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

子桑羽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位病秧子一般的顧世子,定不像他表面上那樣人畜無害。只是此刻對方那張便是男子見了也會嘆上一句俊美的臉上,滿是病容。

這樣的人,實在會讓人忍不住放鬆警惕,心生憐憫。

子桑羽不由得放緩了周身氣勢,先告罪道:「還請顧世子恕在下失禮。」

飛廉在一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既然知道失禮,為何還要跟?」

顧淮低低的咳嗽了一聲,輕斥道:「飛廉,不得無禮。」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許是咳嗽了太久,傷了喉嚨。

子桑羽有了一瞬間的猶豫,他是不是選錯了時機,此刻應該讓眼前這人趕緊回去休息,而不是被他攔在此處。

到底還是理智站了上風。

「在下來,是想懇請顧世子約束好顧府下人,不要讓無辜之人平白陷入爭端之中。」

顧淮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茫然,「閣下是何意,顧某府中人如何得罪了你?」

子桑羽皺了皺眉頭,「這些日子,長安盛傳的流言,世子難道不知?」他憋著火氣,卻也不想將昭昭的名號說出來。

姑娘家名節何其重要,如何能容旁人玷污?

都說顧世子有一副玲瓏心思,有些話就算他不說,也應該懂。

可子桑羽猶豫了一瞬,又道:「我家主子對您沒有男女之情,您不必誤會。」說完這話,他又有一絲懊惱為何要畫蛇添足,添上這一句。可不說這句,他又心有不甘。他想起大慈恩寺外,他家主子實則是對眼前這人有些在意的。

「在下言盡於此,告辭。」

子桑羽也不等顧淮給出什麼回應,轉身下了馬車,不過一息,他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飛廉是目送他離開的,晃眼就沒見了他身影,不由感嘆道:「這人身手不錯啊,怎麼先前跟蹤那麼容易就被屬下發現了呢?」先前這人跟上他們馬車,沒到半刻鐘就被他察覺,而此刻,這人卻能瞬間消失在他眼前,就這樣失去了行蹤。

他收起了輕視的心思,由衷的誇上一回,「都說涼州將士最擅長隱匿行蹤之術,看來果真不假。」

涼州廣袤無垠,與西戎交境,西北王手下將士各個都是伏擊打仗的好手,保了邊境多年的安寧。

只是,西北王戰功赫赫,當年皇上為拉攏西北王,將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嫁了過去。當年,多少人以為,高義公主遠嫁,興許活不了兩年就會病故,那時皇上就會用一個合理的借口派兵攻打涼州,收回西北王的兵權。

不想,涼州安穩了十幾年,高義公主與西北王伉儷情深,甚至膝下只得一女,也從未起過納妾的念頭。

如今,為了不可言說的那些心思,西北王與高義公主的愛女被皇上一道詔書召進長安,背井離鄉,遠離父母,身旁都是不懷好意之輩。

飛廉頓覺那位郡主有些可憐。

可憐她的同時,卻又覺著不可思議,瞪圓了眼睛看向顧淮,「主子,這人的意思,這幾日的流言,是咱們府上傳出去的?」

自那日入宮為陳家求情后,主子病情加重,這些日子他們院子是嚴進嚴出,外頭髮生了什麼,也無人去理會。

飛廉猶豫道:「主子,郡主該不會誤以為流言是咱們故意散出去的?」

這樣一想,飛廉有些頭大,「他這不是空口白牙造謠嗎?」

「不行,屬下這就去把剛剛那人找回來,他家主子要清白名聲,您的名聲難道就能隨意被玷污……」

顧淮開了口,低低的喚了他的名字,「飛廉。」

只是喊住了人以後,顧淮又有些心不在焉的看著手中之物。他的十指修長白皙,與刻著梅花浮紋的銅製手爐實在分外分明,他摩挲著浮紋,像是浸了冰的指尖便會泛起一絲滾燙的癢意。

這樣的天氣,其實還不適合用手爐。

冬天還沒來,他卻覺著今年的冬天必定不好過。

飛廉擦著臉上的汗珠,將馬車車門仔細關好,不讓半絲風吹進來。

馬車緩緩向前駛去,行了一段路,飛廉才聽見回答。

「回府以後,讓人去查是何人所為。」

飛廉應了一聲,見顧淮閉上眼似沉沉睡去,便縮在了一角再不出聲。

*

被飛廉覺著可憐的昭昭,不小心打了個噴嚏。

子桑采原是在給她研墨,聽見動靜便將一旁溫著的薑茶端去,昭昭素來不愛喝薑茶,聞著味兒了便皺起了眉頭。

「我又沒著涼,不用喝薑茶。」

說完這話,她又低下頭仔細看著手上的信件,依舊皺著眉頭。

是她母親來的信,信中寫著她父親阿羅怙又出門巡視邊境,這是多年來阿羅怙養成的習慣,每年要入冬的時候,他會親自領兵在涼州與西戎的邊境巡視一回,一為安撫邊境居住的百姓,二為震懾虎視眈眈的西戎鐵騎,畢竟西戎人的土地貧瘠,一到了冬天便缺少糧食,每年都有西戎將士偽裝成匪徒掠奪邊境百姓的牛羊和糧米。

