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凡世

第一章 凡世

這是一座孤立於一望無際川流中的高山。

此時,正是冬至,地面鋪上了厚厚的一層白雪,寒風掃起雪花,發出『呼呼』的咆哮聲,縱使天空中明日高掛,依舊寒冷刺骨,使得往日喧鬧的平鸞峰,寂靜十分。

在平鸞峰的山腰處,有一座小木屋,一位年過七旬的老者,雙手背負,看着面前玩鬧的小男孩,神采非凡的面容上,透著一絲安慰的笑容。

「哈哈……」

小男孩抓起一把雪,陡然向老者扔去,老者身體微側,輕易的躲過,他並沒有生氣,而是微笑的搖搖頭,道:「胡鬧……」

「爺爺,跟我一起玩吧!」小男孩亂蹦帶跳的來到老者身旁,拉着他那乾瘦的手,撒起嬌來。

老者並沒有拒絕,一大把年紀,居然和一個小毛孩打起雪仗,看得出來,他是多麼的疼愛着個小孫子。

「哎喲!爺爺,你賴皮,哼……」

平鸞峰上,爺孫倆的歡聲笑語,讓這寂靜的山峰,又有了生機。

也不知二人嬉鬧了多久,忽然停了下來,只因為看到不遠處,一條獵狗,正奮力追逐著一隻剛成年的白兔。

雪地里,兔子的腿比較短,奔跑的速度大打折扣,若不是兔子行動矯健,利用樹林的優勢左右穿梭,怕是早就成了獵狗的美餐,但這樣的奔跑,兔子根本堅持不了多久,最終體力透支,一不留神,撞到了樹上,只能眼巴巴的等著獵狗來吃它。

獵狗呲著牙,口水欲滴,一步一步的向兔子逼近,忽地一個雪球狠狠的向它砸了過去,獵狗靈敏的閃過,咆哮了幾聲,眼神透著殺氣,緊緊的盯着小男孩,顯然,剛才那雪球就是男孩砸過去的。

「惡狗,不要欺負弱小。」小男孩又抓起一把雪,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是被那獵狗恐怖的氣勢所嚇到,但他並沒有退縮。

在獵物面前,獵狗天生就具有一種威懾力,別說一個沒有反抗力的小男孩,哪怕是比自己實力強悍的大型野獸要搶它的獵物,它都不可能輕易相送。

「嗷……嗷……嗷……」

獵狗連嚎,猛地沖向小男孩,忽地騰空躍起,攻擊的目標就是小男孩的脖子。

「啪……」

同樣還是雪球,拳頭大小,但速度卻是快得要命,別說獵狗此時還處於騰空狀態,哪怕是在地面,面對如此快速的雪球,也根本無能力躲避,只能任由那雪球砸飛,獵狗自知不敵,爬起就跑,很快就消失在樹林之中。

然而打跑獵狗的並不是小男孩,而是他身旁那仙風道骨般的老者。

此時小男孩已經抱起了受傷的兔子,二人回到了木屋內。

……

「天凡吶!你為何要救它?」老者忽然問道,木屋中,爺孫對坐。

陳天凡莫著白兔溫暖的絨毛,道:「爺爺不是常常教導孫兒,萬物由善嗎?一個善良的人,不能妄自殺生,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老者點點頭,笑道:「不錯,世間萬物,皆應為善,勿貪,勿鬥狠,勿殺生,勿為惡,天下為善,方能太平。爺爺希望你能做一個善良的人,今天看到你不畏危險救一隻兔子,也不枉我這十年來對你的教誨。」

見爺爺誇獎,陳天凡笑眯了眼,「孫兒從三歲起,爺爺就讓孫兒熟讀《大慈大悲經》,孫兒自然懂得為善的道理。」陳天凡抓抓頭,接着道:「但是爺爺,我們久居在遠離俗世的大山,平平淡淡的過生活就好了,善不善良,好像與我們沒有關係吧!」

