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茗雅居內
兩人入了偏門，迎面是一名白衣醫師站在那裡。
葉秋疾走兩步，躬身笑道：「齊醫師安好。小老兒葉秋帶著侄兒前來考核。」
那齊醫師倨傲的點點頭，掃了沈逸少一眼，淡淡說道：「看著年紀不是很大，怎的能煉出那樣優異的縈香丸？老葉頭兒，你是百草堂熟人，自然省得，欺瞞可是大罪。」
葉秋連連擺手，趕緊說道：「這斷不會的，我這侄兒有些小聰明，對煉丹頗有些天賦。」
沈逸少卻氣不過，昂首望著那齊醫師：「不知齊醫師貴庚幾何？修為又是如何？」
那齊醫師眼神陡地凌厲起來，上下掃視著沈逸少，似有所指說道：「年輕人，脾氣沖些也算正常。剛極易折，你省得了。」修為一直是他心中的隱痛，他今年五十多歲，修為卻仍停滯在引氣三層。原本為了有足夠的丹藥輔助修鍊，這才苦修鍊丹術。沒想到修為仍舊沒漲上，卻做了百草堂的醫師。這也算是失之桑隅，得之東籬吧。
葉秋一拉沈逸少，轉而笑著望向那齊醫師：「我們這就進去了，齊醫師。馬醫師交待過，我這侄兒來了，先要過去拜會他一下。」
齊醫師嘴角**幾下，身子微微移過去，再不理會兩人。
茗雅居的大堂極為寬敞，現在卻沒有多少人，只有幾名穿著青衣的雜工穿行在擺滿丹爐的堂中檢查著。
葉秋掃了一眼大堂，拉過一名雜工問道：「小哥兒，馬醫師到了沒有？」
那雜工望了葉秋一眼，再望望沈逸少，眼中滿是艷羨，連忙答道：「馬醫師現在正在頂樓與副堂主品茗，倒是交待過，葉老爹來了，直接過去見他就是。」隨後他又笑著沖沈逸少哈腰說道：「沈少爺，小的名叫馮敬。您有什麼事情，交待小的便是，保管辦的妥妥噹噹的。」
沈逸少似笑非笑望著這雜工，忽的說道：「你現在是否還偷拿了止血草餵豬？」
那雜工愣在當場，不知沈逸少沒頭沒腦這話什麼意思，再想開口，沈逸少已經隨著葉秋上樓了。
葉秋一邊在前邊走著，一邊說道：「百草堂里，也是分派別的。剛才那名齊醫師，是城中齊家的一個支裔，一向看不起我們這種平民人家。待會兒我們要見的馬醫師，便是平民里丹師的佼佼者，對平民倒是不錯。而且，馬醫師修為已經達到了引氣五層，是正牌的楚家白衣管事，在百草堂里頗有些話語權。既然剛才得罪了那齊醫師，待會兒在馬醫師面前，你可要好好表現，尋到這個靠山，以後在堂里才不會受到排擠。」
沈逸少聽的頭都大了，原本以為極簡單的事情，現在看來居然如此複雜。他又有些疑惑，感情這些修仙者沒了心思修鍊，倒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勾心鬥角上了。雖然心中這麼想著，他還是記下了葉秋的囑咐。
兩人還未走到頂樓的樓梯口處，便聽到上面傳來一陣極爽朗的笑聲。
「怎麼樣？我就知道你會是這番表情，老實說，這縈香丸不過是黃級六品的丹藥，材料也是尋常。即便是城中數得著的丹道大師，也煉不出別的花樣來。可是，這一瓶卻是例外中的例外，不僅藥效比坊間流傳的提高兩成有餘，更是掩去了蝶迷花那股怪異的膩香味道，聞起來清香的很。」一個洪亮的聲音得意說道。
另有一個儒雅的聲音回應道：「我最不相信的就是，你說的這丹藥竟是一個少年煉製。老馬，咱們兄弟共事多年，我知道你這人一向慎言，不會無的放矢。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想要安排你一個親屬入門？」
那洪亮的聲音滿是憤怒：「楚鈺，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老馬是那種人？丹道嚴謹，醫者更是需要十二萬分的本領。別說我沒有什麼親屬在接天城，即便是有，若是有些本領我自然將他召入堂中，若是沒本領，就算是我親兒子也沒有在堂中供職的機會！」
葉秋和沈逸少已經走到樓梯口，隨即被一名白衣管事攔住去路：「什麼人？做什麼的？」
葉秋趕緊說道：「小老兒葉秋，帶著侄兒前來拜見馬醫師。」
那醫師仔細打量葉秋幾眼，這才擺手說道：「進去吧！」
