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欠我一個人情

第十一章你欠我一個人情

3月底的一個星期天下午，劉雲飛到姐姐攤擺的地方去，就在舊農貿市場前路口轉角的地方。到了那，姐姐正一個人在那收拾攤子，外甥在一旁玩耍，見到小舅來，歡天喜地地叫着，二姐停下手裏的活，拉一張板凳出來讓他坐。

「姐，怎麼不擺了？」劉雲飛抱着外甥奇怪地問。

「生意不好，擺了這麼久也沒掙到錢，你姐夫不願意守了，聽四妹說南興那邊晚上夜市很旺，你姐夫去看了一下，想過完清明節就到那邊租個地方賣粥賣粉。」二姐嘆口氣說。

劉雲飛心裏咯噔了一下，南興市作為邊貿城市，四面八方的人貨匯聚，的確百業興旺，但也都飽和了。姐一個外地人，經營的又沒什麼特色，想插一足進去，很難；再說小本買賣的，虧不起。最主要的是，劉雲飛記得前世，二姐和姐夫借了幾千塊錢加上一點多年的積蓄，在那邊辛辛苦苦擺弄，結果撐不到半年，就全虧空了，跟過去的外甥還因為照顧不周得了一場大病，其間要輸頭皮血，二姐貧血，姐夫的血型又不符，最後還是他去給外甥獻了600毫升的血。

一定要阻止二姐和姐夫！心裏不停地轉着這個念頭，二姐見他聽了之後皺着眉思索，也不說話，便問怎麼了？

突然他想到了學校那邊，在校慶上的專欄里，描述學校未來的規劃藍圖時，不是有一處說要把飯堂北面那一片舊瓦房拆平建一座教學大樓嗎？而且就在下個月動工，今天從學校出來的時候，不是正好在門口碰上施工車輛及人員進來嗎？把和前世的一對照，時間事件毫無出入，那麼不久肯定會在北邊那圍牆處開一個門，直到大樓建成使用還保留着以供學生出入方便，使得那外面的店鋪生意大旺。

想到此，劉雲飛忙對二姐說：「姐，你就別去南興那邊了，那邊人生地不熟的，想租個地段好的地方租金又貴，偏一點的話生意又不好做，就像你現在在這個地方一樣。」

「我也不想，可也不知道做什麼好，你外甥又還小，想出去打工又丟不下他。」二姐神色黯然地說。

「姐，你不是想開個小飯館嗎？跑到南興去又得租房又是租鋪，不如就在家裏附近好了，在我們學校旁邊怎麼樣？」劉雲飛試探地問。

「你們學校旁邊？那當然是好地方，幾千師生，但是校門口周邊都已針插不入了，哪還有落腳的地方！」二姐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建議。

「我們學校準備要在飯堂北邊那一塊建一座教學大樓，並且要在那處開一個校門，以後和東邊的大門一樣供學生進出，而且靠近宿舍區，北邊那邊還沒有像樣的小餐館，如果在那邊找地方開一間，肯定生意好？」劉雲飛把他的想法拋了出來。

「北邊那邊？什麼時候開的門？怎麼沒聽說過？」二姐疑惑地看着他問。

「還沒開，但就在下個月初了，上次校慶的時候把規劃圖都貼出來了，而且我有一個同學的父親是副校長，我聽她也說過，不會錯！」劉雲飛怕二姐不信，把王揚和她的副校長父親都抬了出來。

「是這樣的？！」二姐只是說懷疑地問了這麼一句。

待收撿好攤，把外甥抱到三輪車座上，叫劉雲飛一齊到家裏去吃晚飯，順便問一下姐夫的意見。

到了家裏，姐夫聽他這麼一說，就動心了，他知道這個妻弟是實誠人，不會說假。便早早吃過晚飯，和劉雲飛一齊過來看一下地方，只見和東大門外兩側的鋪面一樣，都是學校當作圍牆建成的兩層高平頂房，面向大街，背圍學校，經營各種買賣的都有，但因為和校門口離得遠，顯得冷冷清清的，且有幾間正在降價出售商品。

