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如玉美人

十二走出院子，辯了辨方向，依稀記得來時的方向，循著原路慢慢地向回走去，又想起那凌子真小姐來，十二的心「嘭嘭」地愈發跳將起來。想著想著走回了如玉廳的門口，看著牌匾上「如玉」兩個大字，心中凌子真的印象竟越發地清晰，看了許久覺得脖頸酸痛低下頭來眼光下垂處見自己膝蓋上露出兩個拳頭大小的洞，一邊的褲腳已經掉落一塊露出小腿肚來，腳底的那雙鞋一隻漏了大腳趾另只露出小腳趾，頓時自卑暗想道：「不知是什麼樣的人兒才配得上凌家小姐？」想到此處臉色一陣發紅，又是一陣痴獃。幸好如今正是飯口，眾人都去吃飯。十二怔怔傻站了一會，醒過神來慢慢尋找來時的路，依稀記得是拐了三個彎，經過一條長廊又過了九曲橋，便自尋著回去了。

到得屋中，那中年漢子旺財沒在，十二本在荷花池裡泡了好長會，更兼大病初癒「練」了多時「狗刨」渾身乏力，又吃了許多荷瓣腹中飽飽，一陣倦意湧上來，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便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時，耳邊聽得屋門開合的「吱鈕」聲，睜開眼時正是那旺財進來，手裡端著換藥盤子，腋下夾著一個包裹。

旺財進來見十二醒來，說道：「早叫你守規矩，卻如何敢放肆？小萍姑娘領你去哪裡洗澡了？」

十二道：「荷花池。」

旺財道：「嗯，這算對你的懲戒，以後要注意禮數。」言畢不再說話，打開包裹拿出幾件衣服放到一邊。又開始給十二換起葯來。

第二天一早，十二醒來無事，吃過早飯便換上那身衣服，見雖然是綢緞衣衫，卻是一套童僕裝束，看起來和原在鐵府小金子哥哥的裝束一模一樣。心裡未曾在意：「救我一命，做牛做馬又如何。」又想起那救自己的小姐凌子真來，覺得做牛做馬給那小姐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過了會，旺財進來。十二想起凌子真，知道不方便問，便想起荷花池來。向旺財道：「旺財叔，若是可以我想去荷花池再泡上一泡，昨日回來覺得身上的傷好了很多。」旺財隨口道：「也好，注意規矩不要亂闖。」

十二高興地按照昨日的走法向荷花池走去，一路之上心情激動卻又忐忑不安，既想見到凌子真又怕當真見到，心裡猶豫不定，這腳下卻似不受控制般飛也似地向如玉廳過去。到了如玉廳門口，見到那扇屏風依舊立在原處，又回想起昨日的窘態不覺得臉色羞赧，一刻也不敢多待轉頭去了荷花池。因有了昨日的經歷，在荷花池中便輕鬆了許多，邊游邊泡邊玩，甚是快活，竟忘記了時間，但凡覺得肚子餓了，便去摘了花瓣來吃，若覺得困了便找一片大大的荷葉爬上去躺在上面，荷葉也不下沉，整個玩得不亦樂乎，將那凌子真小姐拋去了腦後。

不知過了多久，十二抬頭望天，覺得太陽逐漸西去，才覺得該回去了。依舊如昨般穿了衣服回去。這次走到如玉廳前見有人站在門口，便遠遠地低著頭繞著回去。十二本擔心回去會被旺財大叔責備，卻不料回去后旺財問也沒問，更別提問及十二的中午飯在哪裡解決。此後數日十二均都如此這般去了荷花池，每日去時都希望看見凌子真小姐，卻一連數日未曾見到，就算身邊的丫鬟小萍的聲音也未曾聞得。十二每日都是忐忑而去，失望而歸。如此連續一月，少年的心思便漸漸抑鬱起來。這一日正在荷花池淤泥中泡著，覺得神思睏倦便找了個大大的荷花舒展開身體睡將起來。

正睡間，覺得岸上有人喊自己，聲音清脆若黃鶯出谷，婉轉若百靈歌唱，舉目望去，正是自己朝思暮想地凌子真小姐，只見凌小姐招手道：「十二弟弟，你快過來，我有急事找你。一會要去山中玩耍，我想邀請你同去，你願意去嗎？」十二隻覺得欣喜若狂激動不已，心臟處慢了半拍，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凌子真一直招手道：「十二弟弟，你去也是不去？」十二忙不迭高聲道：「去，我去。」正高聲間，只見從凌子真身後轉過小萍來，手裡拿柄長槍道：「你這小子，如何敢同小姐一起玩耍？先吃我一槍，看看自己的模樣再做道理！」說完便高舉那槍順手向自己擲來。十二大驚急忙閃到一旁，那槍扎了個空，卻濺起無數水花到自己身上。正慶幸，只覺得那身下的荷花一陣顫動，一直磨盤大小蛤蟆從水裡跳將出來趴在荷葉上對自己目露猙獰道：「世人都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卻覺得和你比起來你比我更像蛤蟆。」說完竟在荷葉上搖動跳起了舞，直晃得十二要從荷葉里掉下來。十二猛然驚醒，卻原來是在夢中，只是那荷葉倒是真的顫動不已，頭上也濺了許多水珠。