老者搖頭道:「天凡,上善若水是一種境界,是否居於俗世,二者並不衝突,只要你記住爺爺的話,認真品味《大慈大悲經》的奧妙就對了。」

從陳天凡董事的那一天起,陪伴他的只有爺爺,爺爺也非常疼愛他,總之,爺爺所說的一切都是對的,至少陳天凡是這麼認為。

「天凡吶!」老者從懷中拿出一本書,放在陳天凡的手中,陳天凡接過,只見書本陳舊,藍色的書面上寫着《幻元經》三個大字,「爺爺總有百年終老的時候,這本經書中記載着一些修鍊的法門,你好好修鍊,待得爺爺哪天走了,不能保護你了,你也能依靠也書中的法門防身。」

陳天凡看了看經書,又看了看爺爺,眨巴眨巴眼睛道:「爺爺要走,你要去哪?」

老者一笑,摸著陳天凡的頭道:「人終有一死,更何況爺爺這把年紀,已經活得夠久了。」

陳天凡畢竟是個孩童,聽爺爺這麼一說,一種莫名的心痛頓時湧入整個身軀,眼淚也不知怎麼地就流了出來,撲進爺爺的懷中,哽咽道:「爺爺不會死的,不會的,我知道爺爺會永遠陪着孫兒,如果爺爺死了,孫兒也會死的。」

縱容有着神仙一般的氣質面容,此時也禁不住淚光閃爍,老者長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情緒,道:「爺爺也捨不得天凡,但人總逃離不了死亡的宿命,天凡,你要明白。」

那個日,從未有過的悲傷佔據了整個房屋,陳天凡也明白人會死的道理,他只希望,這一天來得越晚越好。

……

凡世,終歸好景不常,人無百年好,花無百日紅,老者終於還是敵不過歲月的痕迹,半年之後,離開了人世,接下來的時光,陳天凡除了陪在爺爺的墳前,就是坐在屋檐下和白兔說話,生活,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顏色。

……

「小晶,你說人死了后,會去哪呢?」

屋外滂沱大雨,陳天凡抱着白兔,由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只因為這隻兔子和其他兔子不一樣,眼睛成紫色,如水晶一般晶瑩剔透,所以陳天凡將它取名作『小晶』。

小晶安詳的躺在陳天凡的懷中,沒有任何的反應,當然,如果有反應就怪了。

「爺爺到另外一個世界應該不會孤獨吧!我的父母不是也死了嗎?我想,他們在另外一個世界,一定很開心。」

小晶跳出陳天凡的懷抱,去吃早就準備好的青草,根本不予理會陳天凡,陳天凡看了一眼,倒也不以為然,只是無奈的笑了笑。

天空烏雲密佈,陣陣雷鳴不絕於耳,忽地一道閃電,如神龍出水,蜿蜒劈下,整個平鸞峰頓時亮了起來,小晶被雷聲嚇到,哪還有心思吃草,立馬竄到陳天凡懷中,它知道,身邊這個人,是絕對的安全。

耀眼的電光轉瞬即逝,隨着天空沉悶的雷鳴間斷響起,一聲沉痛的悶哼陡然出現在陳天凡的耳中,這絕對不是雷聲,他能判定,那是人發出來的聲音。

果然,一棵歪脖子樹被什麼東西撞倒,隨後便出現一個人,狠狠的倒在水泊中,濺起一米高的水花。

「啊……」

陳天凡猛的站起,心中不禁害怕起來,疑惑的看着水坑中的人,那人身體魁梧,個子卻是不高,雨水打在他光溜溜的頭上,如同滴在燒紅的金屬上一樣,居然化作蒸汽。那人站起,身上也同樣如燒紅的金屬一樣,將水瞬間燒乾,化作青煙。

在那光頭站起的同一時間,一道金光如閃電般落在光頭的面前,金光淡去,隨即出現一人,依舊是個光頭,身披袈裟,人高馬大,虎背熊腰,手中赫然拿着一根兩米長的銀錕,顯然是個和尚。

這和尚一落身,根本不給那矮個子光頭喘息的機會,手中銀錕橫掃,矮個子光頭躍起閃躲,和尚速度極快,立即飛腿踢出,矮個子光頭本就受傷,面對如此快速的攻擊,避無可避,只能眼巴巴的吃上那如奔雷的一腳,人頓時飛射出去,且料所飛出的方向居然正對着陳天凡。