上了樓，迎面便是一個碩大的屏風擋住兩人視線。葉秋站在屏風后高呼道：「馬醫師可在，小老兒葉秋拜見！」
屏風后一陣疾聲響動，隨後，沈逸少覺得眼前一花，便有一個極為壯碩的中年人立在他的面前。那中年人望望這兩人，忽的一把將沈逸少拉到身前，口問葉秋：「這就是煉製縈香丸的少年丹師？」
葉秋趕緊點頭應是。
那壯碩的馬醫師仰頭一笑，手拉著沈逸少越過屏風，指著安坐屏風后的一名儒雅文士，大笑說道：「楚鈺，楚大堂主！你可睜好眼睛了，這便是煉製縈香丸的那少年！你過來看看，這少年哪一點與我相像？」
那儒雅文士楚鈺站起身來，仔細端詳了沈逸少一會兒，笑道：「果然是不像，你老馬倒是希望長成這少年的俊朗模樣，無奈天不遂人願啊！可是老馬，即便這少年不是你的親屬，你能證明，就是他煉製的縈香丸？」
沈逸少被兩人品頭論足說的渾身不自在，晃動手臂掙開了那馬醫師鐵鉗般的手掌。
「逸少，還不拜見楚堂主和馬醫師！」葉秋在一邊提點道。他自己心裡也是惶恐的很，那楚鈺雖然談笑風生極是和藹，可是葉秋明了，他可是城中三大家族之一的楚家貨真價實的嫡系，地位尊崇，遠不是樓下那齊醫師一般血脈淡薄的支裔可比的。
沈逸少正要彎腰行禮，卻被那馬醫師一把拉起。
「你先不要拜！你告訴我，這縈香丸是不是你煉製的？如果是，老馬我受不起你這一拜。如果不是，嘿，老馬我把你丟進遺林喂異獸！」那馬醫師緊張的說道，說實話，看到沈逸少這麼年輕，原先他心中那滿滿的自信卻忽的消失，心裡倒是有些惴惴，生怕在老友面前丟臉。
沈逸少站起身來，望望桌上那一瓶縈香丸，卻忽的搖搖頭：「我倒是記得煉製過縈香丸，只是不知道這一瓶是不是。」
馬醫師伸手抄起那丹藥瓶子，一把塞進沈逸少懷中：「看仔細了！」
瓶子一入手，沈逸少便知道錯不了。他煉製丹藥用來盛裝的瓶子都是素問出門買的，單隻說這瓶子粗糙的手感，別人是斷不會捨得將自己的丹藥收在這種劣質瓶子中的。
看到沈逸少點頭，馬醫師興奮的拍拍沈逸少的肩膀，又得意的沖著楚鈺一頓比劃。
楚鈺對於馬醫師囂張的舉動只是微笑回應，他坐在椅上，手指輕敲著檀木扶手，慢悠悠問道：「不知你能否告訴我，你在煉製丹藥的時候，是如何去除蝶迷花的香味，還有是如何使丹藥效果大增的？」
沈逸少心裡一突，思忖了片刻，才開口說道：「去除蝶迷花的香味很簡單，我以《丹道入門》中的洗葯法用寒潭水洗濯蝶迷花三個時辰，再入葯后，香味自然淡了許多。煉丹的時候，再多添加了兩分的檀木屑，香味自然就沒了。至於如何藥效大增，抱歉，這是我家傳的一點糊口技巧。若是說出來，祖宗會夜夜託夢罵我的。」他哪裡會什麼洗葯法，不過是在《丹道入門》上掃了一眼，記了下來。之所以這麼說出來，不過是篤定這兩人不會在縈香丸這種平常丹藥上糾纏太多。總不能說少爺我有淬靈仙決，隨便一用就加了蝶迷花百多年的年限，自然就沒了那令人膩歪的香味。
果然，那楚鈺只是點頭笑道：「小夥子很有趣，好罷，你那技巧既然不願說出，我也不打聽。你們下去吧，若是待會兒通過了考核，我再和你詳談。」
馬醫師卻一把拉住沈逸少，不依不饒問道：「你說的洗葯法，是不是古手法？」
沈逸少心裡暗暗叫苦，只是點頭。
馬醫師看到沈逸少肯定，這才嘀咕說道：「果然丹道是嚴謹的，一絲都偏頗不得。現在的煉丹手法被改的亂七八糟，入門雖淺，難有大成就！現在研究繁瑣的古手法的人已經不多了，沒想到你這少年居然能定下心來研究。這很好，我很欣賞你！」
他想了想，又拍著沈逸少肩膀說道：「這次考核是要公平的，我不便幫你。所幸，你自己的本事足以應付這考核。你安心下去，若有誰為難你的，就報我的名字。還有，若是瞎了眼的監場醫師將你刷下來了，你也不要心焦，我定會給你主持公道，打斷那個不長眼的狗腿！」
這還算不幫助？周圍的人好像對這馬醫師有些邏輯問題的話語習慣了，也不見有什麼反常表情。
葉秋在一邊聽的欣喜，趕忙拉著沈逸少彎腰道謝，這才走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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