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牢

坐牢

幽夜,燭火跳動。

林默洗漱完安靜地躺在床上發獃。

老實說,她現在就像身上爬了一萬隻螞蟻但四肢都被鐵鏈鎖住一樣難受

跟別人睡一張床,尤其是跟一個陌生人睡一張床,她覺得窒息,恨不得懸浮在床上,正琢磨著如何開口去樓下大堂睡桌子。

上官丹鳳坐在梳妝鏡前一下一下地梳著頭髮。

她一邊梳,一邊道:「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還不睡?」

林默尋思你不是梳頭呢么,再說你睡不睡關我什麼事?出於禮貌,她還是問了:「你為什麼還不睡?」

上官丹鳳微笑道:「因為我在等人。」

靜默,唯有更漏滴在銅壺裡,啪嗒作響。

「……你難道不想問我在等誰嗎?」

林默心想這床睡咱倆人夠擠的了,再來個人也睡不下啊,為了防止尷尬,她又問:「你等誰啊?」

上官丹鳳卻笑了,笑得像山村老屍楚人美,她抬手,竟撕下了自己的臉皮!

林默:「……」

恐怖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面具下是一張更加嬌美的臉。若是方才美的像是月里嫦娥,那現在這張臉就連嫦娥都要遜色三分。

她的微笑已成冷笑:「怎麼樣,這張臉生得如何?你可知道我日日頂著那個醜八怪的容貌有多痛苦?我本可以忍受這種痛苦,可正因為你,你讓我的忍受全都沒了意義!」

林默:「……」

她沒說話,連表情都沒怎麼變。

上官丹鳳綳不住了,她站起來厲聲道:「你!你竟不好奇我為什麼要戴面具么?也不好奇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

林默遲疑道:「這……是我能知道的問題嗎?」

江湖太危險,死於「你知道的太多了」的人每天都有,林默充分吸取經驗,堅決扼殺好奇心。

上官丹鳳慢慢的走過來,冷冷道:「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

林默沒動,也沒說話,就靜靜的看著她,整個人佛到不行。

「你不問,我卻不能不告訴你!我根本不叫上官丹鳳,而是上官飛燕。」

林默:「……」表達欲大可不必這麼強烈。

上官飛燕接著道:「你知道么,陸小鳳本已經拒絕了我,我正要去江南尋花滿樓,有人告訴我,只要我把花滿樓握在手裡,陸小鳳為了他的朋友,想讓他幹什麼,他就得幹什麼,我面具下的這張臉就是為了花滿樓準備的。」她突然又猙獰如山村老屍:「可是你出現了!他竟為了你幫我做事,你說,作為一個女人,我會容得下你么?」

「那日在珠光寶氣閣,我本潛伏在池塘底下,正要趁人不備殺了閻鐵珊,還是你,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讓我在水底下動不了,沒法動,差點被淹死,你說,我該不該恨你!」

「我絕不能讓你去峨嵋,因為一旦獨孤一鶴的說辭與閻鐵珊一致,再查一下兩人當初是如何聲名鵲起,那我這齣戲可就沒法唱了。」

「只要你死了,我再栽贓給獨孤一鶴,那麼,無論他再說什麼都沒用了。你知道的,憤怒和傷心可以完全摧毀一個男人的理智。」

「很奇怪我為什麼會把這些都告訴你對么?很奇怪為什麼我不是你的對手卻能如此有恃無恐,對么?」

林默:……不,我不奇怪。

這年頭莫名自信的人總是特別多。

上官飛燕笑容款款,眼裡卻是怨毒的光:「方才你的洗澡水裡,被我放了至少十倍的軟筋散,現在你恐怕動一動都費勁吧?」

「現在給你見見我的朋友,玉面郎君柳余恨。」

一個人自窗外翻進來,自黑暗來到了光明的燭火下。

容貌醜陋,且殘疾,一隻手上掛著銅球,另一隻手上掛著鐵鉤。

柳余恨沒有那麼強烈的表達慾望,他沉默地走上前去,揚起手中的鐵鉤,粗糲的聲音好像吞了一把鐵砂。

「死之前,你還有什麼想說的么?」

林默瞳孔驟縮,頭髮一根根地立起來,他,他長得比山村老屍還嚇人!實在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範圍,再多看一眼,本就不好的睡眠更要雪上加霜了!