從矮個子光頭出現,到他被踢飛,這段時間只有霎那,陳天凡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天降大禍,「蓬」的一聲,被矮個子光頭撞進了屋中,立刻昏迷。

「哼……」

這一下可撞得不輕,矮個子光頭連忙爬起,看了一眼昏迷的少年,他是萬萬也沒想到,這樣的地方,居然會有人居住,也正是這少年幫他擋了一下,卸去不少力道,才能揀回一條命。

「能光,你枉為出家人,出手如此狠毒,還傷及無辜。」

能光就是這個和尚,是摩尼禪若寺中弟子,而矮個子光頭名叫巴剛,屬於妖族一員。

巴剛扶起陳天凡,趁說話之際摸了一下陳天凡的經脈,居然還活着,巴剛不禁有些詫異。

能光雙手合十,一聲「阿彌陀佛」震耳欲聾,道:「罪過,罪過,貧僧並非故意傷害那小施主。可今日開殺戒,卻是為了造福蒼生,除你一惡妖,救萬民水火。」

「哈哈……」

巴剛一陣狂笑,抓起陳天凡,道:「好,你要救人,今天老子就給你個機會,只要你立刻滾,老子就放過這小子。」巴剛扣住陳天凡的喉嚨,作為威脅。

能光參佛數十載,有一顆慈悲的心,若不是巴剛為禍人間,能光也不會花上一年的時間追逐他,直至今日,才有殺他的機會,就害怕他用這招,才將他逼到無人之境,卻沒想到,這樣的地方,居然還有人居住,而且還是個小孩。

巴剛什麼事做不出來?更何況是在危及他生命的時候,能光相信,如果自己強行動手,這小孩絕難逃一死,那自己可就罪過大了。

「好,只要你答應不傷害這孩子,貧僧放你一條去路。」

「那你還不快滾?哈哈」巴剛得意的大笑,心中暗道:「愚蠢的人類,特別是這些假惺惺的和尚。」

能光抱着一顆慈悲的心,縱容萬般無奈,也只能轉身離開,然而在他轉身的那一霎那,巴剛身體散發出強烈的殺氣。

一道火紅的光芒衝天而起,不知在什麼時候,巴剛手中多出了一根暗紅色的杖子,空中烏雲急速聚集在巴剛的頭頂,杖子急速旋轉,一開始杖子的殘影形成一個圓盾,又在瞬間連殘影都看不到,一股龍捲風直衝天際,頓時風捲雲涌,一道道電蛇環繞龍捲風,匯聚在巴剛的身上,電蛇流動在他整個身軀,其模樣猙獰,恐怖至極。

「風雲涌……」

巴剛大喝,殘風捲起雨水,四處飄散。能光修為頗深,早就察覺巴剛的殺氣,在轉身之際就作好了防備,但他卻萬沒想到的是,巴剛使出的竟然是他佛家絕招『風雲涌』。

『風雲涌』本是佛宗第三代弟子覺聖大師參天地風雲聚變,所領悟出的一門殺訣,威力足可開山劈地。若是正宗佛家弟子使用,天空中則會出現祥雲,金光大盛,豈不知巴剛從何處習得此法,縱有其勢,卻邪惡至極。

烏雲匯聚,電蛇蜿蜒,一觸即發,能光根本就沒時間去思考其中緣由,連忙脫下袈裟,檔在身前,全身靈力匯於掌中,按在袈裟上,袈裟金光閃爍,頓時撐大了數倍,形成一面屏障。

「轟……」

一道風雲捲起萬條電蛇向能光衝去,速度如電光火石一般撞向袈裟,巨響過後,能光猛退一步,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向袈裟,原本單手支撐,顯然低估了它的威力,此時不得不奮力抵抗。