其中一間成衣店打着『租約到期，最後兩天虧血價大甩賣』的告示，奈何近百平米的店裏除了兩三個女銷售員，也沒見有幾個客人，姐夫試着走進去問了一下，四十幾歲的女店主先是很熱情，一聽是問轉讓的事的，臉色就馬上冷了三分，說這一片的店鋪學校都已經收回了，要租問學校去。

雖然沒遇上好臉色，但證實了妻弟的說法，姐夫心裏也不計較，畢竟問人家是求人，愛說不說，或怎麼說是人家的事。

第二天中午，劉雲飛剛放學下樓，卻在樓下碰上了姐夫，看來他是等著劉雲飛下課的。

姐夫叫他到一邊再說話，劉雲飛心知肯定是為店鋪的事，果然，姐一開口便問：「三弟，你不是說你有一個姓王的同學父親是管後勤的副校長嗎？」

「是呀。」

「你和她的關係好不好？」

「還可以吧！」劉雲飛有些不自然，雖然姐夫說問的『關係』是同學關係，但他不由想到了其他。

「是這樣，我昨晚和你二姐商量了一下，都覺得在那邊開一個小餐館是行得通的，今天來找你們學校管這方面事的王副校長，可是等了半天就等到王副校長一句話，說這店鋪學校還在研究重新出租，以後再說！這以後是什麼時候？再說研究完了還有沒有租的？我們等不起呀，所以就想你托你同學問一下，知道確切的說法，有與沒有，我和你二姐也好做些準備，你看怎麼樣？」姐夫把原委說來，再問劉雲飛。

「我看沒什麼問題吧，下午我就問她一下，最快晚上應該有消息！」劉雲飛見姐夫期盼地看着自己，心頭一熱，就信心滿滿地說。

下午上課前，劉雲飛就有些後悔把話對姐夫說得這麼滿，但不管能不能夠租下來，問一下應該沒有問題的吧。

王揚一進教室坐下，就從小巧的書包里掏出幾顆椰奶糖給劉雲飛，劉雲飛接過來后，小聲地問她：「我想拜託你一件事，行嗎？」

「啥事？還拜託，別那麼酸好不好？黑馬王子！」王揚伸頭過來嗔了他一眼。

「有那麼一件事，嗯，老師來了，下課再和你說！」劉雲見飛班主任進來，忙正襟而坐。

惹得王揚飛來兩記白眼。

上課沒幾鍾，王揚便側身遞她的草稿本過來，上面寫着：是啥事？快點從實招來！——後面是一張有兩顆大板牙的笑臉，是從劉雲飛那學來的。

我姐夫想租一間北邊運動場後面那兒的鋪開小餐館，但學校說還在研究出租，不知什麼時候定下來，你爸爸不是管後勤工作的嗎？你能不能幫我問一下你爸爸，什麼時候可以租，租金等各種費用多少，拜託了！——劉雲飛在後面寫好又悄悄傳回去給她。

那有什麼問題，保證完全任務，不過記得欠我一個人情！——過了一會兒王揚又遞了過來。

王揚偷偷和李雲飛在草稿本上對話似乎上癮了，差不多每天都在課堂上，老師的眼皮底下弄這樣的小動作，劉雲飛也曾勸她上課注意聽，不要分神了，她則說這樣好玩，而且可以看到劉雲飛漂亮的字，比聽他說話生動多了，劉雲飛無奈。

晚上上晚自習時，王揚苦着臉對他說：「我問過了我爸了，他說那些鋪只是收回了一半，有一半人家簽訂了長期租賃合同的了，而收回的一半，全部都有人租了，定金都交了。」

李雲飛一聽，便悶悶不樂的，他想不到是這樣的情況，不管王揚傳來的話是真是假，想租那兒的鋪是沒希望的了，租不到二姐和姐夫肯定會去南興那邊，那結果肯定是虧了血本又辛苦一場，不行，不管怎麼樣都要阻止他們，但有什麼理由呢？

王揚見李雲飛聽到結果，只顧怏怏地皺眉沉思，也沒向自己道聲辛苦，可不像平時那般客氣有禮，心知他肯定是為這件事，不由咬了咬牙說：「我晚上回去再幫你問一下，說不定還有沒租出去的呢！」

