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西九和的生活像他本人說的一樣,愜意、簡單、奢靡,除了他不出門逛青樓妓館、去賭局一擲千金之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紈絝子弟而已。
府上有許多貌美年輕的侍女,西九和每晚會喚其中的一兩個進房,恐怕十天半個月都不會重複。
「聞人珏和他一定很有共同語言。」魏宵說道。
白溯並不認同,在他看來聞人珏只是表面上看着對聞人家、學業不屑一顧,實際上還是非常在乎的,否則也不會每次考試前都纏着自己要臨時抱佛腳了。
「但你不能否認,他們倆都很愛享受,美酒、美色等等等等。」
「或許吧。」
白溯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西九和對於他們倆的「監視」從一開始的不厭其煩到現在的被迫接受,甚至可以說的上自暴自棄。
譬如此刻的他就在書房裏看着志怪話本,青年長發凌亂的扎在頭頂拿筆簪住,靛色長衫鬆鬆垮垮的裹在身上,神情非常認真就像在學什麼四書五經一樣,身邊難得的沒有侍女相伴,偶爾看的興起還會和魏宵探討一番劇情。
西九和為什麼不找白溯?很顯然白溯對這些話本子毫無興趣,他更願意坐在一旁看些有關修行的古籍。
「這個神仙真傻,為了一個普通的凡人居然捨棄了仙骨,他明明還有千年萬年的時光可以揮霍,就這麼沒了。」
魏宵對此不置可否:「情愛故事當然要足夠刺激才能吸引人去看,反正都是假的,傻不傻又如何?」
這超出了西九和的預期,它更像是白溯會說出的話,魏宵看到西九和臉上的詫異微微一笑:「怎麼,我看着是個多情種子?那你可誤會我了。」
白溯從令人沉醉的知識里抬起頭。
西九和笑了:「我以為你會是個…嗯…感情很豐富的人,起碼相比於白溯而言。」
「師弟,你覺得那個故事怎麼樣?」
白溯冰雪一般純凈冰冷的臉上是貫有的淡然:「無趣且虛偽,世上沒有神仙,也不會有所謂的長生千年。」
魏宵挑眉輕笑:「嗯,比起師弟我確實感情豐富。」
西九和突然就覺得手裏的話本索然無味起來,書房窗戶大開向外一望便是一片醉人的美景,但他已經看了千遍萬遍。
他很快拋下了腦中的莫名愁緒,把注意力轉移到白溯手中的書本上:「你在看什麼?」
白溯舉起封皮:「靈脈衍論。」
一看就是他不懂的東西,西九和看向魏宵:「你呢?」
魏宵面前的書剛翻了兩頁:「佈陣談。」
先前勉強壓下的荒蕪空洞重新湧上心頭,西九和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的無事可做,魏宵把書扔回儲物袋支著下巴說:「既然閑着不如跟我聊聊吧,我對你可是非常好奇。」
一縷陽光正好落到青年身上,棕色的瞳孔眼神異常柔和,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午後,西九和笑了笑,他們可以聊的東西有太多太多,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在西九和口中,他的家族極其冷漠勢利只有能為他們所用的孩子才會得到重視,但他從小就不是個學習的料子,連安安分分待在學堂里都做不到,慢慢的家裏長輩就對他失去了耐心由他胡來,但父母對西九和仍抱着光耀門楣的希望,便花錢買了個縣令的官職,強迫他離開了家。
「懸光鎮比我想像中的好一些。」西九和笑道,「我以為它會是個破破爛爛的小村莊,看來爹娘對我還有幾分仁慈。」
魏宵問他:「如果你沒離開家會是什麼模樣?」
「跟現在這樣沒什麼區別,只是換個地方罷了。」
好一個遊手好閒的富家公子。
白溯的視線透過雕刻着花鳥紋樣的鏤空窗欞一直看到遠處緊閉的大門上:「西灝什麼時候回來?」
「不清楚,可能三兩天,也可能四五天。」
「他有能耐把你的府邸保護起來,為什麼不把困着懸光鎮的陣法也解除了?」
「陣法?」
西九和眼中的疑惑不像是作假,魏宵耐心解釋道:「就是把你府上包裹起來的那層東西。」
西九和恍然大悟般點點頭:「那個啊,我問過他,他說他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讓我等等。」
白溯蹙眉:「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西九和表情無辜:「爹娘給我安排的,說是很有本事,可以保護我的安危。」
兩人暗地裏向侍女們打聽過西灝這個人,對此人的描述有許多說辭,有人說西灝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有人說西灝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少年,沒有人真真正正的與他進行過交談,極為神秘。
在西九和口中,西灝是一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男子,兩人見面次數不多也不怎麼說話,西灝是個寡言少語的人,他們之間算不上熟稔,最多是雇傭關係而已。
「跟那幾個侍衛一樣?」
侍衛們也是西九和到懸光鎮之前招募的,他這人養尊處優慣了接受不了由奢入儉的生活,又聽說懸光鎮臨近西荒心中惴惴不安,讓西灝做主挑選了一批身強力壯的侍從。
按照西九和所說,鎮上發生的一切都是西灝安排下去的,他只是一個掛着名頭的縣令。
「我就想舒舒服服的過完這一輩子,什麼毒香什麼西荒,西灝說他可以解決不用我瞎操心,我本來就啥也不會,總不能再幫倒忙吧?」
得,這麼有自知之明的人不多了。
魏宵和白溯對西九和的話持半信半疑的態度,他看着非常放鬆且真實,一點說謊造假的跡象都沒有,但所有疑點矛頭都指向他,白溯的傷也不是擺設,他們更多的是懷疑西九和只是個幌子,被他口中的西灝當做了擋箭牌。
想到這個可能性,魏宵看向西九和的眼神中不由得多了點憐憫,倘若如此那西九和也難逃追責,西九和看着遲鈍卻又令人出乎意料的敏感,他疑惑的看着魏宵:「你在可憐我?」
魏宵自己都沒發現,眨眨眼反問道:「什麼?」
西九和睨他一眼放下手裏的話本子往屋外走去:「世界上不全是你們這樣的聰明人,不要站在你的角度替我思考,你做不到對我的生活感同身受,就是在毫無理由的可憐我。」
「而我不需要你們的憐憫。」
魏宵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我…抱歉。」
「沒什麼好道歉的,你也是好心嘛,對吧?」屋外的陽光讓西九和眯起了眼睛,魏宵這才發現他生了一雙極具親和力的笑眼。
「今天天氣不錯,值得去樹下痛飲一番,愣著幹嘛,你們問了我這麼多,輪到我問你們了。」
西九和語氣輕鬆,話音剛落便有僕從抬着花梨大理石大案和檀木小几魚貫而出,婢女們則是端著各色水果糕點和美酒跟在後邊,不過須臾就佈置好了一切。
魏宵啞然失笑,這得是經歷了多少次才能有的熟練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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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務正業的縣令和過於兢兢業業的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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