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境界

精緻！

這生死裴靖見到這座房屋的第一印象。在這個單層小屋之上，雕刻著細緻入微的窗門、房檐，甚至連屋頂上密密麻麻的瓦片和橫樑上的雕花都隱隱可見，裴靖絲毫不懷疑，若非是窗門緊閉，他定能看見房屋內的傢具。唯一的遺憾就是，這座府邸只有著單一的灰色調。

裴靖並非毫無見識的人，相反，裴靖自幼遊歷天下，走過許多地方，也虧得中土地大物博，見識到了許許多多的能工巧匠，他們技藝非凡，能將各種蟲魚鳥獸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但是，也僅僅是「如生」而已！他們的技巧再強，也絕對無法雕刻出活的生靈。

而眼前的這片房屋則不然。房屋雖然摸著感覺到冰冷，但是分明可以清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生命氣息！若是飛禽走獸一類的手工物件，感受到生命的氣息，這幾日見識到到荒城的瑰麗和修者的神通之後，裴靖也只會感慨一聲巧奪天工，但是眼前這座房屋，怎麼會……

裴靖一臉茫然地朝歐冶望去，歐冶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然而邵峰卻不同，他似乎看出了什麼，聲音如往常般低沉：「您、您怎麼捨得呢？您不是說要將一輩子的心血投入進去么？為什麼又放棄了？」

歐冶沉默了許久，最終慘然一笑：「謝謝你的好意了，真的謝謝了。可惜……我知道，你也期待著我的成功，可惜，天意如此。修者再強，怎與天命相鬥呢？其實，你也不是一樣放棄了……」

邵峰也同樣沉默了，他找招了招手，那座府邸從裴靖的手中飛向了自己。他細細摩挲這這個府邸的一絲一角，眼中竟然閃現出一絲溫暖：「好兄弟，這難道也是你的意願么？」

他這句話卻引起了房屋的小小震動，彷彿在回應著邵峰一般。

「失去了一切，他已經只能當做器靈存留於蒼茫世界了。輪迴，不會是他的選擇的，我知道……」老人一臉傷感，撐著身旁的桌子，顯得如此的無力。其中的凄苦，將裴靖的心也憔悴了。

「無心玉……」邵峰仰天長嘆，「十六年了，都十六年了啊。知道歐兄罹難，無心玉出世，火速趕往夷昌，終於在最後關頭奪得此寶，途經九幽密境，終於來到荒城送至您手上……往事已久歷歷在目啊。我本以為您能夠化腐朽為神奇，以元神養胎，再塑歐兄之身的……」

歐冶苦澀地說：「無心玉是好，但卻達不到傳聞中以元神養胎的無上作用，終究是棋差一招，讓天命勝去了……可憐華兒，只得永生永世寄宿在這府邸之內。」

他也隨之嘆氣一聲：「罷了罷了，他生前最喜歡的就是煉製府邸，能夠化身成為這驚世知足，他也應該能夠滿足了吧。」

「可是，即便是因為我的緣故，您為什麼會選擇給他，即便歐華兄已經靈識消散，可讓他陪著您不是更好嗎？」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時，也許一切都不復存在了……你我都明白的，選擇了留在荒城，就選擇了什麼……」

邵峰聽到此話，突然記起什麼，無言的點點頭。其實他也想告訴歐冶，裴靖他活不長久了。但最終他為了一種難言的感慨而選擇了保持沉默。

裴靖在旁邊一頭霧水。他看的出，荒城中的人似乎都守著一個秘密，卻無人願意向他提起。

那個灰色的府邸慢慢又飛回到了裴靖手中，安安靜靜，任誰都想不到則其中，竟然寄宿著一個本應該消散於世間的靈魂。

「無修……」

「啊？」裴靖訝然抬起頭，實在是沒想到邵峰會以字稱呼自己，這不僅僅代表著一種認可，也含著一絲請求的一位在其中。

「好好對待他吧，把他當做親人一般。」邵峰一如既往的低沉，只不過其中的誠懇之意裴靖聽的明明白白。

裴靖看著手中的府邸，響了許久，重重地點了點頭。這也是一個承諾，算是為了回報歐冶的贈寶之意，即使是他本身沒有同情之心，但在俗世中的禮教也讓他明白一點，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既然如此，收入自己的體內吧。」