「嗯！」劉雲飛也不抱希望了，只是懶懶地應了一聲，他正在搜腸刮肚地想有什麼法子勸阻二姐和姐夫去南興呢。

本來說得到消息晚自習下課就去告訴姐夫的，但現在這個結果，真不知道如何開口，只好等明天再說。

第二天一大早來到教室，王揚眉開眼笑地對他說有好消息，但就是不肯說，急得劉雲飛口不擇言說，如果是好消息，就請她晚上喝糖水。

一聽劉雲飛說晚上請喝糖水，王揚眼睛就是一亮，右手食指勾擺着叫劉雲飛把耳朵伸過來。

劉雲飛只得乖乖地把頭靠過去，王揚嘴裏的熱氣呼到他耳窩子裏，悄聲說：「我昨晚上花了好大功夫央求我爸，我爸才答應留一間鋪出來給我當人情，不過租金可一分不能少哦。」

劉雲飛聽到耳里高興得還沒來得及抬頭，就感覺旁邊有一個人影晃動，頭被往前猛推了一下，耳朵碰上一處濕滑的所在，正是王揚的小嘴，驚得腦袋趕緊往回縮，定睛一看，劉河笑嘿嘿地跑開了，而王揚則羞怒上臉，叉著小蠻腰咬牙叱罵：「劉河，不得好死的，我和你沒完！」

劉河站得遠遠的見劉雲飛怒瞪着自己，像伏魔金剛似的可怕，不禁後悔剛才玩性起，見二人說悄悄話不注意，便各推了兩個腦袋一把。『非洲黑馬』現在是老師面前的紅人，得老師寵愛得緊，告自己一狀也有自己受的，打自己一頓，自己這身板對上他也只有凈挨的份，不由忙賠笑喊：「兩位帥哥美女，我不是故意的，要大量呀！」

王揚不知是真怒還是假惱，見劉河賠罪后，氣消了大半，只是嬌羞地橫了劉雲飛一眼，風情無限，哪有一般少女的青澀。

劉雲飛雖惱劉河，卻在這麼時候也不好做什麼，便細問了王揚租金等其它事，打聽得清楚的王揚便給他說：合同五年一簽，月租一個月一千二，先交半年的租金當押金，租金再一個季度一交等。

劉雲飛按耐不住興奮，中午一放學便跑去告訴二姐和姐夫，順便蹭了頓午飯吃。

二姐和姐夫聽了都喜出望外，二姐還埋怨姐夫說沒有希望，那知弟弟托同學就辦下這事來，那話里的自豪是抑不住的。

回來之前二姐塞給了他五十元錢，要他怎麼樣也得買些禮物感謝王揚同學，劉雲飛忙推過，說自己校慶的時候得了兩百塊錢的事，二姐正要用錢，一分一毫都不能亂花。

外甥聽說舅舅得了二百塊錢，憨頭憨腦地說要給他買一把手槍，他長大要當警察。

二姐拍了外甥**一個響巴掌唬他：「還給你買槍，上次四姨給你買的小車車呢，拆散得七零八落的。還要槍，舅舅還沒掙錢，你就伸手要了，把你送給賣槍的好了。」

晚自習課上，王揚提醒他說：「記得，晚上請喝糖水！」

劉雲飛笑着說：「跑不了，今晚你能喝十碗八碗，我都請！」

「我肚子有這麼大嗎？」王揚氣哼哼地翻著白眼問。

晚自習后，在防北街那個涼茶甜品店，李雲飛和王揚坐又在了一起，還是原來他們坐過的那張桌子。

坐等糖水上桌，他們先說了幾句不咸不淡的話，劉雲飛從褲兜里掏出一個可愛的小豬小掛飾，送給王揚說：「這次太感謝你幫忙了，我也沒什麼好送給你的，這個小玩意是我挑的，希望你別嫌氣。」