「嗵」一聲從自己身後響起荷葉亂顫，十二轉頭只見身旁出現一個大大地漩渦向外擴去，緊接著就聽人道：「那個又傻又臭的小子，快閃開出去。」

聽到這聲音十二覺得心中一跳，回頭一看，卻是那日的小萍，小萍手裡拿了塊大石頭正欲再向自己砸來。十二忙擺手高聲道：「小萍姐，不要砸，我這就出去。」說完一頭扎到水裡，奮力向岸上游去。

小萍站立之處正是十二衣服所放之地，這十二赤條條地從水裡爬上來，小萍猛然間見到，登時紅了臉捂住眼睛張嘴大叫：「流氓！無恥！」，腳下卻不閑著，只聽「噗通」一聲，小萍抬起腳將十二踢落在水裡。

十二未曾防備身子後仰直直地打落在水裡，濺起地水花弄了小萍一身。猝不及防間地落水，讓十二滿腔欣喜頓時變成了滿嘴污水淤泥來，掙扎著遠遠地露出頭來，嘴裡吐著泥沙邊情急道：「你幹什麼！」

小萍起腳后也覺不妥，猶自嘴硬道：「衣服也不穿！不是流氓無恥是什麼？」

十二怒道：「我的衣服在你腳邊，我不上岸如何穿！」

小萍狠狠地瞪了十二一眼道：「一會小姐的客人要來這裡觀賞荷花。快快穿衣離去！」說完轉身閉了眼睛。

十二聽得凌子真要來，急忙上岸穿了衣服。那邊小萍問：「你穿好沒有？」

十二道：「好了。小萍姐姐，我問你件事行么？」

那小萍聞聽轉過身來道：「有話快問，小姐就要來了。」

十二張嘴剛要問，就聽得院門口處銀鈴般的聲音道：「子真姐，你說的就是這裡嗎？果然好大的一片荷花池。」

小萍一拉十二道：「傻小子，讓你坑死了！快站到一邊，低下頭不要出聲。」

二人站到一邊，十二深深地低下頭。小萍向門口看了眼又低聲對十二道：「無論問你什麼都由我來回答，你都不要說話，實在憋不住了就學啞巴，啊啊幾聲。要不等小姐走了看我怎樣收拾你。」十二點頭答應。

小萍話音剛落，十二就覺得那銀鈴般的聲音來到了眼前，就聽到一個朝思暮想的聲音道：「如玉，就是這裡，怎樣？我家的荷花品種多吧？」接著就聽到驚詫的聲音道：「十二？你怎麼在這裡？小萍，你身上怎麼濕了？」

小萍囁諾道：「小姐，我是來看看有沒有外人在，結果這傻小子居然在荷葉上睡覺，剛準備趕他走您就來了，是我辦事不利索，沒想到您會來得這麼快！」

凌子真道：「沒事，既然在這裡就在這裡好了，也不妨礙我們賞荷花。」

十二低著頭，脹紅了臉，心裡猛跳不停，卻牢記小萍的吩咐不敢抬頭。

耳旁那銀鈴般的聲音來到眼前，低著頭的十二用餘光剛好看到一個扎著辮子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小女孩大約十歲年紀，瓷娃娃般的臉肌膚細膩，白裡透紅，一雙杏核眼眼皮成雙鑲嵌在一張精緻的鵝蛋臉龐上，小巧地嘴唇紅潤欲滴，小女孩穿著一身白色，仿若一尊羊脂白玉。讓人有一種衝動想伸出手去捏捏小女孩的臉蛋才甘心。

那小女孩道：「子真姐姐，這小男孩也是你家的僕人吧，還真有意思。小孩，你叫什麼？荷葉上可以睡覺嗎？我還真沒有嘗試過呢。」

旁邊的凌子真禁不住笑出來脆聲道：「如玉，你不過才十歲，怎麼的就叫人小孩？」

那叫如玉的女孩道：「哼，我說誰比我大誰就比我大，他就是小孩。」說完又對著十二道：「小孩，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如玉。」

那如玉又道：「子真姐姐，你家的這個僕人小孩真是奇怪，脹紅了臉卻一言不發，莫非是啞巴？小萍說你在荷葉上睡覺，可是真的？」這叫如玉的小女孩圍著十二轉著圈，啰啰嗦嗦地不停地問話，顯然是對十二產生了極大地興趣。

十二站在那裡，低著頭漲紅了臉一言不語，任由那小女孩在自己身前蹦跳。心裡窘迫至極，只覺得在凌子真小姐前丟了面子，也給凌子真小姐丟了面子，不由得又羞又悲，眼淚在眼眶裡轉起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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