柳余恨道:「看來你很識時務。」

鐵鉤落下。

電光火石之間,兩根手指頭夾住了鐵鉤。

陸小鳳忽然站在了床邊,黑夜裡,他好似一隻幽靈,「我知道默默想說什麼,我來替她告訴你:但凡有絲毫能改變結果的可能,就不要把你的計劃告訴敵人,那樣很蠢。」

一聲輕笑從上官飛燕的背後響起:「看來這裡已不需要楚某救美,夜深了,在下回去了。」

上官飛燕倒抽一口氣一口冷氣,猛地回頭,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在他說話之前,她根本沒發現身後有人!她驚恐道:「你……你是什麼時候……」

門口,花滿樓道:「當然是在你說第一句話的時候。難怪都說盜帥輕功獨步天下,今日花七才算長了見識。」

上官飛燕驚呼:「盜帥?楚留香!」

陸小鳳道:「七童,你這樣說我可要傷心了,難道我的輕功就比他差了?」

花滿樓只是笑。

柳余恨在拚命地想把鐵鉤拽出來,偏偏鐵鉤如同卡在了岩石里,動不得分毫,他眼紅如血,舉起另一隻手的鐵球猛地向前砸去!

「看劍!」

……

鐵鉤脫手,柳余恨跪地,鐵球鐵鉤拍在一起。他大駭道:「這是什麼招式?你究竟是人是鬼!」

林默從床上坐起來,又站了起來,看看上官飛燕,又看看柳余恨,露出了笑:「看來我又要有二十兩銀子到手了,只可惜坐北朝南的監牢卻沒有那麼多。」

楚留香苦笑道:「好狠心的女人啊,我好心過來救你,你卻為了十兩銀子,依舊要將我送入大牢。」

林默捂臉,道:「我可以跟刑部反應你有立功表現,為你減免刑期。」

上官飛燕尖聲叫道:「不!我不去!我不要坐牢!你怎麼,你怎麼還能動?我明明看見你洗澡了!」

林默道:「大家都很警惕你,我要是中了招,豈不是顯得我很蠢?」

她自己也沒想到,套了一身外掛,最終能救命的居然是剛入六扇門時,金九齡教她的東西。

「江湖上的暗昧伎倆層出不窮,最常見也最簡單的,就是下毒,好的毒藥沒人會浪費在你身上,蒙汗藥和軟筋散用處最多。你看好,蒙汗藥下如茶酒中會發酸,軟筋散會有淡淡的甜味,這二十被茶湯只有一杯是好的,其餘都被下了葯,把它找出來。」

林默反覆嘗,反覆試,反覆暈倒,總算用了一個月結束了這門痛苦的課程。

十倍的軟筋散泡在洗澡水裡,別人或許不會察覺,但那味兒深深刻在她腦子裡,聞一下差點沒給她送走。

若不是想釣魚執法,她早就捲鋪蓋睡大堂了。

……

天明時分,京畿官道。

冷血坐在官道邊的茶棚里喝茶。

他的劍無鞘,擱在腳邊,被太陽反射出銀亮的光。

林默站在一邊,快活的心情長著小翅膀啪啪刪了她好幾個大嘴巴子。

「我剛剛沒聽明白,你是說,你是來抓我的?」

冷血道:「不錯。」

「因為我劫了鏢銀,搶了王府寶庫,還刺瞎了很多人的眼睛?」林默擺手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是清白的,吶吶,這兒有人給我作證的!」

「是吧,你們都知道的吧,我們一直在一起,從來沒有離開過。」

「不。」冷血道:「並不是一直在一起,據我調查,你失蹤過不止一次,陸小鳳也不止找過你一次。」

「你失蹤的時間與案發地離得很近,你有作案動機,也有作案時間。」

林默傻眼了,她道:「我那是迷路!我,我,哎呀冤死我了,我是不小心迷路啊!」

冷血皺眉:「難道你覺得這個借口,很有說服力?」

林默躲在陸小鳳身後,腦袋探出來:「你說是我,你有什麼證據?」

冷血道:「自然是有。」

他掏出一張卡片,一個絕對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卡片。

上面端端正正印著林默的照片,十九歲的模樣,白襯衫,高馬尾。

「這個是你的東西,它就落在王府寶庫箱子間的縫隙里。」

沒法抵賴,林默瞪大了眼:「是我的校園卡!」

跟她一起穿越而來,跟手機電腦放在一起的校園卡,她放在箱子的最裡面,從來沒動過!

陸小鳳接過卡片,念出了上面的字:「學大范師……北京師範大學,北師大?」

林默差點原地升天,犯人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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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買金九齡股對吧?我要開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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