「呵，蠻可愛的嘛，是不是像我一樣胖呢？」王揚接在手上邊擺弄邊乜着眼看他。

「你不胖呀，我不知多羨慕你呢，肉肉的很豐滿，人也顯得貴氣，哪像我，好像真從非洲來的窮鬼一樣，又黑又瘦！」劉雲飛半認真半玩笑地說。

「那還差不多，這個小東西我收下了，不過別想着這就收買我了，你還欠我一個大大的人情呢，等你姐姐的餐館開業了，我要去吃霸王餐！」王揚撅起嘴皮說。

「那沒問題，敢吃霸王餐，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去你家門口堵，看你給不給，八棟402哦！」劉雲飛心情大好，忍不住打趣。

「喂，你才是和尚呢，嘴巴這麼臭，肯定天天吃素沒有肉。」王揚嬌嗔了他一眼，但沒有怨怪的意思。

「哪有肉吃呀，頓頓鹽水白菜，都三個月不知肉味了！」劉雲飛自嘲說。

「鬼才信你，油腔滑調的，不知昨晚在食堂吃了幾斤肥肉！現在舌頭還打滑！」王揚可不是好欺負的，馬上反擊。

正當二人鬥嘴斗得正興的時候，旁邊一個熟悉的女聲突然響起：「好呀，你們倆在這裏打情罵俏，給我們捉到了吧！」

不是別人，正是班裏的兩個同學何茵和佟麗麗，二人都是外宿的，不知怎的跑到這裏來喝糖水，正碰上二人在拌嘴，何茵先止住佟麗麗，待走近了才這麼一聲哄叫，見王李二人都嚇人一跳，何佟二女這才呵呵嬌笑。

「死妮子，不聲不響的，存心是不是?」王揚一手拉住何茵笑罵，一手去騷她的胳肢窩。

「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嘛，想謀殺目擊證人是不是？」何茵忙求饒，但嘴巴還是不老實的，班裏邊就數她和王揚關係好。

「來，一起坐下喝糖水，王揚幫了我一個大忙，但覺悟不高，敲詐了我一大碗糖水，正好你們遇上，我再虧血本，請你們每人喝一碗糖水，但請你們主持公道！」劉雲飛笑着拉開凳子請這兩位同學坐下。

「喂，欺負人了你，是你覺得理虧請我的好不好？姐妹們一定要幫我討回公道！」王揚踢了他一腳，對二人喊冤。

「我們只喝糖水，不管是非，你們之間的恩怨你們自己解決哦！」佟麗麗插了一句。

「就是，我們只喝糖水，你們看着辦吧，正好餓了。」何茵一副打醬油的表情看着二人。

四個人坐了十幾分鐘，說說笑笑，都很是開心。二女喝完就要走，劉雲飛忙過去付賬，二女客氣二句，也就算認了。

出得甜品店，何佟二女同路回家，李王二人同道回校，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二人回到半路，也就在那個報亭的邊上，王揚停下來看了一眼當時他們擁抱的地方，又無限熱切地看了一眼劉雲飛。

劉雲飛見她掃過來的眼神，忙避了開來，真不知如何應對，她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都看得見記在心，但感情不時一時的感動，感情是長久的一種心裏情愫，就像自己對『她』，無怨無悔。但是王揚對自己，是不是和自己對『她』一樣？不敢肯定，只想珍惜眼前這一同學情，勉強去愛，只怕會褻瀆了。

再往前走，王揚表現得有些怏怏不樂，眼神幽怨，劉雲飛不知說什麼好。

入了校門，王揚開口小聲問：「劉雲飛，我是不是比較瘋？」

「沒有呀，誰說的呢？」劉雲飛嘴裏忙答，不過心裏卻說，是有些哦，不過很活潑可愛，正是自己所欣賞的，自己太老氣橫秋，太過沉悶了。

「那我是不是很醜？」王揚有些不自信地問，緊張地盯着劉雲飛的反應。

「那有呀，你丑的話我們學校就沒有美女了！」言之太過呀，不過沒辦法，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是不是平時吃她的零食太多了，吃人家的嘴也軟。

「真的？你這麼覺得？」王揚驚喜地問。

「是真的！大家都覺得！」劉雲飛見她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女人都是要人誇才自信的嗎？

「我到了，晚安！」王揚開心地向他揮揮手，準備往教師家屬樓去，剛走兩步又回頭用手指遙遙點了點他說：「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

真是小心眼的女孩，劉雲飛向她點頭卻又暗自誹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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