不需要嫁給劉瘸子了，幫我跟你陳叔說一聲，他要打你的話，就說我會生氣，以後勇敢點，別一聲不吭在那挨打。」

放下話，陳長青轉身離開。

直到這時，方慧敏才緩緩抬起頭來，甚至身體都顫了顫。

他……去掙錢還賭債。

為了不讓自己嫁給劉瘸子？

「大姐，小弟他他他。」

周心怡話都說不利索了，「他真的變好了，知道為你着想了！」

方慧敏抹了把淚，不著痕迹的搖搖頭。

見她這樣，周心怡像是被潑了盆冷水，很快也平靜下來。

平時她們睡在一起，大姐也總是沉默寡言，很少吐露什麼心事。

但周心怡知道，大姐對小弟失望透頂。

因為有養育之恩，無論陳叔和李姨再怎麼刻薄，都能夠嘗試着去理解，或者說是認命。

唯獨這個小弟，方慧敏真的很恨他，恨他不爭氣，恨他窩裏橫……更恨自己是個女人！

周心怡不敢說話了，或許她也明白，自己對小弟發生改變而產生的感動，對大姐來說，可能會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然而，下一瞬。

方慧敏突然說道：「你去送送他吧，讓他記得去找婷婷，不至於挨餓了，連頓飯都吃不上，還有這個，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