收入自己體內？裴靖和邵峰同時一愣。裴靖是根本就不知道怎樣收入身體，難道是吞下去嗎？而邵峰則想的更深。

「難不成，這座府邸已經成功達到清境了嗎？」邵峰聲音難得有一絲驚訝。

「你以為呢？蒼茫世界千年一見的無心玉和濁破清之境才能產生的元神，加上老身八百多載歲月的『虛鼎』煉器術，還成就不了一個清境法寶么？」歐冶說這話時

裴靖以便為歐冶八百多歲的高齡而震撼，一遍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清境？濁破清？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裴靖不解地望向邵峰。

歐冶奇怪地望向邵峰：「我知道他是凡人之身強行逆天修行，事實上，如今荒城中人都已經知道他的存在。但是這數日之中，你怎麼就沒有告訴他這些常識呢？」

邵峰有些尷尬，沒做回答。裴靖一想也知道，這不是邵峰的錯，自己的命已經不長久了，知道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用處呢？

歐冶此時反而起到了一個導師的作用：「所謂清境，是對於蒼茫世界之中修者境界的劃分。你可知道，盤古開天地的事情？我想，這最古老的傳說，在你們凡人的世界之中應當也有流傳吧？」

裴靖自然知道，這是個家喻戶曉的故事，在見識到荒城的壯觀之後，他對於原本這些只是當做傳說來看的故事，也逐漸開始重視起來。

「盤古大神開天闢地，將原本混沌一片的世界劈開，清氣上升成為天，濁氣下降成為地。而修者的修行，溝通了天地之力，也不知為何在修鍊到一定階段之後有了一些特別的改變。」

「在這個特別的階段,人體內的三魂七魄凝聚成為自己的元神，人從**凡胎終於開始蛻變從而有了一點天道的能力，可以不再憑藉法寶而遨遊天地，和其境界之下的人相比就有如同清氣和濁氣的分別一般，所以我們稱之為濁破清之境……」

聽到這兒，裴靖不自覺看向邵峰，原來身邊這個整日聲音低沉的憂鬱男人，竟然是達到了濁破清之境以上的絕世強者。單從那日由上官輕鴻陪同前去邵峰府邸和異象之後被眾多修者圍觀來看，荒城之中的大神通者不計其數，卻沒有記個能馮虛御風，達到濁破清之境。

「而因此，人們將次境界之下成為濁境，將其上境界稱之為清境。濁境之中，有著四重境界，玄門通、萬物御、虛實辨、靈識生。玄門通，就是我們修者通過溝通天地之力不斷修行的開始。我想至少這點，邵峰他不會沒說吧？」

裴靖點點頭，總算是緩解了邵峰的窘境。

「萬物御之境，能用吸納的天地靈力出體御使萬物，此時，法寶之類的便可使用。之還有虛實辨，此境中人在吸納天地靈力之時，便可以根據天地靈力的不同來辨別生靈死物等等物件。靈識生，由三魂七魄的初次成長而生成靈識，代替雙眼觀察世間。」

「同樣，清境之中，也有四重境界，天地開、禍福知、生死變、造化奪。這后四種境界，那是天地間鮮有修者能夠達到的，縱觀千古，多少人傑在濁破清之境便已經到達極致。」

「這濁破清之境何止是一道坎，即便僥倖邁入此境界之中，也難有人能夠突破此境，達到天地開的境界之中，留下的記載自然不過隻言片語而已。許是老頭子我專攻煉器一道，即便憑藉福運能夠僥倖得以延長壽命，可虛活八百載終究是無法成功，所以，我也不知道其上的境界是如何的。而今，我卡在濁破清之境之巔已經有數百年了，若非如此，若非如此……我的華兒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地離開人世……」

歐冶不勝唏噓。

「也只有邵峰這般的天縱奇才吧，才能在短短的三百餘歲光景中便到達了天地開的境界。邵峰，你也不要在藏著掖著了，把這天地開的境界告訴這位小友吧。」

天地開，按著歐老的意思，這算的上是千古人傑了吧。可惜，英雄難過美人關，終為情字銷斷腸。裴靖心道。

邵峰許是剛才聽了歐冶的話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板著張臉說道：「天地開，正如盤古大神開天闢地后一般，清氣和濁氣完全區分開來，此時，元神便可出竅，於天地間短暫存留了。這個境界之中，身時身，神是神，可合一，可分離。不再像三魂七魄一般必須始終拘束於肉身之內了。」

「而其上之境……」他搖了搖頭，「修行最忌急躁，我不過踏入天地開十餘載，境界剛穩定，即便是有處可以詢問的到，又有什麼用處？何況，濁破清之境以上的境界，甚至比之濁破清更難以攻克，千百萬不存一，此生此世我都無法達到也是可能的。所以，這些東西，我也不甚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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