那一邊,巴剛悶『哼』了一聲,見能光居然能擋住他奮力的一擊,臉色陡變,紅光一閃,現出了真身。那是一頭『火電牛』,渾身炙熱的火焰燃燒,牛角之間,電流湧入風雲。

霎那,無數電蛇纏繞着袈裟,能光只感雙臂如招雷擊,雙臂麻痛不已,袈裟猛的撕成無數碎片,風雲如巨石般擊向能光的胸口,頓時被擊飛數十米。

『風雲涌』的威力豈非只有此等,一般達到心明期的佛門高手發揮三乘威力,足可破山裂石,以能光的修為,即使全力抵抗,也只是以卵擊石。(註:風雲涌威力強大,只有達到心明期的修為者才能完全駕馭,若未達心明期強行修鍊此法,必大損元丹。)

能光才是大悟後期,而巴剛的修為在他之下,強行修鍊『風雲涌』,虧損元丹還不說,就連『風雲涌』的威力連一乘都發揮不了,一開始大意,沒有全力抵擋,豈料『風雲涌』的威力如此強大,即使以巴剛的修為使出,居然還是讓他身受重傷。

平鸞峰上,雨並沒有要停的趨勢,巴剛此時已經奄奄一息,環繞在身體周圍的火焰,在雨水的澆灑下,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木屋的正前方,能光強忍着體內的劇痛,緩緩向巴剛走了過來,頭上、臉上,疼痛的汗水和雨水混淆在一起,快速從下吧滑落。

兩人一牛一兔,此時此刻,只有小晶最清醒,但它並沒有因為害怕而逃跑,只是萎縮在陳天凡的懷中,緊緊的關注著這發生的一切。

一道紅光再次從巴剛身上發出,他用盡最後的一點靈力,幻化**形,見能光逼近,不得不再次抓住仍處於昏迷狀態的陳天凡。

「禿驢,你再敢靠近,我就殺了這小子,就算今天死在你手裏,我也要拉個墊背的,讓你內疚一輩子。」巴剛已經沒人任何的戰鬥力,但要殺掉這個小小的人類,還是易如反掌的。

能光身受重傷,體內五臟六腑已被『風雲涌』震移了位,他目前根本沒能力去救那孩子,眼見巴剛只有一息生氣,隨便補上一錕,便可讓他消失人世,如果現在出手,巴剛必會在死之前殺了那孩子,但如果就這樣放他走了,以後等他恢復,豈不是又會塗炭更多的生靈。

「佛祖……」能光跪倒在地,內心交織,「貧僧該如何是好啊……」

見能光謹慎恍惚,巴剛背起陳天凡,憋著一股求生的意志,往平鸞峰邊逃走,能光眼巴巴的看着,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苦笑搖頭,「罪過……罪過……」

……

平鸞峰處於急流中央,四周環水,距離最近的山頭,都有數里之遠,若是沒有受傷,巴剛便能駕御法杖飛過,但此時內丹巨損,一點靈力都使不出來,更何況還背着一個孩子,他站在崖邊,心灰意冷。

大雨滂沱,山崖極滑,巴剛癱坐在地,緊緊的抓着陳天凡,心道:「難道我真的要命喪於此嗎?我真的……」一場惡鬥,巴剛身心疲憊,身處險地,卻又無路可逃,暗自覺得自己可悲,他看着大雨灑落在急流中,內心茫然。

「妖孽……」

正在巴剛茫然之際,一聲爆喝忽然從樹林中響起。

能光,是他,原本慈悲的面容此時生出了殺意,「不能再讓你為禍人間了……」

一道銀光從銀輥中掃出,如奔雷般擊向巴剛,最後一點求生的意志消失殆盡,巴剛心中很清楚,他絕無法躲過這滅頂的一擊,當下心灰意冷,眼一閉,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雨水滲透了山崖邊的土壤,在那銀光即將掃在巴剛身上的同時,土壤塌了下去,巴剛、陳天凡和小晶,立刻滑了下去。

巴剛作惡多端,能光早就立誓為民除害,若是真的放巴剛走,待他逃離險境,他依舊不會放過小男孩,而且以後還會罪惡。小男孩總是會死的,只是遲早的事,能光想到這一點,連忙追來。且料,事情會這般發展,眼見陳天凡掉落山崖,當即飛奔過去,用盡身體最後一絲力氣,將銀錕擲出,穿在陳天凡的衣服上,向對面的地面飛去。

那一刻,能光也跌落山崖,心中還在擔心着陳天凡的生死,「孩子,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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