阿羅怙年輕時是陣戰沙場的將帥,落下了一身暗傷,年輕時沒什麼大礙,上了年紀后,這些暗傷便開始折磨起人來。後來邊境還算安穩,是不用打仗了,可是每天也還總有操心不完的軍務。

雖然高義公主只在信中寥寥數語,半點兒讓人會擔心的話都沒寫,昭昭心中卻有些不安。

算著時日,她阿娘寫這封信是半月前,那時她阿爹便領兵巡視邊境,這可比往年提前了許多。

涼州距離長安數千里之遠,若是出事,八百里加急函件也要十日才能送到她手中。

子桑采原是想要哄勸著讓她喝下這碗薑茶,卻見她緊皺著眉頭,勸說的話便不敢說出口。

過了半晌,見昭昭終於將手中信給仔細收好,子桑采才小心翼翼地端了杯清茶過去,「主子,可是涼州出了事?」

昭昭抿了一口茶,「涼州一切都好,只是我心中不安罷了。」

子桑采便立刻就憂心忡忡起來。

昭昭見她如此,打起精神來,「明日不是還要赴相府沁姑娘的賞花宴,你去同青眉姐姐說一聲,明日我想穿那件昨日外祖母讓人送來的新衣。」

子桑采果真被這話給忽悠了過去,相府的賞花宴,滿長安能收到嚴相府請帖的,皆是長安極有美名的閨秀,她家主子可不能被比下去,她忙道:「婢子這就去,那件晴嵐大袖極襯主子呢。」她說著話,便疾步朝寢居去了。

昭昭見她離開了書房,方才沉下心思,提筆開始寫回信。

高義公主這回派人來長安,也不止為給女兒送一封信,太后壽辰將近,此番送入長安之物,還有高義公主為太后親手繡的衣裳鞋襪,昭昭親自捧著前去呈給太后。

那衣裳鞋襪,一瞧便是用了心思的,針線無一處不妥帖,就連這麼些年,母女二人都未相見,

太后心中百感交集,捧著那件精緻的百鳥朝鳳衣,想起了十幾年前,高義公主還未出嫁的時候。

大抵是人老了,心腸也比從前軟上許多,她一直不曾與昭昭說過往事,此刻卻帶著些許懷念開口說起了往事。

「你阿娘十三四歲的時候,她哥哥求她親手做個荷包做二十歲的生辰禮,結果她呀,綉了大半年也沒綉完。她哥哥一瞧那荷包只綉了半片葉子,一著急,就讓宮人連夜幫忙綉完,生辰那日,讓你阿娘佯裝自己繡的送去。」

誰人沒有過年少時的無憂時光呢?

當年的高義公主,也是被母親和兄長嬌慣的小公主,她便也以為被寵愛是理所當然之事。只是年歲漸長,單純的快樂會被世俗沾染上灰塵。

太后嘆了口氣,輕輕撫摸著衣裳上的花紋,「過了二十年,哀家竟然還能穿上她親手做的衣裳。」

昭昭笑道:「昭昭在家時,阿娘也常說,當年出嫁前,最後悔的便是沒能為您親手做一身衣裳,沒能多在您跟前盡孝。」

「這回,您的壽禮本該自昭昭從涼州啟程那日一併帶來,只是阿娘身子不好,縫製新衣一針一線皆要親歷親為,是以如今才派人送來。」

太后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只是很快又恢復如常,但她好像對面前的晚輩多了一份親近之意,「你且同哀家說說,你阿娘在涼州,平日里都做些什麼。」

「她雖常寫信報平安,說的都是些叫哀家安心的話,若是受了委屈,也是不肯寫信告訴哀家的。」

昭昭來長安已經快有月余,太后雖疼愛她,也常會問涼州風土,但提起她阿娘的次數少之又少。

她便歡快的應了一聲是,開始講起了高義公主在涼州生活的這十幾年裡的日常生活。

「涼州氣候乾燥,我聽阿娘說過,她剛到涼州時,很是不適應涼州的天氣,每日都要飽受脫水之苦,卧床休養了好些日子都未曾痊癒,只能待在屋中哪兒也不能去……」

太后從不知曉這些往事,那些個跟著去往涼州的宮人也無人傳信於她,忍不住開口問道:「後來呢?」

昭昭娓娓道來,「後來呀,阿爹想了個法子,讓人在阿娘所經之處,都提前灑上水,又叫人專門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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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小小劇場(寫著玩兒,要是喜歡可以接著寫)喜歡本文的話,希望大家能多多評論收藏,謝謝大家。推一波下本待開文《男主手持綠茶手冊》

多年之後的子桑羽因為年輕時說的一句話,吃盡了苦頭,每每要同心上人見面時,總會被姑爺支使著去辦差。

他哭喪著臉:姑爺,您看在屬下打了這麼多年光棍的份上,放過屬下吧。

姑爺品著他家主子特意尋來的古茶,笑眯眯道: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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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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